白忘憂和葉寒薇在船上呆了三日,按時到達了洛城的港口。
二人下了船,葉寒薇便進入了警戒狀態(tài),渾身散發(fā)著緊繃的態(tài)勢。
“放松,我們在這除了家里的幾人沒誰知道?!卑淄鼞n看著葉寒薇笑道。
“一個殺手的大意之刻,”葉寒薇酷酷的說道,“就是他的喪命之時!”
白忘憂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
“走吧,聚寶樓我們的房間已經(jīng)訂好,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我們?nèi)ルS個禮!”白忘憂伸了個懶腰,即便大船二樓的服務(wù)很好,但在那逼仄之地呆了三日還是覺得筋骨犯乏。
“隨禮?”葉寒薇微愣,有些不解,但卻毫不猶豫的跟上了白忘憂的腳步。
二人便這樣慢悠悠的走進了洛城。
……
今日的洛城一如往日平淡,對于普通人家來說這只是個普通日子,只需繼續(xù)為了柴米油鹽兒女后代煩心便足夠了,珞珈傳人要舉行的水陸法會還要等好幾日呢。
但對洛城的權(quán)貴們來說今天卻是個比較重要的日子,凡是有些地位的人家家眷們都要準備好豐厚的禮物前去一位洛城如今炙手可熱的大人物家參加周歲宴。
這位大人物如今掌管著城外那三千赤火騎兵,可謂是名副其實的洛城守護神。
遙想幾年前,洛家還未能借到這支驍勇善戰(zhàn)的騎兵時,城中的權(quán)貴們每日無不過的心驚膽戰(zhàn),橫怕,說不準哪一日早上起來,這洛城的城頭便會變換大王旗,自己也就從高高在上之人變成了個可憐的階下囚。
但自從這三千赤火騎兵來了以后,一切擔憂都不復存在了,落城周邊的賊人幾乎被掃蕩一空,唯有那三只較大的幫派占據(jù)幾處地盤,但也再不敢侵擾洛城。久違的安寧再度歸來,洛城的權(quán)貴們自然倍感珍惜,對于這位如同救世主的赤火騎兵統(tǒng)領(lǐng)自然也得表示出足夠的尊重。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位統(tǒng)領(lǐng)大人很低調(diào),平日里只是在沙場訓練軍隊,對于洛城內(nèi)的一切事務(wù)丁點不插手。
這無欲無求的性格搞得權(quán)貴們既松了口氣,又很不安心,甚至有些羞,必須得表示點什么。
經(jīng)過不懈努力,權(quán)貴們終于將洛城主的一位侄女成功嫁給了統(tǒng)領(lǐng)大人。
今日,正是統(tǒng)領(lǐng)大人兒子的周歲宴,據(jù)說統(tǒng)領(lǐng)大人本不欲大辦,還是城主大人好說歹說才讓大家有機會送禮上門,如此機會,誰敢不去?
統(tǒng)領(lǐng)在洛城只有一個小宅院,城主大人當年嫁侄女時是贈送了一棟大宅子的,但是統(tǒng)領(lǐng)堅決不收,而是自費購買了這間地處偏僻的小宅院。
城主大人不愿委屈侄女,既然大宅子不收,那便陪嫁上多些,傭人仆人再多些,甚至連管家都給安排好了。
統(tǒng)領(lǐng)的管家那是個八面玲瓏的好手,別看今日的場面有些大,卻安排的緊緊有條,畢竟自己的哥哥那是城主府的管家,豈能丟人?
今日來客很多,生面孔也很多,不打緊,有請?zhí)蜎]差了,能接到請?zhí)臒o不是洛城內(nèi)有頭有臉的人物,都需要小心謹慎的伺候著。
像眼前的這一對年輕男女,男的眉目清秀,一襲黑色袍服,負手而立,瀟灑不倨;女的一襲素色衣衫,眉目冷艷,卻國色天成。
打開他們手中的請?zhí)莿⒋笕思业?,?yīng)是劉大人的愛子和少夫人了。
“公子,夫人,請進!”劉大人在洛城也算有頭有臉的人物,即便洛家人也要給幾分薄面,統(tǒng)領(lǐng)家的仆人自不敢怠慢。
“公子夫人可先去偏廳休息,抓周禮再有一炷香的功夫便開始了,到時會有仆人喚你們的?!币粋€青衣仆人迎著這一對年輕男女說道。
“好!”男子笑著點了點頭,領(lǐng)著女子按照仆人指著的方向走去。
偏廳內(nèi)人數(shù)還不少,但好在還算寬敞,來的人都是有地方休息的,這一對年輕的男女找了個比較不顯眼的地方坐下,便開始好好休息了。
其他人對這對年輕男女也是面生,也就沒人上前來打招呼,倆人也樂得清靜。
“你先坐著,我上個茅廁!”過了一會,男子捂著肚子對身旁的女子說道。
“去吧?!迸用嫔殴?,點了點頭。
……
統(tǒng)領(lǐng)家的后院。
不比前院的鬧鬧吵吵,后院很安靜,有著大片的竹林,在這深秋季節(jié)微微泛黃,卻也生機盎然。竹林間有兩座涼亭和幾條小徑,頗有幾分空谷探幽的味道。
一個身穿居家便服的男人便躲在此處,偷偷陪著自己的兒子在此玩耍。
小家伙臉蛋圓圓,甚是可愛,今天剛滿一周歲,牙齒都還沒長出來,卻已能踉蹌而行了。不僅如此,小家伙在母親的教導下,已經(jīng)能含混不清的叫父親了。
若時間能在此刻永遠的停止有多好,男人看著兒子的背影心中不禁想到,然后重重的嘆了口氣。
“銘祖!”男人出神的片刻,小家伙竟然不小心摔倒了,男人嚇了一跳,不禁擔憂的喊道,說著起身就要去抱起孩子。
但是一雙陌生的雙手卻搶先一步抱起了小家伙。
男人有些疑惑的抬頭,看到了一個頎長的身影,是個年輕的男子,一襲黑色袍服,氣度不凡。男人臉上的疑惑瞬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訝色和一抹擔憂,還有一絲釋然。
“銘祖?真是個不錯的名字。”年輕男子拍掉小家伙身上的泥土,笑著說道。
小家伙很堅強,摔了一跤卻沒哭鬧,還咧嘴對著自己的父親給了個笑臉。
男人身體有些僵硬,沉默片刻,默默閉上了眼睛,單膝跪地,抱拳行禮道:“白云常見過二公子!”
年輕男子對男人的動作似乎不太在意,依然笑意盈盈,道:“白三哥見到我似乎不是很驚訝啊!”
“二公子歸來的消息我昨日已從昔日袍澤處收到,心里有些準備。”白云常、洛城熾手可熱的赤火騎兵統(tǒng)領(lǐng)低聲道。
“好一個昔日袍澤!”年輕男子突然冷笑道,在昔日二字上加重了語氣。
白云常依然單膝跪地,低著頭一言不發(fā),但是緊握的拳頭說明此時這位統(tǒng)領(lǐng)大人的內(nèi)省并不平靜。
“那你這個昔日袍澤可還認這個?”年輕男子信手扔出一塊黑鐵色令牌,上面的烈火紋飾極為逼真,非能工巧匠不能制也。
白云常聽到令牌墜地的響聲,睜開眼睛,看著身前地上的令牌,眼睛有些發(fā)紅,身子下意識的顫了顫。
赤火令,赤火騎兵的調(diào)軍令牌,見令如見主將!
對這枚令牌白云常是多么的熟悉,也是多么的陌生。
“赤火騎兵永遠是白帝城私軍,永遠服從赤火令的調(diào)遣!”白云常沉聲道。
“赤火騎兵統(tǒng)領(lǐng)白云常,接令!”白云常撿起了地上赤火令,一塊巴掌大小的令牌在他手中如重千斤。
接了這枚令牌,代表著什么,白云常一清二楚。
“好,既然白三哥還認赤火令,我此行為何而來想必也不用我多嘴了!”年輕男子看著白云常,開口道。
“這一刻,我已等待多時!”白云常面有苦澀,沉聲道。
年輕男子聞言眉頭一挑,臉上一抹復雜之色一閃而逝,這一幕他來的時候也不是未曾想過,只是未敢多想!
“老爺,時辰到了!”一個尖細的女聲響起,隨之傳來唰唰的腳步聲。
“小家伙一周歲了,誕辰快樂!”年輕男子輕捏了下懷里小家伙的臉蛋。
一旁的白云常看到年輕男子的動作眼皮下意識的跳動幾下。
“快起來吧,被人看見還以為我挾持了你兒子呢!”年輕男子將小家伙遞給了白云常,撇撇嘴說道,“先去參加抓周禮吧!”
白云常站起身來,緊緊的抱住兒子,一時無言。
“咦,你是外面的客人?”一個綠衫侍女走了過來看見年輕男子不禁有些疑惑問道。
“我迷路了,還請小姐姐領(lǐng)個路!”年輕男子優(yōu)雅笑道。
“額……”小丫鬟有些為難,在看到自家主人給了眼神后,方才臉上一笑,道:“這位客人這邊請!”
小丫鬟和年輕男子沿著小徑離去,迎面一個身穿月白色貴婦服飾的婦人緩步走來。
“夫人!”小丫鬟趕忙行禮。
年輕男子也點頭示意。
這位夫人看著年輕男子面色微有疑惑,很是面生,覺得并未見過,但出于禮節(jié)還是回以笑容。
“夫君,那位先生是?”年輕的夫人走到丈夫身邊細聲問道。
“是我的一位朋友,來參加銘祖的周歲宴的?!卑自瞥1е鴥鹤?,說道。
“哦?!蹦贻p的夫人點了點頭,目光看向漸漸遠去的年輕男子,臉上一抹憂愁漸漸浮上。
“前廳都準備好了吧,我們快去吧,可不能耽誤我兒子的良辰吉時!”白云常突然笑道。
“嗯,都準備妥當了,客人也基本都到齊了,我們過去吧?!蹦贻p的夫人看見丈夫臉上露出了笑容,自己臉上也不禁隨之笑容滿面。
“走!”白云常拉起夫人的手,懷里抱著剛剛周歲的兒子,沿著這一條崎嶇的小徑,踏步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