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子時,星辰璀璨。月寄以銀光,灑在檐上,鋪在街角。
今夜未有宵禁,街道內卻無人,四下一空。街區(qū)窗戶隱隱透出燭光,與紅籠相互映襯,與辰星呼應。
鈴鐺叮當,馬車漸行漸近。
馬兒喘著陣陣白氣,鐵蹄一步步撞在石磚。
延慶一手握著火把,一手握著韁繩?;鸸庥痴赵谒橆a。他卻眉頭緊皺,回頭望了一眼馬車里的林辰,隨即將那火把扔在了街道中央。
“你與林辰先行出城去吧,我之后在于你們在城外會和。”
延慶字字回憶著王芷若輕呢,眼角一絲銀光,延慶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小姐你要去哪?難不成是要再入宮去?”延慶拉著王芷若的小臂,大致猜到了她是怎樣想的。延慶接過昏昏沉沉的林辰,雙指暗暗運力,點中她的穴道。
“你還要去找他?”延慶問道。不忿不敢大聲聲張。
“他肺腑的傷還未痊愈,剛才還在殿上吐血,我有些放心不下。我想看看他是否安好,我也心安?!蓖踯迫艋卮鸬?,縮回了手,轉身答道。
“彌毒之癥我最清楚,他現在還活著已經可算作是上神眷顧。還有,小姐你要明白,你們之間沒有可能,你又何必如此為他?”
“我明白,我也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在我心里,除過哥哥,此生我最相信的人寥寥不過,好像除了你就沒有什么人了。若是以前,我一定聽你的話,可是,我的心已被他所占據。稍有觸碰,便縮成一團。我從未敢奢望能與他白頭偕老,只求他可平安,見他活得快活,我亦心安?!?p> 王芷若步步走進,拂住延慶臂彎。“就讓我走吧。你們就在城外稍等我一會兒。”
延慶默不作聲,單單轉過身去,將林辰扔進了馬車。一聲長嘆,升起寥寥霧氣,似風吹墨散。
“小姐知名,吾唯是聽。路上小心,快去快回?!?p> 延慶說完從馬車上取下火把,從身上取下火折,將其復燃。清風拂過,微末的火星四散湮滅。
他轉過身來,已全然不見王芷若的身影。
馬車顛簸,鈴聲叮當。林辰睜開雙眼,透過小窗望著天邊一角。穴道未解,她直感四肢癱軟。
王芷若的話回響在林辰腦海,她聽見啪的一聲,像是什么東西掉在了地上。
子時幕夜,宮門緊閉。王芷若隱在巷尾。她警惕瞧著兵士護衛(wèi),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機會。
宮門守衛(wèi)森嚴,想若無其事踏進宮去,那定無疑于天方夜譚。
王芷若順著宮墻摸索,抬眼看了看足足三丈高的城墻,長長嘆息。
照理來說,區(qū)區(qū)三丈高的城墻,對王芷若所學輕功來說,可說是如履平地。可現如今,王芷若傷未痊愈,氣力損害的厲害,哪里還施展的開。
“倘若這城墻再能低上半丈?!蓖踯迫暨€未死心,還想看看能有什么東西墊墊。
可此時眼睛除了燈火就只能看見夜空閃爍的星,低頭青磚也沒了痕跡。
“你想入得宮去?”
王芷若聽見聲音猛然抬頭,連忙四下張望,卻不見有人的影子。
“我可以幫你。”
“此人聲音細膩,想來是位女子。可已經是這個時辰了,會是何人肯肯留在此地。還會出手相助?想來來者不善。”王芷若心言道,左右張望,不見其影。
“你是誰?為何要幫我?”王芷若問道,悄悄將手隱于袖劍,緩緩抽出一柄短刀。
風吹凄冷,她步幅緩緩向王芷若走近,斗笠輕紗輕輕擺動。透過間隙,她終得見一雙靈動的眸。
“你是誰?”王芷若察覺隱隱一絲殺氣,內心難免不安。
那人不語,王芷若也不敢多有動作,眼瞧著她離自己越來越近。
那人輕握王芷若小臂,左腳稍用力便騰空而起,右腳見勢踩住宮墻借力。剎那間,二人便以越過宮墻。
那人放手,立在城墻之上。而王芷若未敢大意,小心落于空地之上。
“多謝女俠相助,還不知其尊姓大名?”王芷若與羽凡在市井好歹游歷一番,也知些江湖規(guī)矩,抱拳以禮,稱口道謝。
“告訴羽凡,我來找他了?!?p> 王芷若感有差異,抬頭時卻只見到其人離去背影?!拔也恢阈丈趺l,只留下這只言片語,我又如何幫你轉達?”王芷若喃喃自語道,心想這江湖高人都是如此一般,話說一半,便已不見尾首?
夜中隱跡,王芷若眼中之瞧得見那遠處威威光亮。她伸出左手,緩慢摸索。
她并未發(fā)現,身后宮門緩緩打開,有人出入。
“李賤人,你人呢?”羽凡靠在李健仁肩膀喃喃自語,趙公公跟在身后,攜兩太監(jiān)幫忙照顧。
“你可得了吧,又想鬧得哪一出?”
羽凡重重壓在李健仁的身上,短短百步,且在寒冬臘月,李健仁硬是累得滿額頭的熱汗。
“我這是在哪呀,怎么還沒到家呀?”羽凡左倒西歪,口齒有些不利,卻也清的清楚是略帶哭腔?!拔蚁爰伊?,能不能帶我回家?”
“不知羽大人家在何處?路途可還遙遠?”趙公公問道,小步略顯滑稽跟在李健仁身后,輕聲喘氣。
“鬼知道什么地方,從未聽他提起過。反正離這怎么著也有百里?!崩罱∪拾胄陌胍饣卮鹬w公公的問題,并非他的確不知,只是多留一個心眼總沒壞處。
“我想回家,我想帶上辰兒一起去見見父母親,還有我那還未出世……”
羽凡話未說完,雙眼未必,睡在了李健仁的肩上。
“你倒是睡得踏實。”李健仁嘆息一聲,挽起羽凡胳膊,將他背起。
“羽大人實乃性情中人,常言道酒后吐真言??吹贸鰜硭麑ぶ饕黄媲?。”趙公公笑道,雙手護住羽凡兩側。
李健仁并未答話,他對羽凡的事還是清楚不深,不想妄言。他心里還盤算著自己的事,哪里還有閑心與那趙公公閑聊。
“大人,你會將羽凡帶去哪?”趙公公眼瞧兩人就要駕馬離開,也沒有要帶上自己的意思,連忙問道。
“你問這干嘛?”李健仁回頭看了一眼躺著呼呼大睡的羽凡,警惕問道。
“大人有所不知,陛下心憂羽凡。還望大人相告,老奴也好復命。”趙公公久居深宮,怎會不知李健仁的心思。再說在這紅墻之內,生死本就不再自己手上。這些道理他更是銘記于心,也便未敢一語道破。
“去別院??ぶ麽t(yī)術精湛,相信只要她配上兩副藥,明天羽凡就又能蹦蹦跳跳的了?!崩罱∪市Φ溃S即揮鞭,馬兒一聲輕鳴,轉身就走。
“公公,郡主不是也受了內傷,她怎還會有閑心未羽凡醫(yī)治?”一旁小太監(jiān)心里疑惑,問道。
“你會明白的。你倆都切記管好自己的嘴。在這世道,出了岔子腦袋就得搬家,誰又在乎我們這些螻蟻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