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襄王會反這件事，謝環(huán)并不覺得驚訝。
先帝和當今太后只有一位公主，當今皇上與襄王都是皇太妃的兒子。同樣是庶子，襄王又是長子，心里自然不平衡，憑什么坐上皇位的就不能是自己？
對此，襄王耿耿于懷，即使去了封地，也不過是更讓人提心吊膽罷了。
當今皇上仁慈，不愿手足相殘，可襄王卻不會有這么一個顧忌。
在權勢面前，尤其是掌握他人生死的生殺大權面前，襄王又怎么會顧及與皇上之間的兄弟情義？
謝環(huán)攏了攏身上的雪褂子，心想，還好皇太妃去年仙逝了，不然看到自己的兩個兒子互相殘殺，對她來說，實在是太過殘忍了。
或許，襄王也是因著顧忌皇太妃的念頭，才會一直忍到現(xiàn)在。
……
謝環(huán)第二日去給老夫人請安的時候，正好遇到了謝二夫人也過來請安。
“阿九，聽說你前些日子魘著了，可好些了？”
“多謝二嬸關心，我好多了?！?p> 謝二夫人點點頭，與謝環(huán)一道進去。
謝老夫人瞧見她們一道進來，也不驚訝，說了幾句之后，將正事給說了，“族學那邊也馬上要放年假了，索性今年就不用過去了。阿九年紀也大了，該學著點了?！?p> 謝二夫人是個聰明人，知道謝老夫人的意思，笑著頷首應下：“母親說的是，姑娘大了也該學著如何理事了。這樣吧，等下我要去花廳，阿九跟我一起去，先不忙著上手，瞧一瞧，理一理府上的事如何？”
年底本就事情多，謝二夫人又執(zhí)掌中饋，能分出心思來教導謝環(huán)已經(jīng)算是不錯，謝環(huán)也知道自己是幾斤幾兩，也不會在這種時候打腫臉充胖子硬是要上場，忙謝道：“那就勞煩二嬸了。”
老夫人覺得謝環(huán)這個提議不錯，忍不住點頭。
從此每日謝環(huán)就跟在謝二夫人身邊，看她理事，順道將府中的事情理會清楚。
這一舉動，卻是把喬姨娘等人郁悶的不行。
“祖母也真是夠偏心的，只叫謝環(huán)去學，卻不想著我們？”謝瑤這些日子安分守己的待在自己的院子里，除了族學之外也不輕易外出，可謂是修身養(yǎng)性。
“人心呢，自古都是偏的?！眴桃棠飳︾R攬裝，冷笑道：“咱們府上這位老夫人，那是真真的心偏到邊上去了?！?p> “娘，那我們……”謝瑤多少有些不甘心。
喬姨娘回身瞧了她一眼，“都說了，讓你沉住氣沉住氣，你如今這么著急的做什么？侯爺今年怕是不能在府里過年了……”
“爹不回來，我們就一直要這樣被她們壓著不成？”
喬姨娘起身理了理衣擺，“你爹不回來，可你哥哥會回來的?！?p> 謝瑤眼睛不由亮了亮。
……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除夕。
“今年的除夕還真是冷?！?p> 謝琀與謝環(huán)走在花園里，捧著小手爐，“五妹妹昨日就受寒了，今日怕是也不會出現(xiàn)在點翠堂了?！?p> 除夕家宴是一家團圓享樂的日子，謝珺病了自然不會湊到人堆里去，若是將病氣過給他人就不好了。
“五姐姐有薛姨娘照顧著，想來不會有太大的問題?！敝x環(huán)小心翼翼的避開路邊的樹杈。
謝琀扯了她袖子一下，使了個眼色。
一個穿著青色長袍的少年緩緩地從花園的另一頭走來，見到謝環(huán)和謝琀，也是愣了一下，隨后笑著打了個招呼，“三姐姐，六妹妹?！?p> “二哥?！眱扇送瑫r打了招呼，謝琀道：“二哥這是要去祖母那兒？”
“是，剛回家，去給祖母請個安?！敝x瑞溫和道。
除夕才剛回家，謝琀和謝環(huán)對視一眼，“書院今年這么晚放？”
謝瑞與這兩位妹妹都不是很熟，只是偶爾預見的點頭之交，聽謝琀這么一問，倒是有些愣住，“明年就要上場了，先生不放心?！?p> 謝環(huán)瞥了他一眼。
平心而論，她不喜歡喬姨娘，對喬姨娘所出的兩個也喜歡不起來，尤其是謝瑤還想要了她的性命去。
但謝瑞卻是不一樣的，他自小就知道自己是個庶出，不能繼承家里的爵位，又因為身子原因不能習武，所以從小就在讀書上下了苦功夫，盼望著能靠自己的力量出人頭地的一天。
前世謝家出事后，便舉家離開了京城，就連謝瑞也因為那一場波及，導致他與科舉交之錯臂。多年后，謝環(huán)卻在一個小鎮(zhèn)上遇到了他。
彼時的他并沒有放棄自己，而是當了一個平平淡淡的教書先生，與妻子舉案齊眉。
謝環(huán)深深吐了口氣，如今的她，知道謝瑞的心思，今生重回，也不想過多干預什么，她想的，只是保全謝家。
“聽聞前些日子六妹妹掉水里了，可……好些了?！?p> 謝琀一聽，暴脾氣差點就上來。
外人不知道，難道真當他們家里人是眼瞎的嗎？
謝環(huán)前腳剛出事，祖母后腳就處置了謝瑤，若說跟她沒關系，傻子都不相信！
“二哥你問這話是什么意思？”謝琀壓著火氣道，“外人不知道，難道我們還不知道阿九落水是怎么回事嗎？”
謝瑞面露尷尬。
謝環(huán)拉了她一把，示意她少說兩句，謝琀氣不過，可也知道謝瑞是兄長，還是隔房的兄長，她一個堂妹說不得什么，只好將氣憋在心里頭。
謝瑞卻突然停了下來。
謝環(huán)和謝琀回頭看他，“二哥怎么不走了？”
謝瑞不好意思的緊，他不擅長與姑娘家爭辯，哆嗦著唇道：“六妹妹，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
只是想什么？
關心嗎？
宣寧侯府中沒有人不知道謝環(huán)最厭惡的人就是喬姨娘，他是喬姨娘所出，說這些話，怕是要被人恥笑的。
謝環(huán)嘆了口氣，“二哥，天冷的慌，咱們還是快些走吧。”她頓了頓，“二哥的意思我明白，二哥的好意我也心領了。況且，二哥是二哥，謝瑤是謝瑤?！?p> “這一點，我還是分得清的?！?p> 謝瑞怔怔的看著那道遠走的倩影，眼眶驀地有些酸澀。
他想，其實她是個很好很好的姑娘，也是個很好很好的妹妹。
抿唇笑了下，他抬腳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