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前。成文中學。
侯躍云剛轉學到這里沒幾天,還未認識新的朋友。而且因為他個子特別瘦小的關系,被學校的不良學生給盯上了,這幾天都被圍在校門口,只有給了錢才讓他走。所以這幾天放學后,他都躲在學校的角落里,靜靜地等著,并且時刻關注著校門口的人影動向。直到他徹底看不到校門口那些不良學生的影子,他才敢回家。
這天也是,一直躲在樹影里的侯躍云一聲不吭地盯著校門口的方向。讓他失望的是,那幾個平日里敲詐勒索他的不良學生并沒有走,一直候在校門口不遠的小賣部里,時不時地回頭望一下校門,明顯是在等他呢。
侯躍云見此情景,蹲了下去,背靠在樹干上,低垂著頭,不知道該怎么辦。
看來除了一鼓作氣沖出去外,沒有別的辦法了吧?
侯躍云鼓足勇氣,決定趁著幾個不良學生不注意,一口氣沖出去。
他默默地在心中給自己倒數(shù),一,二,三!他將書包往胸前一抱,就低著頭準備不顧一切地朝著校門口猛沖。但是他一步都沒有跑出去,就因為肩膀被人拉了一下,差點摔了個四腳朝天。
可惡!學校里面也有他們的同黨嗎?
侯躍云怒目轉身,想認清楚到底是誰拉住了自己。只見眼前的兩個人面色和善地看著自己,并沒有要欺負他的意思。
哼,在學校里,怕被老師看到嗎?
侯躍云見他們并沒有動手的跡象,又后退幾步,準備找機會跑。
“唉,猴子,你放心,我們是來幫你的?!?p> 其中一個眉目清秀,比侯躍云高一些的男孩,見侯躍云又緊張又憤怒的樣子,顯然將他們當作了敵人,急忙解釋自己的來歷。
“我不是猴子!我叫侯躍云!你們跟他們一樣,都是一丘之貉!就喜歡給人亂起綽號!我告訴你們,要錢沒有,要命也沒有!我跟你們拼了!”
侯躍云被“猴子”兩個字激怒,扔下抱著的書包,就朝著那個說話的男生沖過去。那個男生連忙將手橫在胸前,擋住侯躍云的拳打腳踢,對他說道:
“對不起,侯躍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聽他們那么叫你,才這么叫的。其實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們真的是來幫你的?!?p> “對呀,我早就想揍那群人了。今天正好可以借此機會,教訓他們一下。”
清秀男生旁邊站著的高壯男生說話了。他雙拳緊握,瞪著他的小眼睛,怒視著校門口的方向,仿佛要將那群人生吞活剝般。
侯躍云雙眼泛紅,望著眼前的兩人,有點不信地問道:
“你們又不認識我,為什么要幫我?”
“不為什么啊。只是看不慣他們欺凌弱小罷了。你不用怕他們,以后上學放學我們都一起,我看他們敢不敢朝我們動手!”
高壯男生放下拳頭,向侯躍云伸出了手。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朱伯寧。將來,我希望成為一個除暴安良、懲惡除奸的探長!”
那個清秀男生也將手伸出來,放在那個叫朱伯寧的高壯男生的手上面。
“我是楊望。我要成為一名律師,不為高薪厚祿,只求為民請命!”
侯躍云開心地笑了,他感覺找到了真正的朋友。他將自己的手伸出來,放在面前的兩只手上面,大聲地說:
“我是侯躍云。長大后,我要成為一名記者,讓任何罪惡都無所遁形!”
“既然我們大家志向相同,都是為平民大眾謀福祉,那么從現(xiàn)在起,我們就是最好的朋友了。有福一起享,有禍一起扛。有架,當然要一起打!”
朱伯寧剛說完話,就喜上眉梢,揮舞著拳頭躍躍欲試地朝著校門口大步走去。
那群不良學生此時注意到三個人一起走出校門口,人高馬大的朱伯寧還走在楊望和侯躍云前面,一副怒氣沖沖的樣子,一時摸不準到底是什么情況,還愣在原地,只是靜靜地看他們越走越近。
一個像是不良學生的頭頭的染著黃發(fā)的學生放下手里的汽水瓶,雖然有點怕朱伯寧,但是為了自己的威望,還是站了出來,仰起頭示威道:
“怎么著,豬頭寧?這是我跟猴子的私事。你管不著吧?識相的滾一邊去。”
“姓陳的,我告訴你們,”朱伯寧大聲怒喝,“我不是豬頭,他也不是猴子!從今天開始,別再讓我在校門口看到你們堵任何一個人。不然我見你們一次,打你們一次。如果你們有自信,不妨過來試試看!來??!”
朱伯寧一副金剛怒目的兇悍模樣,幾聲怒喝就嚇得幾個不良學生當場就跑掉了。有幾個膽大的雖然留下來了,也在一步步地后退著。面對一個如此對手,他們連動手的勇氣都沒有。倒是黃毛占著自己人多勢眾,壯起膽子頂了幾句:
“好,你有種!改天等我找到幫手,看我怎么收拾你們。我們走!”
黃毛覺得自己輸人不能輸陣,搬出莫須有的幫手來,企圖嚇住朱伯寧他們,然后一點點地往后縮,眼看就要逃走。
誰知朱伯寧冷笑一聲,一個快步跳上前去,將正準備逃跑的黃毛一把拿住,直接將他的胳膊擰到他身后,將其按在小賣部的外墻上,大聲地對著他耳朵吼著:
“幫手是吧!收拾是吧!我等著你。你叫幾個來,我就揍幾個。我倒要看看,誰敢?guī)湍氵@個黃毛小子。”
楊望走上前去,貼近黃毛的臉對他說道:
“我告訴你,侯躍云現(xiàn)在是我們的朋友了。你們最好識相點。有我和朱在,別再找他麻煩。聽到了嗎?嗯……也不要找別的同學的麻煩。朱是認真的,只要看到了你作惡,他肯定不會饒了你的?!?p> 黃毛一時之間,根本來不及反應,此時吃痛,只能像只鵪鶉一樣縮著背,唉唉地呻吟著。但是黃毛畢竟是不良學生的頭頭,他還放不下面子來求饒,又不敢出言惹惱了朱伯寧,只能任由朱伯寧將自己的臉按在墻上摩擦。
“讓他走吧。”楊望笑了笑,對著朱伯寧說道。
“嗯?!?p> 朱伯寧見黃毛毫無反抗之力,頓時感到無趣得很,也覺得沒有必要再強橫下去了,像抓雞一樣將黃毛一把拽過來,然后朝他后背使勁踹了一腳,大喊一聲滾,將黃毛踢出了幾米遠。
黃毛一個踉蹌,立身不穩(wěn),直接撲到地上,來了個狗吃屎。黃毛剛剛在墻上沾了一臉的灰,此時又趴在地上吃了一抔土,狼狽不堪,嘴里不停地呸著土,起身一看,自己的手下早就跑光了,也不敢再說什么叫囂的話了,只能灰溜溜地跑掉了。
朱伯寧拍了拍手上的灰,對身后的侯躍云說道:“沒事了。都是欺軟怕硬的軟骨頭。我想他們以后不會再來找你的麻煩了?!?p> “謝謝你們。要不是你們,我今天都不知道怎么回家?!?p> 此時的侯躍云臉上再也看不到任何陰云,整個人振奮異常,高興得就差歡呼雀躍地跳起來了。
“不如我請你們喝汽水吧?你們喜歡喝哪一種?”
侯躍云一邊說著,一邊跑進小賣部打開冰柜翻起來,將各種汽水搬出來。
“朱最喜歡喝橘子味的,我喜歡喝西瓜的?!睏钔焓謱⑵恿诉^來,“不過你剛轉學來沒幾天,又遇到這幾個不入流的混子的騷擾,怎么還能讓你請客?今天才幫你攆跑他們,是我們沒有照顧好新來的同學。理應是我們請客,歡迎你的到來才對呀。你說是吧,朱?”
“嗯,我也覺得應該我們請。”朱伯寧接過楊望遞過來的汽水,同意他的說法。
“豬?你對這個外號不反感嗎?”最討厭別人叫他猴子的侯躍云對這個稱呼特別敏感,好奇地問道。
“不反感啊,這只是個簡稱而已??偤眠^別人喊我豬頭吧?不過只有楊敢這么叫我,別人一般都叫我全名朱伯寧?!?p> “那我也可以這么叫你嗎?”侯躍云喝著葡萄味的汽水,有點不確定地問道。
“沒問題。你也可以稱呼楊望為楊。我一般習慣這么叫他?!敝觳畬幓磉_地直接接受了新朋友的請求。
“那我就是侯了?”僅僅稱呼的轉變,讓侯躍云一下子就覺得自己跟他們像已經(jīng)認識了十幾年的老朋友一樣,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侯,為了我們的友誼,干杯!”楊望鄭重其事地舉起汽水瓶,歡迎侯躍云加入他們的朋友圈。
“楊,朱,干杯?!?p> “不錯不錯,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最堅固的鐵三角了。為了我們自己的理想,一起努力吧!干杯!”
三人將手中的汽水瓶共同舉向空中,玻璃瓶相碰的清脆響聲,與他們的歡聲笑語一起,響徹在那個被初秋傍晚的斜陽撒上一抹金黃的小賣部門口。
從那一天開始,他們之間友誼的小船就從來沒有翻過。不論誰發(fā)生了什么事,另外兩個人總是竭盡全力地提供幫助。雖然之后高中大學都分布在各地,他們之間的感情也沒有淡,也沒有斷了聯(lián)系。并且在畢業(yè)后,他們仨不約而同地回到了宜江市,開啟自己的職業(yè)生涯。
因為三人的互幫互助,三人的課業(yè)從未太落于人后,并最終都實現(xiàn)了自己的志向。朱伯寧在樂城區(qū)警署從初級巡街做起,一步步升到現(xiàn)在的重案行動組探長的位置。侯躍云雖然工作單位不穩(wěn)定,但是一直堅持做記者工作,經(jīng)常能在各種媒體見到侯躍云的新聞作品。而楊望也成為了一名律師,但是之后發(fā)生的變故徹底斷了他的職業(yè)前景。朱伯寧和侯躍云也試過幫助他,但是收效甚微。就這么不知不覺地,幾年就過去了。
而現(xiàn)在,因為侯躍云對楊望天賦的絕對自信,所以安排了一場最有希望幫到楊望的燒烤大賽。并且為了讓楊望更有壓力,他還慫恿張憶她們都放棄了自己的工作,來支持楊望。
而楊望本人,則坐在眾人面前,感到壓力山大,甚至有點胸悶氣短。
他明白,這事情已經(jīng)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了。一間屬于大家的燒烤店,不但可以讓他發(fā)揮自己的天賦,也是為了大家有一個相聚的場所,方便互相照應。
只有贏,沒有另一條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