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和平時沒什么兩樣,薛想想跟著爺爺挨家挨戶拜年,問到考試成績和作業(yè)情況的時候,先說生病堅持考試轉(zhuǎn)移注意力,再說作業(yè)已經(jīng)寫完被夸獎,于是成績不再重要,簡直可以說是游刃有余。
次數(shù)一多她沾沾自喜的勁兒也散得快了,很快她就興味索然,不肯再去拜年。
反正自己去不去,該拿的錢該送出的錢都一分不少,到頭來一部分交學(xué)費,一部分存銀行,自己什么也得不到,所以她對壓歲錢沒有多大渴望。
好在這一點上他們四個人一樣,大家直到年過完手里也沒有多余的零花錢,但小孩子聚在一起,即使沒錢也能有新鮮玩意兒,比如今年元宵節(jié)他們就聚在一起做燈籠。
四個人分工明確,宛如流水線上嫻熟的操作工人。
童磊從家里拿來四個裝白酒的盒子,把蓋子上面一圈的紙剪掉,在四面掏出長方形的大洞。
毛廈頡準(zhǔn)備了美術(shù)本、衛(wèi)生紙和字帖紙,試驗之后決定采用透光性最好的字帖紙,他把字帖紙分給大家,每個人或?qū)懟虍嫞瓿珊蟮却栏?,他負?zé)在紙的邊緣涂好膠水,各人分別貼好自己“燈籠”的三邊——剩一個邊用來放蠟燭。
薛想想拿剪刀在盒子開口那頭鉆四個洞穿進毛線,在竹棍上系一個漂亮又結(jié)實的蝴蝶結(jié)用來提在手上。
樂鸝拿出家里停電時剩的短短一截蠟燭頭,手從沒貼紙的那頭伸進去,傾斜角度將融化的蠟油滴在正中間的位置,再往下一按,固定好蠟燭之后封口貼好最后一面就完成一個簡易燈籠的制作。
放蠟燭頭是其中最難的一步,講究一個穩(wěn)準(zhǔn)狠,“穩(wěn)”在位置選好手要穩(wěn),如果不在正中間滴蠟油,那么靠近哪邊哪邊的紙就會被煙慢慢熏黑至焦最后破口;“準(zhǔn)”在蠟油滴好放蠟燭要瞄準(zhǔn)位置,偏離則不穩(wěn)易倒;“狠”在放蠟燭時手速一定要快,否則等蠟油變干再鋪一層表面不甚平整,蠟燭更不好固定。
身兼如此重任的樂鸝在大家的注視下……手一抖……就滴歪了,她重新滴了一次作為補救,結(jié)果再次失敗,四個人注視著第一個酒盒燒掉半邊,下一秒就四散開來決定自己負責(zé)自己的燈籠。
樂鸝看另外三個人作鳥獸狀散開,把手里的酒盒扔進垃圾桶,回家拿了工具打算再次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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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想想拿著自己未成形的燈籠,小心翼翼在中間找準(zhǔn)位置滴了蠟,完美沾上蠟燭的瞬間,一滴蠟油滴到了她的手背上——她忘記吹滅蠟燭了。
手暴露在寒風(fēng)中已經(jīng)沒有知覺,她有一瞬間的失神覺得溫暖,還沒等她的眼淚出來,那滴蠟油已經(jīng)變冷凝固成一顆眼淚。
現(xiàn)在她只覺得那塊皮膚非常緊繃,她忘記了剛剛的疼痛,舉著手跑到童磊面前:“你看,蠟燭在我身上留下的眼淚。”
童磊沒仔細看以為是她扣了一塊蠟油放在手上逗他玩,毛廈頡聞聲走過來,對著不太明亮的燈光戳了戳那個地方:“薛想想,你不疼嗎?這樣會留疤的?!?p> 童磊這才湊近拉過薛想想的手仔細看,語氣里滿是擔(dān)憂:“想想你手現(xiàn)在疼不疼?。磕銊e動了我去給你做燈籠,你好好休息?!?p> 想想聽他一副好像自己大病初愈剛出院的口氣忍俊不禁,拍拍他說:“沒事,你放心,你看我都沒哭呢!我自己的燈籠我要自己做!”
等她回過頭,蠟燭燒得只剩短短一節(jié),她連忙吹滅蠟燭封好最后一面,完成自己的“燈籠”大業(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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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是隆重的園游活動,四個人點上蠟燭呈“一”字排開,依次出場展示自己的成果。
首先出場的是來自三單元的樂鸝,她向大家介紹自己重新做的“彩紅”燈籠——她在對應(yīng)的兩面涂上紅色,另兩面是兩個大大的彩虹,如果輕輕轉(zhuǎn)動燈籠,彩虹印著炫目的紅投射在地面,有風(fēng)吹過來蕩漾起一片彩色。
不錯,很有節(jié)日的浪漫,薛想想在心里為自己的點評叫好。
第二個是毛廈頡,他最近在練國畫,他干脆在白紙上一面畫竹子一面畫山水,雖然薛想想覺得有點老氣,但不得不承認當(dāng)竹影映照在墻面上,確實能聽到竹林嘯清風(fēng)的聲音。
輪到薛想想的時候,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拿出自己的燈籠,因為不會畫畫也不會寫字又沒有什么好的想法,只能偷偷撕掉紙對折又對折,在中間的位置小心撕出一些心形、三角形、半圓形的小口,雖然是亂撕,但是多次對折賦予了這張紙新的生命,展開之后的花紋,居然別有一番風(fēng)味。
燭火被風(fēng)吹得搖晃不定,露出的斑駁燈光在墻上投出變幻的影子,好像,還不錯呢。這個想法一出來,薛想想還有些羞怯,于是她捅捅童磊:“哎,該你了?!?p> 童磊的燈籠相比其他三人昏暗許多,他在自己的燈籠上貼了好多小葉子,看上去也不是毫無章法,那些葉子都靠在一邊,四邊纏繞起來倒像是一棵燈籠樹,童磊只是碰巧經(jīng)過,摘下了一個。
他沒有說話,提著燈籠走到暗些的地方,昏黃的燭火透過他的燈籠,在葉子的縫隙間灑下斑斑點點,像極了夏天教室窗外楊樹葉間透過的細碎陽光。
薛想想居然在冬天提前感受到了夏天,這種浪漫讓她忍不住生出一個疑惑:“童磊,大冬天你哪兒找的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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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時候童磊堅持以薛想想受傷為由送她回家,走到門口他拉住薛想想,碰了碰她的手,表情不忍地對她說:“想想你忍著點兒啊,我?guī)湍惆堰@個清理干凈,不然回家你爺你奶發(fā)現(xiàn)該擔(dān)心了?!?p> 他輕輕剝掉已經(jīng)凝固的蠟油,其實并不疼,但薛想想故意裝成呲牙咧嘴的樣子,童磊果然停了手問她:“想想,是不是很疼?我輕一點啊?!?p> 想想也不知道為什么,看他擔(dān)心自己的樣子就很開心,她接著語氣沉重地開口:“童磊,我是個女孩子哎,萬一我手上留疤了怎么辦?那會很丑的吧?”
童磊抬起頭,看一眼她頭上的疤——之前摔過的那一小塊地方已經(jīng)不長頭發(fā)了,他又低頭仔仔細細清理干凈她的手,摸著那塊傷疤說:“沒關(guān)系,多一塊疤我也喜歡你。”
七奚言
我手上也有被蠟燭燙過的疤,在線等一個童磊(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