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在滑過,兩顆砰砰跳動的心臟。涼水鎮(zhèn)的下半夜晚,一對年輕人和衣側(cè)躺在小床上,彼此離得很近,又離得很遠。他們都沒有說話,聽著對方的心跳聲,這是最美妙的樂章,是青春在呢喃,是靈魂在低唱。
王丹平只想著時間過得慢一點,再慢一點。
今晚是滿月,月光如水,像大膽的偷窺者,透過窗欞,灑進房間,鋪滿了小床,給本就曖昧的夜晚增添了一份詩意,讓這份愛情變得純凈、神圣、美好。
借著月色,王丹平的目光停在了劉靈靈背上,碎花睡衣下面隱約可見一個白色吊帶短衫,細細的肩帶繞過肩頭,勾勒出曼妙的姿態(tài)。王丹平看醉了。
劉靈靈剛洗過的頭發(fā)隨意地鋪在枕頭上,像長了腿,不經(jīng)意就爬到王丹平鼻子上,脖子上,手臂上。淡淡的清香夾雜著少女的青春氣息撲面而來,王丹平深深呼吸著,他想要把香氣全部一次性都吸入肺里,她怕這香氣被夜色偷走,被窗欞上的月光偷走,被這初夏的微微晚風偷走。。
他們保持一個姿勢一動不動,半邊身子都麻了,但都不敢翻身,生怕翻身的動靜太大打破這份難得的寧靜。
后來還是劉靈靈忍不住了,她小心翼翼地翻身平躺下來,王丹平也跟著翻身平躺下來,兩人肩膀自然就挨在了一起,暖暖的體溫便互相傳遞了過來。
王丹平小心翼翼用手指碰了碰劉靈靈的手指,劉靈靈一動也不動。王丹平膽子變大了,用小拇指勾了勾劉靈靈的小拇指,還是一動不動。王丹平膽子就更大了,輕輕牽住了劉靈靈的小手,輕輕地摩挲起來。
這是怎樣的小手啊。柔若無骨,溫潤如玉。
這時候換王丹平開始抖了,他終于知道這并不是因為后半夜的寒意,這是靈魂出竅的自然反應。
王丹平側(cè)過身子,稍稍用力拉了拉這只小手,劉靈靈便像小貓一樣蜷進了王丹平懷里,依然背對著他。王丹平便騰出一只手從劉靈靈長長的脖子下面穿過去,繞到另一側(cè)的肩頭,另一手繞過劉靈靈窄窄的腰線,手掌輕輕放在她肚前。
這時的劉靈靈像一個布娃娃,整個被王丹平包裹。他們都找到了最舒服的體態(tài),靜靜躺在這如水的月光里,便都很快進入了夢鄉(xiāng)。
一夜無話。他們睡得像兩個孩子。這時,窗外的月光也知趣地滑落了,不忍再打擾這兩位年輕人入眠。
……
從這一夜后,王丹平便落下一毛病,睡覺時總要懷里抱個東西,以至于后來在李鬼那留宿時,睡著后抱著李鬼的腿不放,嚇得李鬼半夜沒睡著,這是后話。
……
第二天早上,劉靈靈先醒過來,這時王丹平還在熟睡,她轉(zhuǎn)過身來,仔細地看著眼前這個大男孩,像欣賞一件藝術(shù)品。
這會兒她可以大膽地看,可以一次看個夠。
鼻梁挺高,馬馬虎虎。但眉毛可逗。嘴巴還算飽滿,但胡子希拉。皮膚很好,但不夠陽剛……
劉靈靈一會微笑,一會搖頭。一個人自導自演了一場舞臺劇。
她用指尖小心地滑過王丹平的眉頭,鼻梁,嘴角,直到下巴。
感覺到癢癢的,王丹平扭了扭頭,翻過身子又睡了。劉靈靈便起身爬到另一側(cè),繼續(xù)仔細打量了起來。
該到上班時間了,劉靈靈不情愿地起床了,沒打擾熟睡的王丹平,她知道昨天他累壞了,坐了一天的車還熬了夜,就讓他睡個飽吧。
她關上房門,在外面快速洗漱完,返回房間。她要換衣服上班了。
房間就那么大,沒遮攔,她扭頭看了王丹平一眼,背對著他快速地脫去睡衣,一邊脫一邊扭頭看,然后快速換上了職業(yè)套裝。她緊張極了,她還是第一次在一個男孩子面前換衣服,雖然他沒醒過來,但心里還是直發(fā)虛。好在王丹平?jīng)]醒過來。
梳過頭發(fā),簡單化完妝,劉靈靈又回到了王丹平初見時的樣子。淺藍色外套,半高的黑色皮鞋,長發(fā)頭頂挽成髻,脖子斜系一小方巾,顯得又白又長……
她踩著小碎步,下樓上班了,留王丹平一人繼續(xù)在小房間里。
劉靈靈開始打掃衛(wèi)生,只打掃營業(yè)廳內(nèi)部,不再打掃營業(yè)廳外面。自從王丹平走后,她便把外面打掃衛(wèi)生的活計還給了環(huán)衛(wèi)工人。她就這么點小心思,可是王丹平知道嗎?
聯(lián)通在涼水鎮(zhèn)基站覆蓋不足,除了集鎮(zhèn)和大的村組有信號網(wǎng)絡外,邊遠地區(qū)手機信號弱甚至無信號,因此平日里辦業(yè)務的人并不多。劉靈靈便瞅空去買了豆?jié){和油條,自己吃完,另一份給樓上的王丹平送去。
王丹平已經(jīng)起床了,把床單鋪的整整齊齊,坐在床邊發(fā)呆。
“你起來了。”劉靈靈進來,遞過早點。
“嗯?!蓖醯て狡鹕硐嘤?。
“你先吃點東西,我得下樓上班了。你一會也下來嘛?!眲㈧`靈往外走。
“對了,你的衣服我剛上來摸了一下,還沒干透,你先穿我弟的吧”
“哦?!蓖醯て酱?。
王丹平乖乖吃完早點,并沒有下樓。在小鎮(zhèn)的半年多時間,街道商戶都能認得,信合的同事也都熟悉,尤其他害怕見到郵政所的同事,怕見到白丙華。
他不知道見面了別人問他回來的原因時說些啥。他更害怕白丙華再拉著他問東問西,再安排吃個飯之類的,不好推脫。他也害怕待在劉靈靈營業(yè)廳會影響她的工作。
總之他有很多顧慮。他就像一個地下工作者,永遠躲在暗處。
劉靈靈雖然鼓勵她下去找她,但是也有跟王丹平同樣的顧慮。小鎮(zhèn)太小了,太缺乏話題了。她跟王丹平同時出現(xiàn)在營業(yè)廳,就成了最大的話題,她害怕那些留守的年輕女人們把話題扯遠、再傳播。那樣原本的生活軌跡,原有的寧靜將會打破。
兩個年輕人彼此心照不宣。都沒想好下一步該怎么走。只想著有時間呆一起就好了,哪怕不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