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把小提琴

　　一對一的小提琴教室里，陸藝瞳稚嫩的肩膀上，架著瑪吉尼小提琴，在輔導老師Joanna的指導下，一遍遍地練習門德爾松的《你好，溪流7》。她神色認真而專注，小提琴流淌出柔麗高潔的旋律。

　　Joanna中文名叫喬安，是中央音樂學院的特級老師，曾擔任愛樂樂團小提琴手，在小提琴領(lǐng)域擁有很高的造詣。本來她是不會一對一帶學生的，但伊蕊通過層層關(guān)系找到了她，Joanna便同意了讓陸藝瞳來試試。

　　拜訪她的當天，伊蕊開車一個多小時，才去到了她住的地方。并且?guī)チ巳咽澜缰男√崆佟Ｒ寥镏赋?，不同的老師有不同的風格，對小提琴也有不同的使用習慣和需求。她希望Joanna幫女兒挑選出最適合的那一個。

　　這只是一個細節(jié)，但Joanna看到了一個老母親對孩子藝術(shù)投資的決心。而且作為一個專業(yè)的小提琴演奏家，她才不會承認自己是被這幾把漂亮的小提琴打動了呢。

　　當然，陸藝瞳也展現(xiàn)了對小提琴的天賦，當她拿起小提琴時，完全變了一個樣子，很難看出這只是一個六歲半的孩子。

　　練習開始，Joanna的聲音回蕩在教室里。

　　“開頭漸強時，音樂的激情也要跟上?！?p>　　“在第二行的最后一個小節(jié)，和聲是不同的——這應(yīng)該明確表達出來。”

　　“重要的音符一定要用長弓?！?p>　　“太多‘La’音了，這沒意思，把他們拉得輕一點，然后把其他音符拉響一點?！?p>　　……

　　伊蕊同樣手執(zhí)一把鈴木小提琴，與女兒一起練習。那旋律，在她腦海中閃現(xiàn)出無數(shù)回，熟悉到像自己的女兒生了多少顆牙齒，最喜歡吃什么食物。

　　旁邊的椅子上，放著一個專業(yè)的錄音筆。主要用于記錄Joanna講述的要點，回家后，伊蕊還要整理記錄，并以此作為指導孩子課后訓練的依據(jù)。

　　完整的一首曲子拉完后，Joanna讓陸藝瞳自行練習，而她則和伊蕊低聲密語。

　　“我從未見過你這么拼的母親，為了讓孩子學習，自己親自上陣，你哪有這么多精力，不累嗎？”

　　“這算什么？你不知道，在我們那個圈子里，媽媽為了孩子可以做到哪一步。有一個媽媽，為了讓孩子學鋼琴，托關(guān)系遍尋名師。大師對家長要求高啊，她當場毫不猶豫拍胸脯保證，就算世界末日，學琴都要風雨無阻。每次上課，她都在旁邊錄像，回來跟孩子細扣動作。孩子大了，就帶著去世界各地參加鋼琴比賽。抱著試試看的心態(tài)，她自己考了下鋼琴十級?！?p>　　“是啊，哪個媽媽在培養(yǎng)孩子之前，不是先培養(yǎng)自己呢？”

　　“對咯，這就是言傳身教，榜樣的力量。”

　　“所以，我不打算要孩子了，丁克挺好的?！?p>　　伊蕊抿著嘴唇笑了，也許你可以拉出最美好的小提琴曲，可是你知道嗎？當你培養(yǎng)出一個小提琴家，那種成就感是無與倫比的。大仲馬不是說了嗎，他最好的作品是小仲馬。不過，這就沒必要和Joanna說了。

　　兩個課時下來，陸藝瞳已經(jīng)汗水淋漓。

　　伊蕊輕曳了一下后背的裙邊，其實她流的汗水，比女兒還多。

　　“保持練習，再見Audrey?！盝oanna向陸藝瞳告別。

　　Audrey是陸藝瞳的英文名，意為“高貴的人”，包括學習小提琴，伊蕊對小女兒的期許，都是將其培養(yǎng)成一個高貴的、有教養(yǎng)的、與國際接軌的名媛淑女。

　　“放心，課后我會和她一起練的?！币寥飳⑩從敬钤诤蟊?，挽著BV包包，笑著說道。

　　下課的喜悅被母親的一句話沖淡了，陸藝瞳努努嘴，敷衍地揮手告別，便頭也不回地朝著教室外走去。

　　“這孩子！”伊蕊的恨天高邁出豪邁的步子，緊跟著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