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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歲無憂

第四十四章 往事

萬歲無憂 清子菲 3201 2019-11-21 07:33:14

  忘憂見他說的自信也不再追問下去,若宇文璟未來,自有其他方法讓安遠(yuǎn)茂暴露。

  鬼衣侯連灌三杯茶水才覺得全身暖融融起來。這天氣雖入了秋,說冷不冷,說熱不熱,但他被追著衣服勾破,微風(fēng)吹著也是寒氣,何況這玲瓏居外面是一大片竹林。

  他把面具裝了回去,完整的鬼面具才顯得他正經(jīng)些:“阿清,你想過嫁人嗎?”

  忘憂手中動作一頓,鬼衣侯這是怎么了,突然說起這個。

  “不嫁。”她回答得干脆。

  “為何?”

  “沒人敢娶我吧?”她說的戲謔,沒人敢娶是一方面,她不愿嫁又是一方面。

  這些年她見過眾人的悲歡離合,也多是男人三妻四妾,或是當(dāng)初海誓山盟最后又移情別戀的。又或是二人恩恩愛愛,白頭偕老,最后得忍受陰陽相隔之痛。

  她沒有做好依靠別人的準(zhǔn)備,也不愿依靠別人。她相信的,始終只有自己。

  韓珂在心里一嘀咕,怎么沒有?

  “若有人敢呢?”他又追問了一句,忘憂卻不接話了。

  他輕輕嘆了口氣:“你在等六皇子?”

  忘憂依舊不接話。她從前一定會果斷反駁,可當(dāng)她知道宇文淵筆跡與師兄一模一樣后,她的心便亂了。

  這世間的湊巧背后皆是機(jī)緣。

  鬼衣侯暗忖,忘憂作為晉國人,從小接受的是男女平等思想,若晉皇有意培養(yǎng)她,興許還會覺得女尊男卑。

  她大概是接受不了丈夫三妻四妾。但宇文淵作為皇子,三妻四妾再正常不過。

  這點,他可不得不提醒,便緩緩道:“我聽說陛下沒有公開齊王妃人選是因為他曾與晉國有姻緣……晉國哪可能放棄這機(jī)會,就在前天便派出了使節(jié)護(hù)送三公主來京都?!?p>  他見忘憂毫無反應(yīng),又補(bǔ)充了一句:“你知道這件事嗎?”

  晉國三公主,蘅若。她的母妃身份低微,生下她沒幾年便離世了。算下來她今年十七,正是待嫁的年紀(jì)。

  兩國和親,此事順理成章。

  “不知?!彼f的云淡風(fēng)輕,桌子下的雙手卻在不斷攥緊。

  老皇帝還是如此,不肯放過一次羞辱寧國的機(jī)會。蘅若做了她的替身,日后做了齊王妃不得時常相見?晉國那邊,早晚會知曉她的存在。

  “你若想阻止……”

  “不必?!蓖鼞n一下打斷了他,“宇忘憂已經(jīng)死了,她與宇文淵的親事理應(yīng)由三妹替代?!?p>  鬼衣侯沒說話,他看著忘憂的模樣,總覺得她在逞強(qiáng)。他不愿她逞強(qiáng)。

  但她想要順其自然,他自當(dāng)尊重她的選擇。

  “鬼衣侯?!彼蝗唤凶∷?,再抬眼時似乎有些情愫晦暗不明,“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關(guān)于我的婚事……”

  “不知道?!彼⒖谭穸?,“你這個年紀(jì)別人孩子都三歲了,自己沒發(fā)覺嗎?!?p>  是嗎。

  忘憂不語,她倒是想做個孩子。她實在無法想象自己有了孩子,瞻前顧后,事事小心的模樣。那樣的她也就不是她了吧。

  她將目光移向窗口散進(jìn)的陽光,雨后初晴,格外令人神怡。也不知道聽雪園的那棵古樹在碎金陽光下會有多美。

  鬼衣侯靜靜看著她的側(cè)臉,當(dāng)真是燦如春華,皎如秋月。若以后……他不敢再想下去。

  玲瓏居內(nèi)此刻陷入一片沉寂,外頭九曲回廊中卻已吵翻了天。

  哈哈扯著王鈺的衣角不讓她走,她索性一把把它抱起??蛇@毛絨團(tuán)子還不肯松口,她急了,只好拽著衣角與哈哈的牙齒作斗爭。

  “哈哈松口!別把我衣服咬壞了,小心屁股開花!”她抓起哈哈,雙手卡在它的胳肢窩里把它轉(zhuǎn)過來對著自己的臉,“你不是乖寶寶我不喜歡你了。”

  哈哈不松口,只能從喉嚨里滑出“咕咕”兩聲,滿臉人畜無害的表情,讓王鈺愛也不是恨也不是。

  月芙見準(zhǔn)時機(jī),從回廊的盡頭大聲喚著:“王小姐,你的披風(fēng)落下了!”

  月芙不說還好,她一說王鈺便突然覺得身上一冷,是少了點什么。

  “我在這兒!快來幫幫我!”她把哈哈高高舉起還晃了兩下,連帶著她的裙子也掀起波瀾。

  月芙瞥見另一頭顏懷果聞聲而來,她放下心,徐步走向王鈺:“哈哈調(diào)皮了些,還請王小姐見諒?!?p>  王鈺把哈哈放到月芙懷里,自己接過披風(fēng)系好。她點了點頭:“哈哈可能進(jìn)了磨牙期,買點豬骨頭煮好了給它啃啃,不然玲瓏居可就遭殃了?!?p>  依照這雪球的表現(xiàn),拆家能力應(yīng)該一流。

  “是?!痹萝綉?yīng)著,拍了拍哈哈腦袋,它會意立刻松了口,吐了兩下舌頭。那被哈哈叼著的衣角濕漉漉垂下,好在沒有破。

  “好你個哈哈,這么聽月芙的話卻不聽我的!”王鈺“哼”了聲,扭頭就走,還沒走幾步就死死停住——

  前面不是顏懷嗎!他怎么過來了!

  在柳府轉(zhuǎn)暈的顏懷見到了認(rèn)識的人立刻松了口氣。他撇了一眼王鈺,又拉下臉來。

  她怎么也在?

  “山柳,你家主子在哪躲我呢?”他直接略過王鈺來到月芙面前。

  月芙提醒道:“你該叫我月芙?!?p>  “好好好,月芙?!鳖亼研睦镟止局?,不就幾月不見,又改名了?“清漪呢,我和她說過,要復(fù)診的?!?p>  有王鈺在,他特意改了口。忘憂名字那么多,在不同場合用不同名字,真是難為人。

  月芙還在想怎么話題往王鈺身上引,她就湊了過來:“怎么,本小姐也剛從清漪那兒出來,你怎么不問我!”

  唉,王大小姐這性子。月芙暗喜,她也不必費(fèi)那些個心思了。

  顏懷裝作剛剛才瞧見她的模樣轉(zhuǎn)過身來:“喲,這不是那個打我的那個誰嗎?你誰???”

  王鈺羞紅了臉,她早就后悔那日掌摑他了,就不能翻篇嗎!

  “你給我聽好了,本小姐姓王名鈺,我有名字,不是那個誰!”她雙手插腰,情緒激動得一邊說一邊向他靠近,頗有咄咄逼人的氣勢。

  顏懷當(dāng)然知道她叫王鈺,是王海瑞獨(dú)女,他刻意忽視她,就是為了當(dāng)夜那個巴掌。

  還沒等他開口,王鈺突然彎下腰來幾乎折成九十度:“對不起,我不該打你,行了吧!”

  她這舉動連月芙也驚呆了,顏懷愣了一會兒,連忙給月芙擠眉弄眼地使眼色。

  “王小姐,快起身吧。”

  月芙勸著,可王鈺堅持不起:“你要是不原諒我,我就不起來。”

  顏懷鎖了鎖眉頭,時至今日他氣早消了,也沒想要她道歉,也打心底覺得她這樣的大小姐不懂道歉為何物。

  “原諒你了?!彼麤]有動唇,這句話幾乎是從牙齒縫里擠出來的,模模糊糊。

  “大點聲!”王鈺保持著鞠躬姿態(tài),腰酸背痛的,但她這句中氣十足,好像忘了自己才是那個道歉的人。

  顏懷鎖緊眉頭,極其不樂意地說了句:“我原諒你了。”這句比方才那句更大更清晰。

  王鈺這才滿意地直起身來:“好,現(xiàn)在換你給我道歉?!?p>  “憑什么?”顏懷幾乎脫口而出。果然,王大小姐是不好乖乖道歉的,她又在耍什么花樣?

  王鈺雙手環(huán)胸冷哼一聲:“顏大公子是忘了嗎,我打你前發(fā)生了什么!”

  顏懷細(xì)細(xì)回想一遍,他那時開門出去,徑直撞上王鈺……他的臉上立現(xiàn)兩團(tuán)飛紅,那柔軟的感覺莫不是……!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他遇上王鈺便破了好幾條了!

  “對,對不起?!彼^一次在女子面前羞愧地低下頭,王鈺這招先禮后兵,他心悅誠服。

  “大點聲啊小哥哥?!蓖踱暟咽址旁诙渖虾孟褚桓甭牪灰姷哪?。她笑著說的溫溫柔柔,看見顏懷耳朵都紅了。

  噫,她好像個調(diào)息良家男子的不良少女啊。

  “你,不要欺人太甚?!鳖亼颜f得自己都沒底氣,在王鈺“殷切”注視下,他深吸一口氣,“對不起!”

  這一聲短促卻洪亮,顏懷立刻撇過頭去:“月芙,該走了吧!”

  “顏懷?!蓖踱曂蝗粡谋澈蠼凶×怂?,她思來想去,一味逃避根本解決不了什么問題,“你那樣愛干凈,對有些細(xì)菌是沒用的。”

  月芙抱著哈哈站在一旁不敢上前,她似乎能感受到顏懷的怒意。讓神醫(yī)生氣,通常后果很嚴(yán)重。

  顏懷心里一空,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晚上。

  那是個雨夜,他帶著阿芷從京都出發(fā)回梁洲,才剛到郊區(qū)就遇到了刺客。那些人是來殺他的,是阿芷擋在了他身前,替他挨了一刀。

  阿芷傷口極深,他勉勉強(qiáng)強(qiáng)用銀針封住了她幾個大穴,可他的雙手還是盛滿了她的血??蔁o論怎么包扎,血還是汩汩流出,就像她的生命一般,一點一點流逝……

  “仲予,別救我了……”她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用盡了她全身的力量,“我死后,再找個好姑娘,好好照顧她……”

  顏懷陷入回憶之中,雙手攥得關(guān)節(jié)出泛白。阿芷就連臨死前都在為他著想……

  王鈺縮著腦袋,她很怕顏懷爆發(fā),但他并沒有,他的沉默讓她更害怕了。

  這么多年,他還沒過去嗎?到底是真愛著那個女人還是與自己斗氣!

  “顏懷,你知道她對我說過什么嗎?”王鈺鼓起勇氣來走上去,拉起他的手,認(rèn)認(rèn)真真在他手掌心上寫了一個字。

  顏懷任她擺布,他抬頭望天,盡量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感受著掌上傳來王鈺指尖的溫度。

  她的指甲輕輕一筆一劃擦過他的手掌,最后抬起離開。

  只有簡簡單單一個字,顏懷凝視著掌心,其上好似火一般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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