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南方某個小縣城,某個下鄉(xiāng)的岔道口。剛停下的豪華商務(wù)車車門打開,走出一男一女兩位年輕人。他們是一奶同胞親兄妹,男的花小強。名字雖然土俗不堪,可它來自曾經(jīng)的縣高官,現(xiàn)在的副市長之口,想改也不敢改。小伙子剛?cè)畾q,頭發(fā)有點長,一副中性的折騰人的打扮;女孩花開顏,美則美矣,此時卻冷若冰霜,在這初秋的陽光里,感覺不到一點溫度。
老兄準(zhǔn)備把妹子送到鄉(xiāng)下他自己家開的療養(yǎng)院,剛轉(zhuǎn)彎就停下來了。說是有急事,誰信!
這時,旁邊又停下一輛黑色小車,很普通的國產(chǎn),小小的,有些寒酸。
你想要他送我回去?花開顏的臉皮又寒下去幾分。
咋地了!不行嗎?你的小學(xué)同學(xué)?;ㄐ娨桓逼ψ忧?。糾正一下:他說話除了自己的父母,其它人面前就是這個腔。
我可是你親妹子!女孩仍然堅持。
我也是你親哥哥!哥哥今兒個確實有急事,你將就點。晚上回去再給你賠禮道歉,接風(fēng)洗塵!一邊說著,一邊把她妹妹扶進國產(chǎn)小車。
這么小?女孩還是極不情愿地說:又這么臟!氣味也不好!
可是該走的流程一直在走,最后的一箱行李也搬進了后備箱,關(guān)上,轉(zhuǎn)頭對司機招呼:謝謝啦!老弟。
“老弟”無奈一笑,也招招手。車子啟動,溜進了鄉(xiāng)道。
彩兒,怎么啦?臉上都起相啦!司機打開話匣子,畢竟路不算近,寂寞久了會很尷尬。
彩兒?花開顏詫異地瞪著他,這名字是她小名,就像文物一樣都收起來了,甚至她父母都不再用。
你不是“彩兒”?司機有些詫異,他也吃了一驚,電光石火一閃:莫不是接錯了?
我現(xiàn)在叫“花開顏”!
呵呵?!?p> 你不用跟我套近乎!我心情不好。姑娘說話直截了當(dāng),把他的熱情都退回來,一字不收。
司機也好像放心了,轉(zhuǎn)過臉安心開他的車,從此不發(fā)一言。
回鄉(xiāng)的路雖然有二十公里,但又寬又平,很好走的。這都得益于花家的療養(yǎng)院。
花家,就是這姑娘家。
但正因為路好走,更襯托出車廂里的安靜。姑娘低著頭,仿佛很享受這安靜,其實她是還深陷在上一段感情的悲傷里,不想自撥或者是難以自跋。
花開顏,典型的富二代。家里是搞房地產(chǎn)的,這個縣城有三分之一、省城的十分之一的樓宇都出自花家的建筑公司,道路,橋梁更是不計其數(shù)。具體財產(chǎn),誰知道有多少!反正父母就他們一雙兒女。借著他父親的話說:你們的這一生事業(yè)就是花錢!花錢!花錢!
誰知道只用花錢的人,也有不痛快地時候了。閨女今年二十八,戀愛也談得風(fēng)聲水起,本來都打算年底完婚,誰知道男家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啦,居然來了個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
姑娘家二十八年來,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地,從來只有她摔別人,哪見過別人摔她。一時之間想不開,差點就陰陽兩隔了。還好在花家安全措施做得非常好!
時間是過去一個月了,感情也過去了,可過去了的笑容一直沒回來:開顏不開顏!大家都活得有點累。為了尋找失落的美好,閑得蛋疼的花小強毛遂自薦,想送她回老家散散心。家里也覺得換換環(huán)境也許不錯,于是也就有了這趟鄉(xiāng)下的旅行。
開顏不愿說話,不明就里的司機也沉淪在安靜里不愿離開。本來以為路途也就這樣了,誰知道一個不識時務(wù)的電話打破了這分寧靜。
毛三篇,你怎么啦?還沒回!一個女聲清晰地從電話里頭傳出來,帶了點著急。
路上呢!一刻鐘!一刻鐘就到了。
花開顏似乎得到了某個信息,忙從座位上直起身:毛三篇?你是毛“石頭”?
三篇不是石頭,大姐。司機很不客氣地糾正。
姑娘卻不樂意了:石頭就是石頭,三什么篇!毛石頭,茅坑里的石頭,多好聽!
小伙子還個白限,無可奈何。
姑娘仿佛一下子興奮起來,根本就不理他的抗議:你真是“毛石頭”?
可不。
花開顏小學(xué)同學(xué)不少,印像最深的就只有毛三篇。特別是家鄉(xiāng)讀書的這三年,以后去了縣城,接著省城,接著出國留學(xué),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提起毛三篇,她忽然就感受到了親切,久違的那種。
其實花開顏和他同學(xué)的那三年時間,經(jīng)常鬧地不愉快,也不知道是為什么,就莫名其妙地來了恨,來了氣,于是一下子仇深似海,吵得不可開交。第二天又厚著臉皮,巴巴地跟他和好,和好如初!當(dāng)然,和好只是為下次更努力的吵架。
那時候班里就兩種人:學(xué)渣,學(xué)霸。毛三篇學(xué)霸,剩下的學(xué)渣?;ㄩ_顏是學(xué)渣里特別點的,因為她家里開始有錢了。
咳咳!學(xué)霸名字雖響,偏偏沒錢。
那時候吃飯都須要從家里帶菜的,花開顏的菜最豐富,可她嘴叼,于是身邊總圍著一大群欣賞菜系的同學(xué)。
吃飯就吃飯,毛三篇從不帶菜??伤麖牟贿^來欣賞她的菜。
花開顏大度地把一片肉夾進那只沒菜的碗里,誰知道被夾回來了。
花開顏很生氣!于是又開吵。
吵完又找他說話。有一次,花開顏交班費的時候,看到學(xué)霸沒交,又同情心泛濫,但她明白毛三篇不會接受。腦子一轉(zhuǎn),計上心頭。
你們誰給我做作業(yè)不?二十塊錢!下課的時候,花開顏大聲宣布。當(dāng)然,毛三篇就在身邊。
同學(xué)們一聽有錢,紛紛搶生意。毛三篇就坐在身邊,默不作聲,沉得像一滴水。
毛三篇,你做不?花開顏不得不“不恥下問”。
毛三篇毅然決然地?fù)u頭。把個花開顏氣得差點吐血:毛三篇!我看你不叫毛三篇!你應(yīng)該叫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
同學(xué)們一堂哄笑:對!毛石頭好!這名字好聽多了。
偏偏,這樣都吵得“世仇”了,現(xiàn)在想起來卻感受不到恨,反而只有親切。
毛石頭,你現(xiàn)在成家了嗎?花開顏不禁要問。
我的好開顏妹妹,能不能不叫“毛石頭”?
不行!說起來這名字還是她給起的呢,哪能不明不白的收回來。再說了,這名字是她小時候聰明的見證,可不能隨便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