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凝霜松林（2）
凌夜大睜著沒有光芒的眼睛，似乎在壓抑著什么。許久，才道：“那種感覺，很奇妙。”
柳眉借著滿地冰霜反射的月光，看到他的臉，似乎多了一團潮紅。
凌夜接著說：“我稍加調(diào)息，便能活動自如了?！?p> 柳眉點了點頭，也閉目調(diào)息起來。
凌夜調(diào)息之后，施展起御劍術(shù)。他施法讓柳眉平平的坐在了他的劍后，一邊試探著自己的法力，一邊穩(wěn)穩(wěn)的御劍前行。
隨著一步步試探，凌夜越來越吃驚。他清楚的記得他強行將血咒納入洞天境時，他的奇經(jīng)八脈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創(chuàng)傷，可是此刻，他的經(jīng)脈竟然都在正常的運行，血與氣不斷的從他的血池和氣海中滋生，使他的身體快速修復(fù)，精氣不斷補足。他從未經(jīng)歷過如此奇妙之事。她的血，竟似有活化軀體、枯木逢春的奇效。這件事若是令旁人得知，她只怕會被當(dāng)成一味活的靈丹仙藥，不知會遭遇怎樣非人的對待。他的心中陡升一陣寒涼。
柳眉睜開眼睛時，凌夜已經(jīng)帶著她御劍而行了。她不知道自己調(diào)息了多久，也不知道凌夜恢復(fù)了多少，更不知道自己的血，起到了多少作用。不過至少，他們不會凍死在這冰霜之地了。
“這是你的劍？”柳眉看著衣裙前露出的半截劍身，問。天已經(jīng)亮了，她看到劍身上有木質(zhì)的花紋，那分明是一柄木劍！
“是，也不是，”凌夜回答：“我未曾找到屬于自己的劍?！?p> “所以你就自己削了柄木劍？”柳眉覺得這個做法有些執(zhí)著，輕聲道：“凌府以劍技聞名，你身為凌府大公子卻沒有自己的劍，著實令人意外?！?p> 凌夜嗤笑一聲，說：“凌府的劍技不過是江湖傳言而已。素聞無水城以陣法見長，昨日一見，不也平平無奇嗎？”
柳眉聽得，心頭一動，暗道：“也不知那邊如何了，擎天該已經(jīng)被收服了吧。”又想著，寧缺毋濫，沒想到凌夜竟是這般心性。不過也可能因為缺的是劍，對女子隨意，對劍卻挑剔，可見他成為劍仙的心思，堅定異常。
正想著，御劍停了下來。柳眉抬頭，豁然看見滿眼的冰凌霜掛，竟是已經(jīng)到了凝霜松林。
柳眉走下御劍，緩步邁入林中。每走一步，她腳下便延伸出萬千靈絲。
“你……”凌夜靜靜跟在她身后，突然有些不忍。血咒消耗了如此大量的精血，靈力應(yīng)該所剩不多了。此時這樣的靈力消耗，她的身體能承受嗎？
這一想法生出，凌夜自己震驚了，自以為心若堅冰，救她是為解蠱，可這憐憫之心，又該作何解？從相識開始，他的目的不就是為了此事。
“這松林中活物并不多，寒蟬應(yīng)該并不難找。”柳眉說了這么一句話，似在撫慰凌夜的擔(dān)憂。
他們也不知在這冰雪世界中前行了多久，只覺得寒氣越來越重，腳踩在地上發(fā)出斷裂的脆響，呼出的氣立即凍成了冰渣掉落在地。
柳眉的步伐沉重了許多。她本已經(jīng)脆弱不堪的軀體，的確經(jīng)不起靈力如此消耗。凌夜箭步上前，一拍她的肩膀，給她施了一個護體的法術(shù)，自己也施了護體法術(shù)。
“這里寒氣明顯加重，”柳眉說：“我想我們接近了，這寒氣的源頭也許就是寒蟬的棲身之所。”
“嗯。”凌夜應(yīng)答，又道：“你不要貿(mào)然行動，這里的寒氣已經(jīng)足以侵入凡人骨髓，造成重創(chuàng)?！?p> 柳眉點頭，慢慢前行，突然低聲說：“我已經(jīng)探到了寒氣的源頭，是一個洞窟?！?p> 兩人相視一停，凌夜便跟進一步，緊貼這柳眉的后背前行。果然不過百步，兩人就來到了一個冰窟前。
冰窟的洞口被厚厚的一層寒冰包被，里面裸露的巖體隱約可見，絲絲寒意透過護體的法盾滲入，讓人脊背一寒。
柳眉再次放慢了腳步，數(shù)步之后，就陷入了一片黑暗，她停住腳步，適應(yīng)了片刻后，借著腳下靈絲發(fā)出的微光，慢慢看清洞內(nèi)皆是冰凌石柱。她駐足閉目，靈絲陡漲，向更遠處蔓延。
凌夜聚精會神聽著周圍的一切聲響。突然柳眉睜開了眼睛。他問：“如何？”
“前面竟有一池未結(jié)冰的潭水！”柳眉奇道，又說：“那里恐怕才是寒氣的源頭?！背聊似逃终f：“去看看?！?p> “嗯?！绷枰沟吐暬貞?yīng)。
隨著眼睛適應(yīng)了黑暗，靈絲的幽光變得明亮。兩人來到潭水前，都被眼前之景震驚。潭水平靜如死，里面毫無活物的征兆，洞穴頂端的細碎的冰末不斷的飄落，落入池水中竟然融化無形。那冰末飄在空中，被靈絲的綠光一照，竟像是漫天螢火。
“這水……”柳眉遲疑了一下，終于還是躬身，警惕的伸出手指輕輕一試，立即閃電般抽回。不等凌夜發(fā)問，柳眉便急急說：“這水寒徹骨髓，法盾似乎不起作用?！?p> “寒蟬會在里面嗎？”凌夜問。
“我不確定，靈絲破不開水面，容我想想。”柳眉說著，略一思索，拔下了發(fā)間的木簪，然后將木簪子探入水中，再一凝神，無數(shù)靈絲順著木簪子探入了水下，將水體照的透亮。
“在水底！”柳眉突然一聲驚呼：“有活物在水底！”
靈絲在水底快速游動，企圖纏住一只活物，卻久久無功，她喘著粗氣，速度慢了下來，說：“我的靈絲無法靠近它們，它們寒氣太重了?！?p> “該如何？”凌夜問。
柳眉取出了一只銀匣子，說：“這匣子里面有一道空間阻隔的結(jié)界，可以隔絕寒氣、毒氣，用來裝這東西，再合適不過。不過靈絲不能靠近……”
“我下水?！绷枰拐f著，將手按在了盒子上，說：“給我?！?p> “可是，法盾無效，你如何下水？”柳眉驚異不已，這樣刺骨的寒氣，她的手指短暫觸碰，便疼痛不已，跳下水去人還能生還？
凌夜不語，一束長發(fā)，將靴子和外袍脫了下來。
柳眉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你這是……”
凌夜也不做聲，兀自從她手中奪過了銀匣子，縱身一躍，跳入了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