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離揉著酒后發(fā)暈的腦袋,瞥了眼棲身在花瓶上的貍妖鬼,隨即打開房門邁向南宮上祈的房間,沒耐心的敲了幾下,并沒有得到來自房內(nèi)的回應,心里納悶,這家伙一大早會上哪兒,難道是跟三姑娘商議返程去了?
“龐先生,三姑娘跟嫡少爺,上虞少爺,上渡少爺帶著凈魂靈向東陵公賠罪去了,您是否前去?”南宮弟子可不敢隨意揣度他的心思,這話是南宮上祈讓他照著說的。
“賠罪?”這一宿是發(fā)生了何等大事?
“凈魂靈昨夜大鬧東陵府,不僅打傷眾多東陵弟子跟修士,還重傷了東陵公子,擄走蟲女。”
“他們幾時去的?!彪y怪心里緊的慌,這笨徒弟可真會給他找事,發(fā)生這種事,南宮上祈干什么去了?南宮其他人又在何處?擔心的同時心里充滿了各種疑惑。
“大概半個時辰?!?p> 一句我艸,幾個瞬身已經(jīng)不見了蹤跡,弟子張望了一眼,果真如凈魂靈所言,龐先生是個急性子的冒失鬼。
“東陵公,我夏笙歌一人做事一人當,人都是我傷的,何必把其他人牽扯進來?!毕捏细鑸砸阒粡埿∧槪蛉赵趤y葬崗渡了一圈,回了客棧又急著給喬子雁療傷,還沒來得及梳洗,一大早被匆匆叫來興師問罪,臟兮兮的一身比乞丐更甚。
“哼……小小晚輩如此目中無人,三姑娘你南宮的家教可真是獨樹一幟。”東陵公那雙虎狼之眼恨不得將她剝皮抽筋。
“此事有我之過,南宮明明自當為凈魂靈之罪承擔責任,東陵公做何處置我自當無異。所謂孤掌難鳴,這件事還得聽聽我的人怎么說?!蹦蠈m明明雖然言辭不喜,對夏笙歌的維護顯而易見。
夏笙歌一張嘴,被南宮上祈一個眼神阻了回去。
東陵公的臉色變了又變,帶著憤然的雙眼充滿疑思?!叭媚锏囊馑际俏覗|陵臻信口開河,誣蔑凈魂靈了咯?你不要忘了,禾楚也是你……你最好朋友的兒子。”
南宮明明內(nèi)心一蕩,觸碰了某個地方的柔軟,但剛毅始終伴她左右“有沒有你不是比我更清楚?!?p> “她把我兒傷成那樣,全然是一點錯都沒有?南宮明明你可真是會偷換概念。若是你在這件事上做不了主,那我不介意去江州,跟老家主理論理論。”東陵緊捏著拳頭,上下齒每開啟一個字皆是咯吱作響。
“南宮明明定當恭候大駕?!币坏酪馕渡铋L的眼神劃過東陵臻,抬起身子,她是一刻也不想在此多待。還未遠離凳子,肩膀被一股輕微的力量按住,再度坐了回去。
“姑姑不是存心與東陵公為難,昨晚究竟發(fā)生了何事我們都是一頭霧水,還望東陵公給我們點時間,弄清來龍去脈?!闭悄蠈m上虞穩(wěn)住了南宮明明,眼下的節(jié)骨眼實在不適合劍拔弩張,這對兩家百害而無一利。
耳邊那聲冷哼不用想就知道是南宮上渡。
夏笙歌感受到南宮上祈遞過來可以開口的意念“子雁是我姐姐,家遭變故導致我們姐妹二人走散,好不容易找到了她,你們說她是什么蟲女不讓我?guī)?,好,那我就不帶她走,畢竟各家有各家的?guī)矩??墒强v然子雁是你東陵家的蟲女,但不是奴隸,更不是下人,把她折磨得遍體鱗傷,生死不如,難道你想否認這些事實?東陵禾楚干了諸多無恥之事,就不該有所懲罰了嗎?他的命是命我姐姐的命就只能任人宰割?如果不是我這一鬧,是不是還給我的是一具冰冷的尸體。換個角度,如果是你女兒遇到這樣的禽獸,你會如何?!?p> 夏笙歌說到動情處,眼淚一個勁的在眼眶打轉(zhuǎn),自責的看著受盡折磨的喬子雁,心痛得后悔渾靈怎么沒殺了東陵禾楚那個人面獸心的混蛋。
“一派胡言,你說她是你姐姐,可據(jù)我所知你們姓氏并不相同,況且你們二人神情眉眼皆無一處相似,你真當我東陵臻那么好糊弄?“
“我們確實不是有血緣關(guān)系上的姐妹,但我們有超出比血緣更濃的親情,一起長大,一起承受旁人的冷落,一起享受快樂的確幸,我,子雁,大哥,二哥……那樣的生活豈是旁人能體會?!熬髲姷娜讨蛔屟蹨I掉下來,誰瞧著都會有幾分心疼,當然鐵石心腸的人除外,比如南宮上渡,比如東陵臻。
“是我太小瞧你了,原來凈魂靈是一個編故事的高手?!睎|陵臻一聲冷哧“蟲女,你到底認不認識她,究竟是不是她口中的異性姐姐?!?p> 齊刷刷的眼光同時飄向安靜站在一側(cè)的喬子雁,光潔凝脂的肌膚如同一個鮮活的瓷娃娃,叫人舍不得觸碰,如果夏笙歌說的是真,東陵禾楚可真是一個不懂憐香惜玉的大混蛋。
喬子雁忍著體內(nèi)蟲蠱撕咬,本脫口而出的話突然卡在喉嚨,變成了另一番說辭,如蟻大小的黑影從她頸項處的血管一閃而過?!皬奈匆娺^。”
夏笙歌一驚,昨天還說從今往后會永遠跟自己在一起不離不棄,她是有意改變主意還是?邁著不相信的步子向她靠近,喬子雁卻并沒有隨她的意讓她靠近?!白友?,你別開玩笑了,這么多人都在,你說實話,他不敢對你怎樣的。”
“我說的就是實話,我不認識你,以前不認識以后也不認識?!?p> 她的話如同晴天霹靂,給了夏笙歌當頭一棒。手足無措向南宮上祈發(fā)出求救的信號,局勢的轉(zhuǎn)變叫他一時也找不到應對之法,只能靜觀其變。
“凈魂靈你到底意欲何為?!弊雷釉跂|陵臻的一掌中變成一堆木屑。
既然蟲女不是凈魂靈的姐姐,那她就是故意滋事,就算不是南宮授意,以東陵臻的性格和如今四洲的局勢,他必定會大做文章。南宮明明對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有些拿捏不準。正當她準備好了一番強詞奪理,禁閉的門哐當一聲光榮犧牲在眾目睽睽之下,始作俑者沉著一張臉,帶著責備的眼色掃了一圈,有些意外,居然西鑰宮主也在。
“東陵臻,你是不是想說南宮想讓你斷子絕孫后繼無人,那么何必找諸多措辭。關(guān)著門商議,你是給南宮家留顏面還是怕外面這些修士聽了你家的齷齪事?如果為南宮,本著身正不怕影子歪讓眾人聽聽也無妨。”外面涌滿了看熱鬧的專用臉,兩大世家直接起沖突,這種熱鬧事可是百年難遇,不過外行看熱鬧內(nèi)行看門道,這里面混雜的內(nèi)行不在少數(shù)。“凈魂靈是我徒弟也是我找來的,她的身世我自然清楚,這個女人的的確確是她的姐姐,不過從現(xiàn)在開始已經(jīng)不是了,因為我所知道的喬子雁是一個溫柔堅毅為他人著想的女子。東陵臻,這樣的回答滿意不,要是不滿意,我再編排編排?!?p> “你……”東陵臻氣得忘了自己是一洲之尊,不顧儀態(tài)憤懣的指向他,氣得吹胡子瞪眼,龐離的乖張從來都是目中無人,此番威脅他的徒弟,必定討不到好果子。
“別你啊我的,瞧著西鑰宮主也在,想來你那鬼門關(guān)走一趟的兒子并無大恙,如此,我就帶著我這傻徒弟先告辭了。別說話,我不用你送,也不要再見,告辭?!饼嬰x說完,剛打算拉過夏笙歌,一道寒光從眼角晃過,任憑他身手多快卻還是晚了一步。
“傻徒弟?!?p> “歌兒?!?p> 急迫的異口同聲一并響起。
鬼氣在龐離周身蔓延,將夏笙歌柔弱的身子接到懷里。每一句話皆是氣若游絲“師傅,不要傷害子雁,是我對不起她在先,往后我不在了,請你代我照顧好她?!?p> “別說話,西鑰宮主,請你快救救她?!边@是龐離第一次求人,帶著命令的求人。
西鑰言桑用銀針封住經(jīng)脈,眉頭一皺就知大事不妙“凈魂靈傷及心臟,銀針止血卻不能延命,快隨我去客棧。”
龐離哪還多想,抱著夏笙歌,一團黑氣托著西鑰言桑眨眼已是無影無蹤。
“東陵公,凈魂靈這算受到懲罰了吧?!蹦蠈m上祈極力穩(wěn)住聲線,卻依舊顫抖。得了份痛快的東陵臻哼了一聲,并沒有直接回答。
“東陵公也知道凈魂靈對我南宮族意味著什么,您報了仇泄了恨,那我南宮是不是也應該討個公道?”南宮上祈的有理有據(jù)叫東陵臻不易反駁。
“東陵公,上祈把話說的很明當,是把人交給我們,還是龐先生來討,請定奪?!蹦蠈m明明補上一刀,讓他退無可退。
東陵臻瞧著訥訥的蟲女,雖然有些心疼,送的那一刀對他而已也算是死得其所,即使凈魂靈不死起碼也泄了憤。
“隨意?!?p> 東陵臻揚袖而去,東陵府中獨獨留下手持匕首上面滴著鮮血,目光無神的喬子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