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終于來到了善學堂。
善學堂按照一進四合院建立,從大門處進入便是一片廣場,四周皆設有學堂。
其中靠著大門圍墻邊緣置一圈花圃,然其中花朵確是慘敗不堪,看樣子是遭了毒手。
想也不想,定是那群小屁孩所做。
廣場中間擺放著一座將近一丈高的石人,其廣袖盈然,竟有凌空之態(tài)。發(fā)絲與胡須根根清明,可見雕刻者技藝卓絕。
廣場四周便設立了間間屋子,看來是學堂無疑了。
阿彩顯然不是第一次到這兒,未表現(xiàn)出好奇之意。
簡鈴四處打量,見著面面墻壁之上都被刻上了小孩子的涂鴉。
更可惜的是,中間那矗立著的石人衣袍下擺處亦是如此。
真真如司逸所言,頑皮到了極致。
簡鈴斂眸,悄悄走到后門處靜靜站著。
此刻,講臺邊正站著一位夫子,他面色鐵青,手中戒尺將揮不揮。他的面前正站著一位小孩,約摸八九歲的年齡。一老一少就這么梗著脖子對視著。
那夫子心口起伏不定,顯然是被氣的。
簡鈴實在是好奇得不得了,當下斜斜靠著后門便要看個究竟。
只聽得那夫子極為氣憤道:“你言這二者無用?”
“當真無用!”那小男孩清脆的嗓音帶著斬釘截鐵的意味。
“既無用,何所以然?”
“未嘗所以然!”
“既此,休得胡言!”夫子橫眉冷對,戒尺不住拍打著講臺。
簡鈴頓覺好笑。
她倒是覺得沒什么大不了,只是那夫子的表情當真形象得緊。
她環(huán)顧一圈,發(fā)現(xiàn)個個都挺認真,唯獨面前不遠處,坐在最后一排的那位男孩兒,正低頭擺弄著什么,一個人安安靜靜,與周遭環(huán)境格格不入。
別看他好像不聽夫子所言,然簡鈴肯定,他可能是學業(yè)最好的那個。
若要說為何,那便是直覺罷。
然簡鈴看人,十之八九不會差。
那男孩兒好像發(fā)現(xiàn)有人,竟然漸漸回過頭來,見著她含笑的雙眸,亦輕輕淺淺地笑了。
簡鈴頓時感慨地點點頭,好苗子,這般年紀,氣質便已突出,將來定是不可估量。
甚至能從他的身上,隱隱約約見著言辰的影子。
簡鈴頓時便愛了這個小孩兒。
司逸在廣場上朝她招手,簡鈴便慢悠悠晃過去,“怎么?”
“是不是很頑皮?”
“不覺得,倒還好。”簡鈴踢踢腳下的小石子,淺淺回道。
“這便好這便好!”司逸一副終于放下心中大石的模樣,然簡鈴卻覺得他這表情實在是欠揍。
像是終于把人推向了火坑。
簡鈴踢著踢著,便一腳踢上了司逸小腿,眼看著司逸嗷嗚一聲抱腳直跳的模樣,頗為滑稽。
“既如此,那你看看什么時候正式開始?”
“再過個五天吧,我得準備準備教案?!?p> “五……五天?太長了吧。”
“不長,必須的!”簡鈴拍拍司逸肩膀,十分肯定。
教案是否準備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必須看言辰,必須的!
司逸見她突然笑得令人老骨悚然,當下便狠狠抖了抖。
為什么簡鈴這么難以讓人猜測?
為什么她的邏輯這么跳脫?
“阿彩,我們回去吧,五天后再來。”
當下簡鈴便拉著阿彩離去,徒留下司逸一人蹦跳著終于坐在臺階上。
“太狠了我的娘啊……”
“記史大人,您可來了……我與您說……”眼尖瞧見他的一位夫子簡直喜極而泣,向他快速奔去。
司逸一聽這聲音,當下只覺汗毛倒豎,頓時小腿肚子也不疼了,拔腿便跑。
“記史大人,記史大人……我太難了……”身后追他的言教大人一只手僵滯在空中,看起來甚為可憐。
簡鈴突覺耳旁一陣疾風掃過,仔細看時,司逸跑得比兔子還快。
“哈哈哈,記史大人這又是被言教大人追了吧……”
簡鈴頓感好奇,“這是怎么回事兒?”
“姑娘你是不知,只要記史大人來善學堂,只要被言教大人發(fā)現(xiàn)了,這場景絕對會上演,哈哈哈,所以導致記史大人絕不輕易來這兒?!?p> 阿彩笑得絲毫不知客氣為何物。
“噗,怪不得言辰說他都不管善學堂的!”
期待司逸能如言辰一般有翩翩佳公子的形象?那還是算了吧。
簡鈴正與阿彩回祭法殿時,卻被那領牌子的侍禮攔住去路。
“簡鈴姑娘稍等,記史大人有言適才忘了告知您午膳他招待,如此還望姑娘回記史殿?”
簡鈴略感驚訝,適才看他跑的如此之快,本想著已經(jīng)忘了有她簡鈴這個人,沒想到腦子還清醒著嘛。
“記史大人還說了,你若答應了,他有故事講與你聽!”那侍禮偏頭笑著,記史殿的牌子被他握在手中把玩著。
“如此也好,阿彩,你是與我一道還是?”
“姑娘去吧,要到午膳了,殿內人都等著我回去燒飯呢,可不能餓著他們。”
“那也好,若是言辰回來,你可要告知他我在這兒……”
“姑娘可說笑了,昨日聽阿朗說,祭法大人是要去西庶,西庶離國都可遠兒了,大人來回怕是要好幾天?!?p> 瞧著簡鈴如此模樣,阿彩捂嘴偷笑。
簡鈴輕咳一聲,才發(fā)現(xiàn)自己這是急迫了。不由有幾分不自然。
“阿彩侍禮且回吧,我?guī)е嗏徆媚?,定是不會有事的!?p> “如此便多謝侍禮?!卑⒉蕪澭卸Y,這才轉身離去。
再次來到記史殿,簡鈴已經(jīng)輕車熟路,當下便入得其內。
卻不見司逸人影。
“姑娘稍等,記史大人應該是去了記史閣。”
帶路的侍禮顯然清楚得很,不多時,便見著司逸一人甩袖進了大殿。
“我的娘啊,好熱。簡鈴你不熱嗎?”司逸走至她面前盤膝坐下。不住拿衣袖扇著風。
簡鈴聽得他這般說,仔細感受了番后搖搖頭。
“你不熱?你竟然不熱?”
“還可以忍受……”
司逸給她豎起大拇指,整個人好似虛脫般趴在案幾上。
“你等等,等等就可以用膳了……”司逸氣若游絲,額角不住有汗珠滑下,他眉眼將閉非閉,臉頰紅潤非常,襯得整個人看起來極是俊美。
簡鈴雙手交叉,下巴擱在其上,看著他如此模樣,道:“你怎么不叫侍禮去呢?”
“誒,記史殿除我之外,誰都不許進入,除非我在場!”司逸揮揮手。
“倒是謹慎的很。對了,你怎么不跟在國主身邊呢?記史大人不記載史冊啦?”簡鈴調笑著,她雖說不熱,但額角依然可見薄汗。
“唉,教小童去啦?!?p> “人家是個孩子,你卻是個大人,你好意思嘛你?”簡鈴突而伸手揉揉他腦袋,這一刻,他發(fā)現(xiàn)司逸遠不如他表面看起來這么無憂無慮的模樣。
他是記史大人,記載史冊之人,從古至今他所知道所了解的必然很多,也正因為知道得多了,憂慮自然便也就多。
可以說,他在這兒,便是看得最為通透的人兒。
司逸莫名被揉腦袋,神情有些抑郁,突而他雙眸一亮。
“簡鈴,你上次借史冊,其實是想知道‘炙陽焚物’吧?我也看過了,你拿的冊子大半都與你所想了解的相差甚遠……”
“咳……”簡鈴頗有些心虛。
“哈哈哈哈哈哈,你居然不識字!”司逸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簡鈴黑臉,這有什么好笑的嗎?好笑嗎?一點也不!
“司逸我告訴你,我以前所識的字可比你們這個簡單明了多了,我覺得很有必要廣泛傳播!”簡鈴適才猛然間想到這個,便索性提出來。
若能將簡體替換這的異體字,簡鈴相信必定大大提高閱讀學習的效率,從而節(jié)省時間來做更多的事。
司逸好似也來了興致,他眨眨眼眸,有些興奮地道:“你所說當真如此?如果真的有這種字體,你的提議倒不失為一個好建議?!?p> 簡鈴見他也開闊得很,并無以往人們的古板,當下便請旁邊侍禮磨墨。
那侍禮便也趕緊上前,鋪紙研磨,動作極快。
“我這兒大多是炭筆,你若是要用毛筆的話,便叫侍禮拿來便是?!?p> 簡鈴搖搖頭,毛筆字對她來說還真有些難,然炭筆卻是極其簡單,與以往他畫圖時的鉛筆無二。
簡鈴滿意極了,當下便一手挽袖,一手執(zhí)筆,在紙上寫下“司逸”二字。
她的字瀟灑得緊,從不講究一筆一劃,看起來甚為飄逸但卻不顯浮躁。
“猜猜這二字是何?”簡鈴將紙張調轉個方向,轉到他面前。
司逸偏頭看了看,最后了然一笑,“這不是我的名嗎?”
“正是!是不是比你現(xiàn)在所寫簡單許多?”簡鈴又轉回紙張,歪歪扭扭地寫下本星所用字體。
“噗,你怕不是臨摹的言辰字跡?他好好的書法到你這兒倒是……噗哈哈……”
司逸看罷,又不客氣地笑起來。
簡鈴瞅了瞅這鬼畫符,狠狠揉了揉自己腦袋。
“你笑我做甚?我這說的都是實話,你快看看,這二者差距是否很大?”簡鈴猛地拍拍司逸,有些怨懟地看著對方。
“好好好,我看看我看看,嗯,倒的確簡便許多。完全可以施行。這學起來難不?”
簡鈴聞聽此言,偏著腦袋想了想,當初她學這兒的字體時還覺蠻簡單,再倒過來,這的人學簡體應該也不難吧?
是以簡鈴搖搖頭。
“不難便好,不過具體還是要與國主大人商量一二,我爭取在你不在的這五天內,將這件事情辦妥,等你下次來時,我再告知你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