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陸西臣沒有忍住,問了陸媽媽這個問題,少年天真而自帶一股蓬勃的朝氣,眼睛里寫著疑問與不滿,所有的情緒都清清楚楚地寫在黑白分明的眼睛里。
陸媽媽笑笑,摸了摸兒子有些扎乎乎的腦袋,輕喟著問他。
“如果將來,我說的是如果,”陸媽媽看兒子嬉笑著,有些不在意的樣子,把他拉到自己身邊,渾不在意地繼續(xù)問道。
“假如你喜歡了一個人,你愿意和她過更長久的一輩子呢?還是任她恣意地去消耗自己的生命呢?”
小小的陸西臣自然知道母親說的是爸爸的壞習慣,只是……
“爸爸相較于叔叔他們,已經(jīng)很好了?!?p> 陸媽媽自然知道他說的是陸爸爸不抽煙不喝酒的事實,對于一個純粹的教書匠來說,這些太難了。
陸媽媽并不計較兒子的強詞奪理,只是繼續(xù)剛剛的話題,“你會任由她糟蹋自己有限短暫的生命嗎?”陸媽媽頓了頓,強調道,“假如是你的話。”
“我……大概可以吧,假如她實在喜歡的話?!毙⌒〉年懳鞒颊f完,抬頭看了看母親。
陸媽媽自然看到了少年眼睛里的不確定,心下嘆了嘆氣,也不勉強他。
“去做作業(yè)吧?!?p> 陸西臣還要再說些什么,“噓。”陸媽媽制止了他的話,搖搖頭,起身向樓上走去,長長的衣裙從樓梯上蹁躚而上。
“媽媽!”
小小的陸西臣心下也沒搞清楚,急慌慌地喊住陸媽媽。
陸媽媽在樓梯上停住,扶著木質欄桿看著他。
陸爸爸早早地去老師那里請安了,家里只有兩個人。
早上燦爛的陽光透過窗戶的縫隙,在室內打下一道明亮的刺眼的光束,浮沉與細小棉絮狀的細小顆粒就在這一片光束里浮浮沉沉。
小小的陸西臣啞然地看著母親,憋了許久才憋出一句。
“媽媽管著爸爸,不怕爸爸生氣嗎?”
陸媽媽聽到這話,頗有些哭笑不得,身子彎彎的,嘴角的笑意壓也壓不住。
小小的陸西臣被母親嘲笑,巴掌大的小臉氣得紅撲撲的,有些窘迫的拔腿跑開了。
雖然現(xiàn)在陸西臣想到自己曾經(jīng)的囧事也有些絲絲的不好意思,但他現(xiàn)在卻真正明白了母親所說的話的含義。
待陸西臣從自己的思緒里抽身出來,把顧瑤穿了鞋子的腳放了下來。
顧瑤看著陸西臣就這樣蹲在自己身邊,頭頂?shù)陌l(fā)旋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極為可愛。顧瑤腦子發(fā)散地想著,好像上手摸一把呀!
“早些睡吧?!标懳鞒颊酒鹕?,像往常一樣摸了摸她的腦袋。
顧瑤感覺他摸自己的方式有些像摸牛奶一樣,把她的頭發(fā)都揉亂了。她居然先前沒有發(fā)現(xiàn),但是她不敢說話,剛剛逃離了一場風波,她不想再搞事情。
況且,顧瑤感覺自己晚上有些脆弱的神經(jīng)也承受不了再一次的危機。
把自己摔上床,顧瑤放松地舒了一口氣。翻了個身,顧瑤把手枕在下巴下面,只是她現(xiàn)在也沒有想到陸西臣生氣的原因,略有些沮喪。隱隱的,顧瑤感覺自己似乎是忘記了什么。
帶著沮喪的情緒,顧瑤很快就又迎來了自己的第二次香甜夢鄉(xiāng)。
隔壁房間的陸西臣卻正躺在床上,睜著疲倦的眼睛怎么也睡不著。剛剛想過的問題再次在腦海里清晰地映現(xiàn),曾經(jīng)媽媽問過的問題,如今……他或許真的無法否認。也或許他身上留著的媽媽遺傳的強勢的血液,容不得一絲絲紕漏。
曾經(jīng),陸西臣以為他和母親不一樣的,甚至為此暗自竊喜過。畢竟,先前的任何一次,每次熟練地處理著身邊的各種問題,他還從不曾對哪個人有這種類似掌控的心。
困意侵襲前,陸西臣還是把自己的那縷縷外放的感情收起來,讓自己的心慢慢地變硬、變冷。就像驕傲的王子,不愿自己的心里有一點點柔情,遙遠的路還在前方,理想與愛情,或許可以舍棄其一,才能夠保全另一方的完全。
巍峨的城堡一寸寸壘起,披著鎧甲的王子不知疲倦地征戰(zhàn),不知疲倦地擴張著祖宗留下來的基業(yè)。當午夜夢回,兩鬢斑白的小王子可會想起曾經(jīng)被他丟棄的姑娘呢?
這個故事是陸媽媽小時候講給小陸西臣的故事,非常的幼稚,但陸西臣如今還記得。
只是,故事里的小王子只喜歡他的江山,可以毫不猶豫地丟下苦苦等著他的姑娘,他卻不是,他只是完成自己夢想的路上,順帶要去看完成老師的囑托而已。
何況,他不是沒有心,不是想要丟下他的姑娘,只是怕來不及,他怕顧瑤等不及。
陸西臣感覺自己給她的失望太多,也不確定她還等不等得及自己。她還那么年輕,還有那么多的美好沒有享受。
陸西臣是喜歡顧瑤的,但有些時候他也覺得自己配不上顧瑤的一腔癡情,就如賀樓所說,自己莫不是踩了什么狗屎運,才能有這樣一個愛他至深的人。她的情太深,而他的情淺,有時這樣的想法也讓他有些焦躁。
這天薛彥和顧瑤講了工作的事情,所以顧瑤只來得及和陸西臣寫了張便簽貼在桌子上,就匆匆忙忙離開了。
因著薛彥去外地出差,作為他的助理,前些天因著身體原因沒有跟也就算了,現(xiàn)在身體好了,自然要跟著去。
錢是直接從公賬上轉的,顧瑤坐上車的時候還在感嘆。唉!用公款旅行的感覺真好呀!雖然顧瑤也知道自己到了地方肯定很忙,也不知薛彥要怎樣指使她,但仍阻擋不了她暗自天馬行空的思緒。
出租車師傅開始時挺沉默的,顧瑤開始以為這是一個沉默寡言的大叔。但是,很快,顧瑤就不這樣想了。
“姑娘這是要出遠門?”大叔瞟了眼后視鏡,一手打著方向盤拐彎。
“是的?!鳖櫖幍乃季S正發(fā)散到自己中秋去陸西臣家要帶些什么,突然被打斷,語氣冷淡地回道。
只是,司機大叔的熱情一點也沒被她的冷淡打退,反而他的態(tài)度愈加地熱情了。
顧瑤也摸不準這人要干什么,有一句沒一句地應著,腦子里關于陸西臣和中秋節(jié)的事情浮光掠影地從腦海里飄過。
一想到昨晚又惹到陸西臣生氣,顧瑤情緒就有些低落,雖然陸西臣最后也沒說什么,但顧瑤感覺自己沒被說比被說了還要難過,至少,被說還知道他生氣的點。
而現(xiàn)在,她什么也不知道,嗚嗚X﹏X現(xiàn)在又要離開那么久,還不知道能不能趕上中秋節(jié)去陸西臣家。這么一想,顧瑤更難過了。
耳邊司機大叔還在嘮嘮叨叨地講著今天的天氣,市里的新聞,前些天遇到的顧客多么多么奇葩……一時間,顧瑤感覺哪怕敲鑼打鼓也沒這么吵。
今天是個非常好的天氣,陽光灑在樹葉上,從低處往上看,最上面被太陽直接照射的一大片葉子金燦燦的,好看極了。
臨下車,顧瑤聽著耳邊司機大叔意猶未盡的嘮叨聲,接著他的話講道,“大叔,這兩天的天氣如何呀?”
實際是她忘記查了。
大叔聽她接話,更起勁了。
“這兩天啊,估計天氣不會太好,明后天陰天,后面的都是下雨天,唉!一場秋雨一場寒啊,后面就越來越冷了!”
“謝謝你啊,師傅!”顧瑤聽著師傅仿佛還要不停歇的話匣子,急急忙忙地下車了。
身后司機大叔的笑聲響亮而渾厚,顧瑤走了幾步還能聽到。
唔,怪人年年有呀!
拎著銀色的行李箱,顧瑤快步進了高鐵站。
行李箱的輪子在地上發(fā)出“骨碌碌”有節(jié)奏的響聲,避過幾波人群,顧瑤趕在進站前的大廳屏幕開始提醒之前站在了大廳里。
趕到薛彥所在的酒店已經(jīng)是傍晚了。顧瑤的房間在薛彥房間的左手邊,她去的時候,薛彥還不知道在哪個辦公室忙著。
按照薛彥的意思,是讓她先歇過今天,之后好好應對接下來的事情。
在房間里把該收拾的東西放在合適的位置,顧瑤就打開了電腦,瀏覽這些天的行程。按照薛彥先前講的,估計她這個助理還要擔任司機的大任。
薛菁哪次和她吐槽哥哥的時候,也說到了薛彥的潔癖。那時候顧瑤也只是聽聽,感覺太夸張了,也就沒放在心上。
后來一次意外和薛彥一起拍一個劇情的MV,顧瑤才真正見識了薛彥的潔癖,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人獨獨對她特別嚴格要求,還是預料到了某一天自己要“伺候”他,潔癖得光明正大,對她挑剔得光明正大。
那時兩人拍的是一個書生與歌姬的愛恨情仇,國破家亡之際,書生在前線指點江山,歌姬遭逢離亂,被相熟的恩客送了人。最后,書生輔佐的新皇踐祚,名聲大顯。功成名就地回來,卻已經(jīng)不見了昔日花下弄影的姑娘……
里面的書生本是一個不拘小節(jié)的落拓人,硬是在薛彥的要求下改成了風度翩翩的佳公子,也幸好薛彥本身素質過硬,那部劇也得到了無數(shù)小說迷的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