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密林中歐陽風(fēng)小心翼翼的從樹后伸出了頭,發(fā)髻已完全散亂,一身黑色夜行衣已掛得絲絲縷縷。因為失血,再加上驚恐,臉色蒼白,不再復(fù)“雄獅”模樣。“這人是從哪里冒出來的,武功如此之高。我白沙分舵高手盡喪于他手?!?p> 見四周悄無一人,松了一口氣,放下手中長刀,就勢背靠大樹坐了下來?!耙呀?jīng)足夠遠了吧。此事如果求助大人,加上我手臂已殘,依那位大人的性子,恐怕沒有好下場。”低頭沉思片刻,“待躲得幾日,帶上我密室中這些年來的積蓄,隱退江湖算了,至少也能做個富家翁?!毙闹幸鈿庀粒肫鸪跞味嬷髦畷r,意氣風(fēng)發(fā),大權(quán)在握,逐漸不復(fù)初衷,被那位大人利誘威逼之下,不得不屈從。成為那位大人手中之刃,殺人放火,強搶女童,喪天害理的事做了不少。自以為再干幾年,洗手上岸,富是自然不用說,說不得有機會加官進爵。為了榮華富貴,背叛了師傅的期望,背叛了丐幫。
歐陽風(fēng)嘴角微動,慘然一笑,遂沉沉睡去。夢中,眼角一顆渾濁的淚珠慢慢滲出。
夢中,夢見了那個女人,初入情場的甜蜜,而后是錐心刺骨的痛。那個女人在他于江湖中刀頭舔血,與人浴血奮戰(zhàn)之時背叛了他。而她背叛的人不是別人,卻是自己的親弟弟,并且懷了他的骨肉。就是因為寂寞??!恨??!最后他親手捏斷了她的天鵝般的脖子。痛啊,比手被被人斬斷還痛。對風(fēng)兒不理不問,風(fēng)兒長大了蠻橫霸道,但為什么聽到他的死汛,心中有一絲不舍呢?后悔嗎?
好痛,歐陽風(fēng)從大汗淋漓中醒來,痛得一嚙牙,傷口動了。擦了擦汗,猛地喘了口氣。伸手拿起長刀,以刀尖拄地,站了起來。
歐陽風(fēng)突兀身體一震,冷汗直冒。只見數(shù)丈遠的一顆大樹下靜靜站立一人,如融入樹木山石之間,渾然一體。
青衣人!
他手中的長刀沾滿了血跡,那是我兄弟們的吧。渾身再無一絲力氣,頹然倒地,“逃不掉了,那就死去吧。人在江湖飄,那能不挨刀啊!”嘆了口氣,閉上了雙眼。
等了半晌,沒有一絲動靜。歐陽風(fēng)睜開了渾濁的雙眼,只見青衣人離他不足兩尺,一雙寒星般銳利的眸子似刀,似劍。慘然一笑,“你怎么還不動手?”
“是誰指使你的?”
“呵呵,年輕人血還是熱的??!真好,你猜我會不會說?”歐陽風(fēng)有些驚疑,聽聲音應(yīng)該是二十歲左右。
“說,你可以死得痛快點。”青衣人言語似刀。
“我最后問你一句,能回答我嗎?”歐陽風(fēng)聽而不聞。
“說!”
“你應(yīng)該不是雪峰寨人,不然雪峰寨也不會屈居一隅之地,憑你的武功,早就武林稱尊了。”
青衣人默不作聲。
“那為什么要幫他們報仇,你難道不明白江湖的本質(zhì)就是強存弱亡嗎?”
“為什么?可能為了正義?可能為了婦孺?”青衣人喃喃自語?!皯?yīng)該是為了道心通暢!”
“好,為了武道之心通暢。告訴你,指使我的人就是白沙府鎮(zhèn)守太監(jiān)吳厚德,六扇門中應(yīng)該有部分人參予當中?!毙艘恍?,睜大充滿血絲的眼睛,歐陽風(fēng)抬起了頭,“你敢對付他們嗎?一方是鎮(zhèn)守太監(jiān),權(quán)勢滔天。一方是六扇門,武林高手多如過江之鯽?!?p> “不勞費心,你該上路了。”刀光一閃,歐陽風(fēng)如騰云駕霧般沖天而起,只見樹下一具無頭尸體頸中鮮血似箭射出?!昂每斓牡??!毖矍耙缓冢磺谐寥肓擞兰胖?。
青衣人身影如泡沫般破滅,林中恢復(fù)了寂靜,只余一具無頭尸體撲倒在地。
白沙府丐幫分舵內(nèi),歐陽正于堂上坐立不安,大哥和分舵高手自從出去之后到現(xiàn)在都沒有回來。想起那個小胖子就火大,要不是身上沒帶足毒蟲毒蛇,真想讓他嘗嘗萬蛇噬心的味道。
歐陽正旋即想起侄兒之死,不由咬牙切齒,“鐵槍門,我與你們不共戴天!”
因為一次酒后亂性,和大嫂一夜風(fēng)流,沒想到卻珠胎暗結(jié)。歐陽正終身未娶,視歐陽飛如掌上明珠。只因兩兄弟自幼相依為命,歐陽風(fēng)了解事情真相之后怒發(fā)沖冠,自此對歐陽正日漸冷淡,二十年來沒再說過一句話。
歐陽正偶爾回想,一絲后悔浮上心頭。但是閑暇之余回味那夜火紅的櫻唇,嬌嫩火熱的肌膚,又心蕩不已。佳人的香消玉殞,自己心中對大哥何嘗沒有一絲恨意。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副舵主?!币蝗诉B滾帶爬的沖進大堂。歐陽正定睛一看,原來是幫中有“飛毛腿”之稱的侯大。
“有什么事,大驚小怪的,成何體統(tǒng)。”歐陽正臉一黑。
“副舵主,都死了,全都死了?!焙畲笸樕幊恋臍W陽正,偷偷咽了口口水。
“說,”歐陽正不耐煩了。
“小人因為腿腳靈便,幫內(nèi)有人辦事都是吩咐我跑腿。這次舵主吩咐我從城門處帶了一個人到城外的廢道觀。到了之后我就回城了?!倍硕ㄉ?,侯大接著說道,“舵主他們一夜都沒回來,我不放心,今天我又去那處廢道觀尋找......”侯大抬頭望了一眼。
“哼!”歐陽正冷哼一聲。
“兄弟們都被殺了,我從城門處領(lǐng)去的那個灰色衣服的客人也死了?!?p> 歐陽正臉色刷地變得蒼白,“我大哥呢?”
“沒有找到,但是發(fā)現(xiàn)了一只手,好似舵主的?!?p> “騰,”歐陽正站了起來。
“趕快帶我過去,不,先去找些得力幫眾一起去?!?p> “是,”侯大躬身退下。
歐陽正領(lǐng)著丐幫眾人,手持火把趕到了城外。雖然自詡見過不少死人,手上也有多條人命,但是也驚駭不已。
大殿內(nèi)三十二個蒙面人橫七豎八倒在地上,依歐陽正對各個幫眾的熟悉,應(yīng)是幫中最為得力的骨干。每一個人都只一刀,或梟首,或割喉,仔細看了傷口,應(yīng)該是同一把刀。好快的刀!歐陽正倒吸一口涼氣,干凈俐落,快如閃電?!斑@個人的刀法絕頂,應(yīng)該不是無名之輩,倒底是誰?”歐陽正苦苦思索。
翻過灰衣人的尸體,致命傷來自背后,看傷口,不是殺幫眾的那一把刀。鼻子吸了吸,雖然有濃濃的香味,但中間夾雜著些許尿臊味,歐陽正臉色一變,轉(zhuǎn)頭對身后的幫眾吩咐,“你們?nèi)汲鋈??!?p> 幫眾不敢違命,包括侯大全都走出了大殿。歐陽正伸手一扯,“嘶拉,”撕開了灰衣人的衣裳。沉思片刻,一腳將灰衣人尸體踢到了供桌下。一掌震碎了老舊的供桌,將火把扔了上去?;鹈缏脑絹碓酱?,映照著歐陽正陰晴不定的面孔。
“來人?!?p> 丐幫眾人走進大殿,見到大火,臉色俱都驚疑不定。
“將本幫兄弟遺?帶走,其他的事不要多嘴?!睔W陽正面色陰沉。
在神拳門又呆了一月有余,越千山請了一月假,決定回韶城探訪雙親。不知道小弟小妹如何了。
牽出膘肥體壯的小黑,越千山悠悠上路。
路邊一個拄著竹杖緩慢移動的乞丐抬起了頭,望了一眼遠去的越千山,飛快地向后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