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汪晗從花田中抬起頭來,那雙漆黑的眸子中早已經(jīng)被驚恐所充斥,那兩只手不知所措的垂在腰間,死死地看著柯筑韻,目眥欲裂。
隨后,男子的怒吼便充斥了整個夜空:“你這個賤人!你把那東西藏到哪里去了?”他那雙沾滿淤泥的手,早已經(jīng)握成了拳頭,不只是因為害怕還是寒冷,正在微微顫抖著。
柯筑韻愣了愣,滿臉不解。
按道理說,那個盒子被她沒有扔太遠,汪晗那種地毯式搜索,應該可以找到才是啊。
汪晗有些惱羞成怒了,一下子從花田之間跳了出去,指著柯筑韻的鼻子大罵起來:“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明明昨日還委身于我,今日有了榮華富貴就翻臉不認人!你到底把那個盒子藏到哪里去了?”他又轉頭對著趙夫人和李氏一臉慌亂的解釋道:“實不相瞞太太們,那個盒子里裝著關于我兩相愛的一些私密物件,比如頭發(fā),荷包,內······”
而一旁的李氏早已經(jīng)不耐煩到了極點,只見她略抬一抬下巴,身后便走出了兩個牛高馬大的小廝,沖著汪晗恭敬的行了一禮,便死死地將汪晗拽在了身下。
汪晗惱羞成怒,拳打腳踢起來:“放開你們的臟手!你們怎敢碰······”
兩個小廝神情淡淡,下手絲毫不留情面,直接將汪晗舉起來扛在了身上,便一起走出了院門。
男子打鬧的聲音逐漸飄遠。
只聽趙夫人默默地看著汪晗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遠處,那雙彎彎的柳葉眉蹙了起來,用帕子輕輕捂了捂口鼻道:
“你們相府地大,這些沒人住的地方,好歹也差幾個人過來管管,外男私自進后院,幸而四姑娘不在乎,若是以后撞見了其他小姐,鬧出事來,外面的人還不知道怎么說你們呢?!?p> 李氏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陪笑道:“讓趙夫人受驚了,是我們招待不周。”
趙夫人輕輕搖了搖頭,握了握柯筑韻早已經(jīng)凍得冰涼的小手:“我一把年紀了,有什么驚不驚的······只是這姑娘別嚇到了才好?!?p> 感受到女人手心里傳過來的一絲絲溫暖,柯筑韻心里只有苦笑了一下。
這趙夫人心眼倒是不壞,就是立場太不堅定了一些,容易受人挑撥??上F(xiàn)在如此真誠待自己,殊不知自己心里正打著什么主意。
可是那花田之中······柯筑韻的目光微微一掃,不經(jīng)意從遠處略過。
不可能啊。
兩位夫人又在原地寒暄了幾句,只聽趙夫人說道:“那楠兒今晚上就拜托你們了?!?p> 李氏笑道:“楠兒這孩子乖,平日里和我們家筑平一向是親密無間,今夜住在筑平那里定是妥妥的,趙夫人就別擔心了。”
說到大兒子柯筑平,李氏的眼底卻是不經(jīng)意的劃過一絲寵溺。
柯筑韻聽聞,心下忍不住唏噓。
以前自己還未出嫁時,就曾經(jīng)聽說趙楠其人在紈绔子弟中極為討喜,又因為其性格溫柔多情,平日里結交的朋友更是多得數(shù)不過來。每每外出喝酒,常常留宿于別人家中,只因為才華橫溢,文采斐然,在國子監(jiān)的成績優(yōu)異,所以家族中也不管。只要這貪玩的性格不耽誤學業(yè)便可。
沒想到自己不諳世事一年已久,趙楠還是這副模樣。
夜晚的寒風一陣陣一陣的刮過來,柯筑韻冷的瑟瑟發(fā)抖,可這兩位夫人的話仿佛嘰嘰喳喳永遠說不完似的,都過去了兩炷香時間,還站在原地寒暄聊天。都是關于一些如何管理后院,如何修理門房之類的家?,嵤拢锹牭每轮嵒杌栌?。
終于,只聽趙夫人悅耳的聲音響了起來:“時候也不早了,那我先回去了?!?p> 李氏微笑頷首,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便帶著李氏出了院門,回頭看了一眼柯筑韻,那視線卻是有一絲不易覺察的厭惡,只看了一眼女孩便馬上彈了開來:
“時候也不早了,你今日受了嚇,也該早點歇息?!迸隧馕⑽⒁晦D:
“今日我送來的紅糖水,記得讓茯苓重新熬熱了給你喝?!?p> 柯筑韻笑了笑,輕輕點頭,轉身就走。
只聽茯苓小聲的在身后喊道:“四小姐,您等等奴婢啊。”說罷,就想來攙扶著柯筑韻的手。
柯筑韻冷笑一聲,也不推讓,便任由著茯苓拉著自己,兩個人肩并肩走到了淺云居門前。
茯苓和柯筑韻沒有什么共同語言,兩個人在房里待著也無話可說,空氣中靜的能夠聽到銀針掉落在地上的聲音,偶爾響起茯苓鋪床的窸窣聲,柯筑韻懶懶的坐在榻上,又動手翻起了桌子上那本女戒。
“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臥之床下,弄之瓦磚,而齋告焉:乃生女子,載寢之地,載弄之瓦?!?p> 草草翻了幾頁,柯筑韻便昏昏欲睡,心里不由得想起宋鯤,父親以前從不是這樣教他的,覺得前世的自己還真是無憂無慮······突然間,柯筑韻猛地又想起了在花田中不翼而飛的木頭盒子。
那個木頭盒子是否還在花田之中?為什么剛才汪晗沒有找到?是不是早已經(jīng)被別人拿了去?
那抓著紙張的手指微微發(fā)力,女孩的心不住地跳了起來。
那個東西在一日,終究是個把柄。若是被有心人拿了去,大做文章,后果是不堪設想的。
可自己身邊沒有一個可靠的人,難道自己還要讓茯苓回一趟那里找么?
柯筑韻只覺得背上刺刺的,似乎一直有一道寒涼的目光在盯著自己。
覺得不對勁,猛地抬頭,卻發(fā)現(xiàn)那茯苓不知何時已經(jīng)打點好了一切,又站在自己面前,正微微抬頭,用一種神秘的目光看著自己。
啪————
柯筑韻一下子將手中的書放了下來,淡淡的抬起頭來,問道:“什么事?”
語氣之中已是極為不悅。
悄聲無息的接近別人,本來就是極為失禮的事,更何況一個丫鬟。
這個人,不能留??轮嵭睦锏臎Q定更深了一些。
只見茯苓笑了笑,手中呈上來一碗熱氣騰騰的紅糖水:“小姐,這是太太吩咐一定要讓您喝的,快喝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