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道破（下）

　　“夢鳶，你先出去?！备奠`脫了披在外面的衣裳，拿了毯子蓋著，斜靠在小榻上，盡歡行了禮還在地上跪著。

　　方才借著送藥方的由頭，孟由徹拿了藥后，盡歡就進了正殿，從前自己對靈妃還是有些疑慮的，但是如今這樣一看，身份倒是無疑了。這靈妃平日里不親近人，倒是沒有由頭見上一面……

　　“你找本宮，是何是啊?！膘`妃抬起眼皮，斜了一眼，手上捻著一串珠子，依舊是不屑的樣子。

　　盡歡輕笑一聲“娘娘自然是知道奴婢找您是為何事，不然就不會讓夢鳶退下了。”

　　傅靈手上的動作停了停，驚嘆這婢女的眼力“皇后倒是找了個好奴才，不像本宮這兒，笨手笨腳的，也不跟本宮一心兒。”

　　“娘娘哪里話，奴婢自幼在楚相府，承蒙楚夫人之恩，與盡愉陪伴皇后娘娘左右，這皇后知道的，奴婢們都是知道的，包括娘娘的身份，還有您的身份?！北M歡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著傅靈“今日多謝公主救了郡主一命。”

　　“你……”傅靈一用力手上的珠子散了一地，剛剛只是猜測她知道自己是南楚人，不成想知道的這么清楚，而且毫不遮掩，“罷了，起來吧，你就夠厲害的了，這楚哀得厲害到什么樣，說吧，找我到底何事？”

　　“奴婢只是在想，靈妃娘娘跟娘娘坦白身份那么些天，都不見您和娘娘在一塊兒喝喝茶聊聊天，可是怕沒有由頭，亦或者不信任身邊人。”這一指，便是夢鳶了。

　　“哦？是楚哀的意思？”傅靈挑起眉，瞧著她。

　　“娘娘并沒有說過，但娘娘的心思，奴婢們都懂?！?p>　　“夢鳶不過是傅家府上派來盯著我不要說錯話暴露身份的人，傅家不為官，自然是希望我不惹禍端，得不得寵無所謂，與他們都無關，倒是這由頭，卻是沒有。我入宮不過幾個月，和任何人都是沒有私交的，突然去找她，難免落下話柄。”

　　盡歡會心一笑“可如今倒是有了，靈妃娘娘，您雖然性子孤僻，倒是個惦記著恩情的人，您只是不喜歡后宮的勾心斗角，對于那些有恩于您還不愛攪和到后宮爭斗的人，您是喜歡的。”

　　這楚哀救了她一命，倒的確是個好由頭，這到底是歪打正著，還是……傅靈雙眸一亮“你說的對。哎呀，這楚哀是算的準，還是早有預謀？”

　　“靈妃娘娘，今日說的話，是奴婢想的，皇后娘娘救您，是因為那是您。昨日的事，的確是另有其人，與皇后娘娘無關。倒是靈妃娘娘才是心善。”

　　傅靈愣住了，良久，嘆了口氣“成了，我知道了，你該回去了，再不走，旁人該起疑了?！?p>　　“是，奴婢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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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肆！”莫錦央掀起了擺放餐食的桌子，侍奉的宮女嚇得跪了一地，倒是吳順不慌不忙，一副看笑話的模樣。

　　“娘娘，哦不，瞧奴才這笨嘴拙舌的，叫差了您的位分，按理說這嬪位以上的主子，才能稱得上是娘娘?！?p>　　“你！吳順，平日你你巴結本宮，如今本宮不過降了位分，還沒進冷宮呢！你這般姿態(tài)可想過以后？”莫錦央紅著眼，氣的直喘粗氣。

　　吳順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確實不能太直截了當，這如今朝廷中還是莫家得勢，這莫錦央再能復位也不是不可說的，倒是那皇后會怎么做也無人知曉，看來還是得走一步看一步。“誒呦，您這是哪兒的話，奴才不過是告訴您事實，您撒氣也不能撒在奴才頭上啊，奴才今兒是按照規(guī)矩撤去貴妃的制服和用度，這老祖宗定下的，咱不能不從啊。”

　　“本宮是朝廷命官之女，你們不可以這樣對本宮！看著餐食，丁點兒的肉星兒，是給人吃的么！”

　　“錦貴人不要不饒人了?！北娙苏l(fā)著愁，卻見嫵妃走了進來。

　　“奴才給嫵妃娘娘請安?！?p>　　“起來吧。錦貴人，如今這局勢，你讓下人為難，怕是會更不利?！眳琼樎犃诉@話，心中甚是感激，這嫵妃雖然平日里矯情萬分，誰也看不起，倒是遇到事兒了，不會讓人為難，也有自己的義氣。

　　“唐婳，你是來看本宮笑話的？”莫錦央冷笑一聲，也不行禮，唐婳也沒理她合不合禮數(shù)“果然，墻倒眾人推，平日里跟狗一樣在身邊兒轉(zhuǎn)悠的，末了看人不行了還是得分一口尸體?！?p>　　“莫錦央?！碧茓O繞過了散落一地的飯菜，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瞧著她“本宮從前一心顧及幼時的姐妹情分，在你心里卻是哈巴狗兒？”

　　“呵，幼時情分？唐家不過是個巴結人的東西，幼時也不過是叫你過來給本宮當個玩意兒，今日一提，倒是可以和本宮平起平坐了？”莫錦央滿臉的嘲諷，像一把被凜冬的冰封過的劍，直直的刺進了她的心，又痛又冷。

　　莫錦央點點頭，無力地笑了笑，經(jīng)年歲月留下的除了不值得，就是一場一個人在演的笑話，那日她掌摑她，她都沒有這么難過，她只是以為多年的后宮爭斗讓莫錦央變了，如今想來，她哪是變了，一開始就是自己錯了“好啊，說得真好，莫錦央，這么多年，都是唐家一廂情愿，都是我唐婳一廂情愿，就這樣吧。”唐婳吸了口氣，收復了情緒“從今以后，你榮華你落魄，都與本宮無關。吳順，既然是規(guī)矩，就按照規(guī)矩辦事，不必顧忌旁的，皇上的旨意你我都違抗不了。”

　　“是?！?p>　　唐婳轉(zhuǎn)身走了出去，里面又傳來東西破碎的聲音，一下下的脆響兒刺得耳朵疼，她抬起頭看向那蔚藍的天，記得當年入王府時也是這樣的天氣，有個人牽著她的手，告訴她，不要怕，未來日子還很長，要一起走下去。如今一看，未來的日子是很長，那份情，即使是假的，也回不去了。

　　“娘娘，您怎么哭了?！?p>　　“沒什么，本宮不過是想起以前養(yǎng)過的一只鳥兒，它一直站在那桿子上，有一天啊，本宮不小心把那桿子碰倒了，它一直覺得那桿子很安全，沒有飛走。后來啊，它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