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
胡浩博甚至來不及說完“等一下”三個字,就被從背后涌出的人流擠倒在地上。幸虧這小酒館也容不下多少人,不然他可能就和那些踩踏事故里的死者一樣,成了眾人逃生的犧牲品了。
“什么啊,就算是奧斯曼人,這跑的也太快了?!?p> 撣了撣身上的土,胡浩博艱難地爬了起來,嘴里還不停地抱怨著。在他身邊,方才還熱鬧喧囂的酒館,現(xiàn)在除了他之外,已經(jīng)空空蕩蕩......
......除了自己剛才救的那個少女。
“你怎么不走?”
“我看你沒能跑掉,所以在這里等著你?!?p> 女孩再一次張口,這時胡浩博聽清楚了,她說的是希臘語。
“上帝啊,你在這兒陪我有什么用,想和我殉情嗎?!先說好了啊,我可不想死,如果你想死的話就出去找條河跳進去或者找根繩子自己吊死就好了,我還想活命啊......”
“......我只是,想看看有什么能幫到你的?!?p> 幸虧少年也學(xué)過一點希臘語,再加上耳朵好使,不然就面前的少女這吐字的清晰程度和聲音大小,怕不是都會被當(dāng)成蚊子叫。而且,就算她這么說,以她現(xiàn)在的體格和裝備(壓根沒有),能提供的幫助可能也只是幫倒忙吧。
“我倒是不需要你幫我拿武器或者殺人什么的,畢竟這不是你現(xiàn)在該干的活。不過,我是第一次來這個鎮(zhèn)子和這家酒館,所以你能不能告訴我,這里有沒有什么酒窖之類的地下室或者暗門?”
“......沒有。”
“那酒放在哪里?。?!”
面對胡浩博的逼問,操著希臘語的少女指了指墻角的幾個歪歪斜斜的大酒桶。
......這么放酒桶的話,真的不會灑么。
“那......有沒有什么武器啊,能防身的那種?”
“如果菜刀算武器的話。”
“現(xiàn)在這種情況只要有刃和尖的東西都可以算武器了?!?p> “那你需要縫衣針嗎?”
“不,這個還是免了吧......”
走到之前老板站的柜臺后面,忍受著腌肉的奇怪味道,少年深吸一口氣,從柜臺里抽出來了之前少女說的那把菜刀——在拔出來那一刻,反沖力直接把他撞到了身后的墻上。仔細一看,這把刀上邊不說銹跡斑斑了,就連刃都不齊整,在經(jīng)年累月的使用之后全都是豁,這玩意兒壓根傷不到正常配備護甲的士兵,大概也就欺負一下穿著布衣的農(nóng)民兵吧。
“行吧,勉強還算個玩意兒,但是就沒有別的武器了嗎?”
“在酒館背后有一個草垛,草垛邊上有一把草叉——”
“那就那個了,這把刀你拿著護身吧,咱們?nèi)ツ媚前涯阏f的草叉,然后躲在草垛里護身好了......順便,那把草叉上鐵銹多嗎?”
“多?!?p> “......無所謂了?!?p> *
“雖說早就做好了這玩意兒不堪一用的心理準備,但這上面銹跡也太多了吧......”
看著并不是閃亮的銀灰色,也不是銀灰色夾雜著一點棕紅色的銹跡,而是棕紅色的銹跡之中勉強透出一點鐵的顏色的草叉,胡浩博不知道該說什么了——自己看過的穿越小說里,那些主角不說有什么神兵利器,好歹正常的刀劍槍戟一類的武器也是有的。而現(xiàn)在,自己卻要拿著一把銹跡斑斑的草叉,去和突厥人的騎兵搏斗——如果這是上天開的玩笑的話,大概他是笑不出來了。
“沒有辦法,老板家原來是務(wù)農(nóng)的,現(xiàn)在釀酒太賺錢了,他就拋下這產(chǎn)業(yè)了......”
“能想象到?!?p> 胡浩博嘆了口氣,看了看之前少女所說的,旁邊的草垛。
“這草垛看著也都放置在這里不知道多久了,都已經(jīng)枯黃得不像樣了;就算能躲藏一會兒,恐怕只要奧斯曼的士兵稍微注意觀察一下,也就暴露出來了吧......”
“但是也沒有別的地方了......”
“那就這里吧?!?p> 不得不接受了唯一的一個掩體壓根不能當(dāng)做掩體的事實,胡浩博嘆了口氣,俯身鉆進了枯黃而松散的草垛里;然而就在他鉆進去的時候,里面?zhèn)鞒鰜砹俗屗倾と坏摹爸ㄖā甭暋?p> “臥槽這里面怎么還有這么多老鼠的啊?!”
*
“你害怕老鼠?!?p> “對,我害怕老鼠?!?p> 少年與之前被自己幫著解圍的少女同處在一個草垛里,心臟撲通撲通地直跳——然而,這撲通撲通的聲音并不是因為青春期男女之間的那種微妙的情愫,只不過是因為遭遇到突如其來的五六只老鼠所帶來的余悸罷了。
“可是你還是鉆進來了,哪怕這里面有老鼠......”
“當(dāng)然,因為比起怕老鼠,我更怕死一些?!?p> 在胡浩博的身邊,少女聽到了他的發(fā)言之后,便沉默下去了。四周起初還有幾聲之前沒逃出去的老鼠的叫聲,但伴隨著遠處火藥爆炸的聲音,老鼠們便都四散逃竄了。二人之間的空氣逐漸安靜了下來,但遠處接二連三傳來的爆炸聲、弓箭聲、哭喊聲和喊殺聲,都毫無疑問地訴說著,剛才二人躲進這里的決策是正確的。
“好險——”
胡浩博嘆了口氣——危險,大概沒有這么近吧?
但是就在他這么想的時候,馬蹄碰撞大地的聲音,也就由遠及近,急速地傳入了他的耳中。
“#¥?。?amp;amp;*()!”
他聽不懂草垛外的人呼喊的語言,也不知道這是什么語言。如果是突厥人的語言,那可能危險就已經(jīng)降臨到了他的頭上;但如果是匈牙利人或者塞爾維亞人或者歐洲哪里的方言,那就意味著援軍或許到達了吧?
“喂,你聽得懂他說的是什么意思嗎?”
“聽得懂,是突厥語,意思是‘快點!搜一下這邊!’”
“......這樣啊?!?p> “搜一下”,平時聽起來沒什么分量的三個字,這時候如同埃及地府里稱量心臟的那根羽毛一樣,快要把胡浩博的心臟都壓穿了。伴隨著剛才的喊話,還有不止一聲的應(yīng)答聲——如果那真的是數(shù)名接受過專業(yè)訓(xùn)練的士兵,那大概自己和剛剛救出來的少女,怕是都要沒命了吧。
胡浩博趴在草垛里,大氣都不敢出一下;他看了看旁邊的少女,對方也一樣屏住了自己的呼吸,生怕暴露出二人藏身的痕跡——然而與此同時,少年還聽到了外面翻找的聲音與不斷接近的腳步聲,這樣看來,怕是再想躲藏也沒有用了吧。
伴隨著細細碎碎的,手臂與干草摩擦的聲音,少年握緊了手里的草叉;在草垛外,聽到了這股聲音的士兵們靠了過來——而這恰好遂了他的愿。
“......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