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小的時候,我會感到驚訝:我們馬扎爾人一直以祖先的英勇善戰(zhàn)為榮,也為自己作為主的盾牌,拱衛(wèi)著歐洲的安寧和不受異教徒的侵犯感到驕傲,但這二百年來,從蒙古韃靼人到主內的兄弟們,再到奧斯曼人,我們卻好像不復當年之勇一樣,屢屢遭受到失敗......甚至現(xiàn)在連君士坦丁堡都落到了突厥人的手里?!?p> 盡管每一步都還會陷在泥地里,從天空中降下的雨點也一直沒有停止,但是馬蒂還是一邊在那些叛徒的面前走著,一邊用冰冷的語氣敘述著這些話——這不禁讓胡浩博想起了自己小時候考試時,老師都要在同學面前遛著彎,雖然本質上是為了檢查是否有人作弊,但卻也在無形之中讓底下的學生們感受著壓力。
“然而,在我和父親為侵略塞爾維亞的奧斯曼人備戰(zhàn)的時候,在我被軟禁于波西米亞的宮廷的時候,還有現(xiàn)在,在我被聯(lián)合起來背叛的時候,我的的確確明白了,我們所遭受的失敗,是多少的偶然之中的必然——如果連掌握著土地、財富和人口的,血統(tǒng)高貴的人們都在渾渾噩噩,除了想方設法靠欺騙國王和侮辱百姓來榨取利益之外別無所求,那么我們怎么可能獲得主的庇佑,又怎么可能能戰(zhàn)勝其他國家的軍隊?”
“......”
“看看,看看,看看跪在我面前地里的這幾位,就這么想把這個國家送到哈布斯堡家手里,就因為我征集新的中央軍隊的決策,讓你們感到不安了?你們肯定沒有想過哈布斯堡家都是什么人,又是怎么對待匈牙利的,哪怕阿爾布萊希特是個戰(zhàn)爭白癡,哪怕拉迪斯勞的腦殼里幾乎沒有腦子,你們也迫切希望讓他們來統(tǒng)治這片土地——我太清楚了,畢竟只要匈牙利的國王受過洗,就可以按照你們的那套規(guī)矩統(tǒng)治這個國家嘛,對不對?”
終于,這些被十幾歲的小女孩手下的人按在地里的,平時地位尊貴無比的人之中,有人開始忍不住了——畢竟他們往日也都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貴族,哪能輕易就接受這種侮辱。
“你本來就沒有資格坐在那把屬于匈牙利之王的座椅之上!你這家伙本就是個女人,年紀輕輕,連毛都沒長全,而且連你爺爺也只是個弗拉赫平民,憑什么騎到我們頭上,還對我們指指點點!別說腓特烈先生了,現(xiàn)在正在被你侮辱著的任何一個人,都比你適合成為國......”
*
“我原來還以為你會說一點更有意思的話,沒想到居然是這種連陳詞濫調都算不上的話......有一說一,這也太無聊了吧。”
男人的話并沒有說完,頭顱便已經滾落到了泥濘之中,而由于現(xiàn)在的狀況,連頭顱落地也沒有發(fā)出一點點聲音。在另一邊,哪怕自己用劍斬落對方的腦袋的時候血濺了一身,馬蒂·匈雅提臉上的表情卻是微笑,而非慍怒之類的。
而對于胡浩博和其他的貴族而言,這樣的場景讓他們所感受到的,除了驚愕以外,沒有其他的感情了:在胡浩博這里,他在現(xiàn)代所了解到的知識之中,中世紀的君主,尤其是匈牙利這樣貴族權力極大的國家的君主是不會輕易處死大貴族的,尤其剛才那位似乎還是位侯爵,地位只在大公爵們之下;而對于那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跪在地上的貴族們來說,從他們的父親、爺爺甚至更遠的祖先所傳到身上的地位,現(xiàn)在看來也無法保住他們的性命,但他們卻無可奈何——現(xiàn)在除了瑟瑟發(fā)抖祈求面前的少女開恩以外,他們還有什么別的辦法么?
“對抗異教徒的時候漠不關心,國王從自己的王冠領地里征召新的常備軍卻激烈反對......我不會否認你們的血脈和你們所統(tǒng)治的土地的合法性,但你們看看自己這副樣子,哪一次十字軍你們身披鎧甲,沖在前方了?又有哪一次你們能夠遵循基督徒的戒律,修習美德,摒棄惡習了?你們配嗎,根本不配!”
“陛下,請饒恕我們謀反的罪過吧,我們再也不敢,不敢如此做,我們一定保證忠誠于您了!”
“呵,下一次......”
從胡浩博的角度看過去,馬蒂的表情由剛才的微笑,變成了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這樣的表情,如果放在古裝的電視劇里面的話,可就是要發(fā)生重大劇情的先兆了。
“你們?yōu)槭裁床粚χ厣线@些再也不能說話和走動的人去說‘沒有下一次’呢?恰巧現(xiàn)在,我在考慮給你們一次這樣的機會哦。”
在跪在地上的人眼神的余光之中,從自己的側面似乎又走上來了幾個人,而伴隨著他們的則是一道道凜冽的寒光——在有任何人作出反應,發(fā)出哪怕是一點最無力的掙扎之前,他們的生命之花便已經凋落,就如同被雨水打濕而落到地上的花朵一樣。
*
“你把他們全都殺了——從伯爵到公爵級別的,一共九名叛徒......你也不擔心他們的手下或者親屬的復仇嗎?”
“應該說,我沒有任何害怕的必要就是了。”
就在胡浩博還對著那些尸體和流出的鮮血感到不真實的時候,馬蒂已經恢復到了如同往常一樣的狀態(tài)——一想到她現(xiàn)在就算按照虛歲算也才只有15歲,卻能面對著這么多由自己的命令所產生的尸體擺出一副冷漠的態(tài)度,哪怕這一切都是裝的,也足以讓胡浩博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
“這些家伙為了反抗我,不惜把自己的身家都賭在了腓特烈的身上,現(xiàn)在他們領地上所殘留下的部隊,已經沒法經受再一次的壓榨,組織起下一波的反抗了;我準備回去以后就下令,把一大部分土地收納進皇冠領地,剩下的地區(qū)則分配給新的有功之臣,所以這次的叛亂,對于我來說或許反倒是件好事呢。”
“但還是死了這么多人?!?p> “有叛亂就有戰(zhàn)爭,有戰(zhàn)爭就會死人。”
馬蒂的眼神沒有什么迷茫,就好像這一切都是她所應該做的,完全合情合理的事情一樣。
“就連一個字都不認識的鄉(xiāng)下農民,也能搞明白‘在耕地之前一定要除干凈雜草’這個道理,那么想要好好統(tǒng)治匈牙利的話,也沒有任何區(qū)別——我們的目標是充盈國庫,抵御奧地利與波蘭對王位的覬覦,發(fā)展軍事和擊退突厥人,如果要實現(xiàn)這樣的目標的話,這些頭顱所代表的就不僅僅是一場戰(zhàn)爭的結束了,而是另一場戰(zhàn)爭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