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佩又開始了尋找工作的艱辛歷程??墒且业揭粋€能同時兼顧到子昂的工作談何容易,幾天下來一無所獲。
這天夜里,葉子佩輾轉(zhuǎn)反側(cè)無法入睡。黑暗中摸出手機,打開微信余額,只剩下不到兩元了,這點錢還不夠買一瓶水的,過不了多久恐怕手機的流量費用都要交不起了,更不要說吃飯。想到這些葉子佩長嘆一聲,頹然地倒在了床上。她瞪著一雙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天窗。今夜沒有星星,上面漆黑一片。
下雨了,雨滴打在天窗上劈啪作響,正如此刻葉子佩躁動煩亂的心緒無法安寧。
她想起睡在大廳里的子昂,擔(dān)心他雨天著涼,于是急忙起身抓起長外套走出閣樓。
可是剛走到樓梯處,子佩探頭往下一看不由止住了腳步——在窗外柔和路燈映照下,伴著沙沙細(xì)雨聲子昂安詳?shù)厥焖校^發(fā)有些凌亂,但遮不住他俊朗的面龐。嘴角忽然現(xiàn)出一絲淺淺的笑,不知夢里實現(xiàn)了什么夙愿或是遇到了什么美事兒讓他欣慰滿足。
子佩俯瞰著子昂,一時思緒起伏。她想起了他們最初的不吵不相識,玉露山莊的再次偶遇,校園里青澀的愛戀,被洪水沖散后的離亂,宋家父母處心積慮的阻撓,周希瑞的陰險,失蹤,尋覓,再次相遇,分分合合……這一切像放電影一樣在她腦海中一一閃現(xiàn),不禁令她深深感嘆緣分像一根線,兩端早已鎖定了彼此,任風(fēng)吹雨打桑海桑田,情迷到一生一世都不愿醒來。
子佩就這樣靜靜地坐在樓梯上看著,想著,困意來襲不知不覺枕著手臂睡著了。
當(dāng)她再次醒來時,外面的雨已停歇,晨光在海平面上微微潤起,層層細(xì)浪涌動著,閃爍著粼粼的波紋。
葉子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因為雙腿長時間的蜷曲,導(dǎo)致她剛從樓梯上站起時險些摔倒。她急忙看了一眼樓下的子昂,還好,他并未被驚醒,只是翻了一下身又沉沉睡去。
子佩躡手躡腳走下樓梯來到操作間,準(zhǔn)備早餐。說是早餐只是簡單地煲一鍋白米粥和煮兩枚雞蛋。可是就是這樣簡單不能在簡單的食材也快要告罄了。
只剩一碗米,旁邊是空空的米袋,子佩把僅有的這點兒米都到入鍋中,盛上水,摁下開關(guān)?,F(xiàn)在整個甜品店里再也找不到一粒米了,她回頭習(xí)慣性地看了看櫥柜下存放雞蛋的籃子,里面空空的,不剩一枚雞蛋。
早飯尚有米粥可以果腹,不過午餐必定要挨餓了。子佩沒想到有一天一日三餐會像三座山一樣壓在自己的心頭,而且這樣的窘迫這么快就降臨了,令她有些觸不及防。
葉子佩小心翼翼繞過還在熟睡的子昂走到大門前,臉幾乎貼到了玻璃上。海邊的氣候多變,剛才還看到天邊一縷柔和的橘色光亮,現(xiàn)在卻彌漫起了濃霧,浩浩湯湯迷迷茫茫,只聞海浪拍岸巨響,卻看不見浪花翻滾,盡收眼底的是看不透光亮的乳白色的混沌。
葉子佩的大腦一片空白,正如此刻外面的景色——云迷霧鎖,不見天日。
這一刻她有些后悔來濱海市了,原以為憑自己一己之力完全可以掌控兩人的生活,不求大富大貴,但求粗茶淡飯,平凡無奇地過日子??蓻]想到生活如此艱辛,眼下能吃飽飯對自己來說都變成了一種奢求,這一點她尤其覺得愧對子昂。
“小姐姐,我餓了,什么時候吃飯呀?”子昂不知什么時候睡醒了,打著哈氣從桌子上跳下,身上裹著的毛巾被滑落到地上,健碩的上身一覽無余地呈現(xiàn)在子佩的眼前。
“馬上?!比~子佩紅著臉從他身旁走過,不敢正視,心臟一直咚咚狂跳。
當(dāng)子佩端著電飯煲走出操作間時,子昂已把被褥疊好,規(guī)規(guī)整整放到椅子上,并把拼在一起的桌子重新擺放整齊。
“只有這個?”他看著桌子上孤零零的兩碗粥,“雞蛋呢?”他覺得很詫異,因為此前的早餐每天都有熱乎乎圓滾滾的雞蛋,今天沒有,桌面上顯得有些清冷。
“雞蛋吃光了,你看外面……這么濃的霧氣,沒辦發(fā)出去采購。先……忍忍,等霧散了我就去買?!弊优逡е缽娙瘫瘋?,沮喪的情緒已經(jīng)把她埋沒,悲傷讓她絕望進而渾身乏力。
可是在子昂面前,她必須堅強。
很快子昂把兩碗粥喝光了,他擦了一下嘴唇上的米湯忽然意識到子佩還沒有喝,連忙把鍋里剩下的米湯都倒到碗里推到子佩面前。
“小姐姐你喝?!彼蛄艘幌伦齑?,眼睛盯著碗,顯然還沒有吃飽。
那是肯定的了,一米八多的健壯小伙子,兩碗粥怎么能填飽。葉子佩看著眼前不斷咽口水的子昂,內(nèi)心非常懊喪。
我不餓,你喝吧!子佩說,臉上掛著牽強的笑。
很快這一碗也被他喝光了,他摸了摸略微鼓起的肚子心滿意足,完全沒有覺察到子佩眼中的憂傷。
今天務(wù)必要搞到錢,不然真的要死掉了。
葉子佩盼著外面的濃霧快點散去,心理想著自己跟子昂已經(jīng)坐吃山空,山窮水盡了。在這座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的城市里,這么大的迷霧,上帝看不到自己的掙扎,要想活命只能自救。
已經(jīng)下午兩點了,宋子昂一直嚷著要吃飯。也難怪,早上的三碗米湯,上了兩次廁所,胃腸就空空如也了。
“小姐姐,我這里一直在叫,剛才左邊叫,現(xiàn)在右邊叫?!弊影弘p手捂著肚子,搖搖晃晃走到子佩身邊:“我……我實在太餓了,餓死了,都餓到一百倍了?!?p> 聽聞此言,她知道肚子癟癟的子昂一定比自己還要難受。因為自打他智力受損以來,對數(shù)字就丟失了清晰的概念,在他的頭腦中一百就是最大的數(shù)字,是數(shù)量的極限。
子昂無精打采的碎碎念,最終令子佩無奈地低下了頭。因為自責(zé)與悲傷,使得她從昨天傍晚開始就未進一粒米的胃腸開始了更猛烈的痙攣,腹部象要擰成麻花一樣的難受。
整個下午,子昂百無聊賴地在大廳里逡巡,偶爾可憐巴巴地望向子佩。但他沒有像以往那樣大聲吵鬧,因為饑腸轆轆的他渾身乏力,已經(jīng)沒有太多的精神頭宣泄自己的不滿了。
面對現(xiàn)狀,葉子佩束手無策。她環(huán)視著已經(jīng)翻了不止一次的角角落落,期盼再有一些意外的收貨??墒撬睦砬宄煤?,這一切都是徒勞的,甜品店里的這些角落不可能再給她任何的驚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