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江景躺在自己樟木雕花的床上,翻來覆去有些睡不著,雖說這床睡了有十七年了,但自打離開家后,沒怎么睡過這么柔軟的床,不大習(xí)慣。
韓江景便開始盤算著明日如何與陳家小姐交談,如何不露痕跡地問玉麒麟的來處。
不知道阿柔到底是查到了什么樣的證據(jù),那些人居然要滅口。
韓江景期盼明日快些到來,好讓她早日查清真相,還阿柔一個清白。
第二日,大早。
韓江景早早便起了,挑了件淺粉色的上襖,配上灰色下裙,袖口上繡了只燕子,背面有梅花繡樣,既不算太扎眼,也不算太寒酸。
韓夫人親自替韓江景挽了個發(fā)髻,配上一只白玉釵,又吩咐婢女替她上了妝。
如今的韓江景一副千金大小姐模樣,瞧著溫婉動人,與在泰安的模樣天差地別,雖五官未變,但整體氣質(zhì)大不相同。
“阿娘替你備了馬車,阿景都好些天沒見到她們了吧?”
韓夫人摸了摸韓江景的臉,因昨日哭過,眼睛略有些腫。
“約摸有半年了?!?p> “快些去吧,別讓大家都等著?!表n夫人把韓江景送上了馬車。
竹園在黌街附近,韓江景盤算著待這次集會結(jié)束直接回泰安一趟,雖然生意不做了,但總要跟食客們打聲招呼。
萬一羅安與食客們撞上,食客瞧見衙門的人一來泰安就關(guān)了門,還不知道要傳成什么樣。
心中正想著,忽然聽見車夫喊了聲:“竹園到了。”韓江景整了整衣領(lǐng)頭飾,下了車。
竹園雖說是叫竹園,卻沒有多少竹子,反倒是花多些,各樣的花都有,也不至于哪一季過于冷清。
而今正是深秋時節(jié),菊花開得極好,姹紫嫣紅,最是好看。
各家小姐平日里也是清閑無事,每逢花期,都會起個什么社來寫兩句詩,圖個樂子。
韓江景遠(yuǎn)遠(yuǎn)就瞧見了花池中央的小亭子上擠滿了人,便沿著花間石子小路走了過去。
韓江景不大愛參加這些個詩社,她詩詞寫得不大好,所以但凡花期時節(jié)的宴會,她一概不來。
今日眾人看見了她,也覺得新奇。這半年的宴會,韓家夫人都借口身體不適替她推脫了,好不容易來了一回,韓江景被圍著噓寒問暖,過了大半時辰才抽出身。
“陳姐姐。”韓江景好不容易才在人群中找到了陳希。
“是阿景啊,這幾日身體如何,可需要我托父親問一問?”陳希正在把玩手中的白玉麒麟,忽然聽見有人叫她,便站了起來。
“勞煩姐姐費心了,阿景已經(jīng)好了許多?!表n江景拉著她坐到了一個僻靜的小角落。
“聽聞姐姐過兩月便要嫁人了?”韓江景不想在寒暄,準(zhǔn)備直接切入主題。
“是啊,等日子定下一定知會妹妹。”陳希臉上是收不住的笑意。
韓江景看她在不斷撫摸手中的玉麒麟,看著與那塊很是相似,可惜看不真切,便打算開口要了來。
“陳姐姐手中便是這姻緣麒麟吧,看姐姐一刻不停摸著,想來是思念心上人了?!表n江景打趣道。
“小丫頭瞎說些什么?!标愊W焐狭R著韓江景,臉上笑意卻未收斂半分。
“姐姐快把這麒麟借我瞧瞧,讓我沾沾靈氣。”韓江景終于找到把麒麟要來的借口了。
陳希也不懷疑,只把玉麒麟輕輕放在韓江景手心:“你小心些便好?!?p> “謝謝姐姐?!表n江景還準(zhǔn)備再編些理由,誰知道這么簡單便要了來。
韓江景仔細(xì)辨認(rèn)著上面的花紋,連細(xì)微處都同之前那塊一模一樣。
可陳希的這塊在她手上,找到的那塊如今還藏在韓江景荷包內(nèi)。
“陳姐姐這玉麒麟活靈活現(xiàn)當(dāng)真好看,不知在哪里打造的,我也造一塊去?!表n江景實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辦法。
“這是出生時,我阿娘替我與弟弟一人從高僧那里求了一塊來,我也不知道是何人打造,不過當(dāng)真靈驗,若阿景真想要,我回去問問阿娘在哪家寺廟求的?!?p> 還得找陳家少爺問一問啊……
韓江景有些崩潰,畢竟她找陳希容易,要找陳易安還是有些不大方便的,畢竟還是有婚約。
“不了不了,這求姻緣我也用不上,謝謝陳姐姐了?!表n江景趕忙推脫,她又不是當(dāng)真喜歡這個麒麟,也沒資格求姻緣。
韓江景小心地把玉麒麟還給了陳希。
“這倒是,阿景是有婚約的?!标愊Pσ饕鞯亟舆^玉麒麟。
“聽聞陳姐姐與章公子一見鐘情?可是真的?”韓江景想岔開話題,令找個由頭問問陳家少爺?shù)氖隆?p> “我也不大清楚,只是初見他時,忽覺曾見過,心中慌亂不已,不知道說些什么是好,只好朝他傻笑,他也不說話,同我一起笑。
他將玉佩放我手上時,我大概是魔怔了,居然拉住了他的手,我只覺得他也用力拉住了我的手。我與他只笑,也不說話。只覺得是久別重逢?!?p> “世間緣分當(dāng)真是巧妙,想來陳姐姐與章家公子是前世見過的,否則怎么會如此有緣?!?p> “我如今回想起來還是像做夢一樣,原先想著,此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誰曾想還能遇上一個心愛之人?!?p> 韓江景忽然有些失落。她只能聽其他人口中的情愛了,世間千萬人,倘若真有人為尋她而來,也只能請他在等一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