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子慕,一會兒你吃完飯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下午最后一節(jié)課結(jié)束時,班主任周謙扔下一句話。
左子慕輕輕哦了一聲,他是語文課代表,被班主任叫到辦公室是常有之事,所以他也并不以為意。
吃完飯,左子慕來到教師宿舍的二樓。浮山中學(xué)教師的辦公室和宿舍是合二為一的,前面的房間用來辦公,后面的房間用來睡覺,中間有一道墻隔開。
班主任的房間門是開著的,左子慕敲了敲門。
“請進?!?p> 周謙正在一本語文輔導(dǎo)資料上批注著什么。
“坐”,周謙頭也沒抬地說。
左子慕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等了一會兒,周謙終于合上了書本,神色凝重地看向了左子慕。
“我最近聽到一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是關(guān)于你的。”
左子慕的心咚咚咚地猛跳了起來,難道是給陸小美寫情書的事,傳到班主任的耳朵里去了?
“有人說你在早戀?!?p> 周謙像一名經(jīng)驗豐富的審訊官,他拋出這句話后,隨即緊緊盯住左子慕的面部。
左子慕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我沒有!”聲音很是暗啞。
“沒有最好。你是一個好苗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將來考個重點大學(xué)是沒什么問題的。”
周謙喝了口茶,繼續(xù)說道:“年輕人嘛!情竇初開是很正常的,老師也是過來人。但是人生最關(guān)鍵的就那么幾步,尤其是高中階段,稍有不慎,哪怕高考時只差一分,你今后的人生就會截然不同?!?p> 左子慕低著頭,默默地聽著,腦子卻在想著班主任究竟掌握了多少信息?
“……我說的話希望你能聽進去?!?p> 終于要結(jié)束了嗎?已經(jīng)有些頭昏腦脹的左子慕如釋重負(fù)地點了點頭。
周謙掃了他一眼,然后打開身前的抽屜,從里面取出一封厚厚的信來。
左子慕瞄了一眼信封,隱約可見上面的收信人是自己,正是柯葦?shù)淖舟E。
信已拆封,顯然班主任已經(jīng)看過了。
周謙將信遞給了左子慕。
“這女孩文筆還不錯,交筆友我不反對,不過還是那句話,千萬不要影響學(xué)習(xí),更不要越雷池一步?!?p> “嗯,記住了!”左子慕接過信,轉(zhuǎn)身離開了班主任的房間。
找了個無人的角落,左子慕以最快的速度抽出了信紙,全神貫注地讀了起來。
子慕,見字如面。
收到你的回信真的非常非常開心,看到你的照片,很帥氣很陽光,回想那天在山中與你相遇的情形,仿佛被封存在透明玻璃球中一樣美好通透。
近來的天氣很好,難得周末無事,我就去本地的一座不知名的矮山上轉(zhuǎn)轉(zhuǎn)。在山中我竟意外地遇到了一個故人,這個得好好跟你講講。
山中有一座庵,在半山腰的位置,名字叫做瑞慈庵,門兩邊的對聯(lián)吸引了我的注意,寫的是:“欲除煩惱需無我,各有因緣莫羨人?!?p> 我朝半掩的庵門走了進去,一進去就是一個不大的廳堂,正中塑著一尊很大的釋迦牟尼像。
里面是一個院子,籠著幾畦菜地,青青綠綠地長滿一些冬季的蔬菜。
院子的左邊是一座偏殿,隱約能看見殿內(nèi)觀音菩薩的塑像。院子的右邊有幾間房屋,看起來像是廚房、臥室之類的。
寂靜得可怕!我能聽見自己沉悶的呼吸聲。
正進退兩難的時候,忽聽得偏殿中傳來誦經(jīng)聲,什么“相、非相、如來”之類的,一時我也聽不清,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拉扯著我,朝偏殿走了過去。
我走到殿門邊朝里邊一看,只見一位青布素衣的尼姑跪在觀音像前的蒲團上,在那里誦經(jīng)。她的背影很單薄,看起來似乎年齡并不大。
她似乎感覺到我的存在,便停止了誦經(jīng),慢慢站了起來,轉(zhuǎn)身過來看我。我一見她的臉,便覺怔了一下,仿佛在哪里見過似的,但一時怎么也想不起來。
她一見我,臉上也微微露出吃驚的表情,但旋即,這吃驚的表情就像清水滲入沙子中一樣,消失不見了,臉上仍是那種厚重的寧靜,一如這空山寂寥的午后。
“阿彌陀佛,我們這個小庵是清修之所,不接受游客參觀,施主還是請出去吧。”
和誦經(jīng)的喃喃之音不同,她說話的時候,聲音很干凈清脆,雖談不上悅耳,倒也不使人討厭,只是說話的內(nèi)容實在讓人高興不起來。
這聲音我仿佛在哪里聽到過。
我一時對她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想弄清楚她到底是不是我認(rèn)識的人,便磨蹭著,不想走。
“這座庵里,就你一個……人么?”
她并不答話,見我沒有要走的意思,也不好強拉硬扯地將我弄出去,只得回身繼續(xù)跪在蒲團上誦經(jīng),但聲音已變得幾不可聞,顯然,我的存在使她產(chǎn)生了拘束感。
我慢慢轉(zhuǎn)到了她的側(cè)前方,假裝打量殿中的陳設(shè),但實際上,我一直在偷偷地觀察她。
她不施脂粉的臉倒也白凈,只是微微有些泛黃,可能是素食導(dǎo)致的營養(yǎng)不良引起的。
她的鼻子很小巧,兩片薄薄的嘴唇,眉毛有些粗濃,像是用毛筆蘸著濃墨畫上去的,很是突兀。
這眉毛……好熟悉的感覺……
似乎有某種記憶碎片在我腦海里像鏡子反光一樣地閃過。
哦,對了……小萱……初三下學(xué)期忽然退學(xué)了的那個女生……她的眉毛著實讓我們印象深刻,當(dāng)時我們還總嘲笑她的眉毛來著。
眼前的這個尼姑,會不會就是那個小萱呢?
要證實這個猜測,只有一個辦法!
“小萱!”我突然開口,聲音不算大,但足以聽得清清楚楚。
我緊緊盯著她的臉。她的睫毛震顫了幾下,口中的誦經(jīng)也停止了,但她并沒有回應(yīng)我的呼喚,隔了一會兒,她又繼續(xù)誦她的經(jīng)文了。
我想,我已經(jīng)可以斷定她就是小萱了,剛才她的反應(yīng)已經(jīng)清清楚楚地表明了,她就是這名字的主人。
“小萱,我是柯葦啊,你不記得我了嗎?初中的時候,我們是同班同學(xué)啊,那時候我坐在你前面……”
現(xiàn)在想來,我實在不該說出這些話,我一定很冒失地打擾到了她的清修。但在那時,我的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要百分百地確認(rèn)她就是小萱。
聽完我的話,她停止誦經(jīng),慢慢站起了身,雙手合十,朝我微微一躬身。
“唉,你何苦來擾我修行?!?p> “我……小萱……你……”,我一時有些語無倫次,不知該說什么好。
“不要再叫我小萱了,我的法號是靜怡。”
……
唉,不知不覺,這封信就已經(jīng)寫了3個多小時了,圖書館馬上就要關(guān)門了,真想一口氣將它寫完,不過恐怕還需要很長時間。所以只好留待下次了,已經(jīng)寫好的這部分,我先寄出去了。
后面的事情,我明天接著寫,一旦寫完,我馬上就會寄出的,你就當(dāng)看連載故事好了。先就寫到這里了,期待你的回信哦!
柯葦
X年X月X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