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招聘一名船醫(yī)了!’
一推開醫(yī)療室的門,霍格斯就有些自責的望著醫(yī)療室的各種藥品,因為自己的疏忽和懈怠,這間醫(yī)療室雖然藥品齊全,但是那些醫(yī)療器材卻是沒有的,連一張病床、一臺呼吸機也沒有。
那個孩子的呼吸太微弱了,那樣凍傷嚴重的身體,恐怕要不了多久,就無法自主的呼吸了,到那時,等待那孩子也就只有死亡了。
這種想法瞬間讓他汗毛直豎,伸出去拿藥品的右手瞬間停頓了一下,他不敢想象那個孩子沒有呼吸的場景。
‘如果這里有一臺呼吸機就好了’
那樣呼吸機就可以幫助那孩子自主的通氣、呼吸。
才開業(yè)二年的Ichiban餐廳,雖然一切都步入了正規(guī),美味的料理、好的口碑,讓他們也有了源源不斷的慕名者,和回頭客。
但是專業(yè)的醫(yī)生卻是沒有的,一方面,船上的廚師們身體都健康的很少生病。
另外一方面,來餐廳用餐的海軍、海賊、旅行船、商船上的客人,他們的船上都是有專業(yè)的醫(yī)生。
即使客人在用餐時,有身體方面的不適感,也可以請那些船隊上的專業(yè)醫(yī)生為客人進行救治。
不過,他們卻從未遭遇過這種情況。
這也使得餐廳并沒有招聘專業(yè)的醫(yī)生。
雖然餐廳有醫(yī)療室和各種醫(yī)療用品,但是卻從來沒有使用過。
霍格斯雖然是Ichiban餐廳的主廚和老板,偶爾也兼任船工對船體、船艙進行保養(yǎng)。
只是,對于醫(yī)生這個相差很大的行業(yè),他基礎的醫(yī)療知識和經(jīng)驗也僅限于消毒、包扎。
或許還有解剖和肢解……
碘酒消毒,這個基本的醫(yī)療常識他還是知道的。
一把鋒利的手術刀備用,一把鋒利的手術剪,便于剪開膿液和海豹皮相連的部位。
即使內心在怎么自責也有些晚了,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挽救那個孩子的生命!
紗布和繃帶也是必須的。
除此之外還有各種凍傷的藥品、藥膏。
霍格斯也不知道有沒有遺漏什么重要的藥品,他只是拿了所有能想到的藥品,就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似有似無的呼吸讓他擔心不已,蓋男孩身上的毛巾又涼了,他隨即又換上一條新的毛巾,手中拿著手術剪,準備為男孩剪掉和身上的膿液,粘在一起的海豹皮。
咔咔
手持手術剪虛剪了二下,他的右手就已經(jīng)熟悉了手術剪。
霍格斯站在床邊,順勢半彎腰,溫柔的眼眸直視著男孩紫黑、腫脹、有些壞死跡象的雙腿,剛才給男孩更換毛巾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決定,要從這里開始剪個剪口,然后一點一點的剪掉這孩子身上和膿液粘在一起的海豹皮。
‘潰爛流膿的部位,用碘酒消毒之后,在用浴巾裹著這孩子,浸泡在溫水里進行復溫’
細長的手指輕捏那些,破破爛爛的像是被白熊撕咬過一般海豹皮,這種好的想法讓霍格斯的嘴角不由的勾起了一絲笑意,右手的手術剪隨手一剪就剪去了多余的海豹皮。
咔咔……
破爛又多余的海豹皮一點一點的被剪掉,被丟到地上。
指尖輕柔的捏著那一點海豹皮,和海豹皮緊緊相連的是一些厚厚的淡黃色,好像膿一樣的物質。
尖銳的手術剪剪頭輕輕的剪在那層海豹皮與膿相連的部分,要確保貼合著海豹皮剪,不能剪到膿與皮膚,剪開海豹皮消毒之后,這些膿液的硬塊很快就會自行脫落,強行讓膿脫落反而會讓潰爛的部位繼續(xù)流血、流膿。
這些潰爛流的膿就好像傷口的結痂一樣,需要一定的時間才能治愈。
霍格斯只剪了幾下,含笑的嘴角瞬間僵住了,手中的動作也停止了,半彎著身體忽然間顫抖不止。
溫柔的眼眸一瞬間轉為了震驚。
他緊緊的握著雙手,白凈的手背上瞬間冒出了幾條青筋,瞳孔中只有這個生死未卜的孩子,以及那緩緩噴涌出的膿液。
這讓他的腦中瞬間冒出了一個讓他呼吸紊亂、內心震蕩的想法。
不是剛才見到的,膿液與海豹皮粘連這么簡單的事情。
剪開一點膿液硬塊之后,霍格斯這才發(fā)現(xiàn)更復雜的事情。
那種厚厚的,有一定硬度的淡黃色的膿塊,其實是男孩潰爛的皮膚!
男孩身上的海豹皮除了被白熊撕咬開的,就只有上半身的那幾個破洞,其余的海豹皮還是比較完整的,被海豹皮包裹的身體表皮潰爛的時間太久,又沒有經(jīng)過有效的處理和治療,身體潰爛的皮肉已經(jīng)和海豹皮長在了一起,這層海豹皮就是男孩的皮肉。
這也就意味著,剪去海豹皮就是剪掉男孩身上所有和海豹皮相連的部分。
這簡直就像剝皮一樣……
難怪這孩子與大白身上都是血,恐怕大白撕咬下的不止有海豹皮,還有這孩子的皮肉。
不能在剪了,雖然他有把握貼合著海豹皮剪開膿塊,但是,他不知道那塊是皮肉、那塊是膿塊,萬一剪開皮膚破壞了血管會大出血的。
思緒萬千,考慮到船上的醫(yī)療環(huán)境等諸多因素,他緩緩的停下了右手。
不僅如此,而且男孩的身體狀況也吃不消的。
現(xiàn)在不止是截去雙腿,還要割開和海豹皮長在一起的皮肉……
身體和內心都要飽受折磨。
不用想也知道,這孩子以后的人生是何其的艱難。
他現(xiàn)在要怎么做?
這樣的情況,他還要堅持最初的想法,不惜一切救這個孩子?
還是,讓眼睜睜的看著這個孩子死亡?
這太痛苦、也太難選擇了。
救了這個孩子真的是對他好?
還是就此放棄?
只要暫時離開這里,不一會兒這孩子就會得到解脫,在也不用承受痛苦。
霍格斯緩緩的低頭,垂眸,對著男孩有些潰爛結了膿塊的額頭輕吻了一下。
他不知道,現(xiàn)在的選擇對于這個男孩是好,是壞,不過,他卻知道這痛苦只是經(jīng)歷,并不是男孩全部人生!
從見到這個可憐的孩子的第一眼,他就決定無論如何也要救這個孩子。
也不知道被雪埋了多長時間,凍了多長時間,男孩早就無知無覺了,只是憑借那微弱的呼吸艱難的活著。
沒有呼吸機輔助呼吸,即使有溫熱的毛巾不停的溫暖著身體,也是于事無補的。
他的身體只有體表那一點溫熱,這根本無法支撐體內器官的恢復。
緩慢跳動的心臟,漸漸的更加衰弱……
海豹皮不能剪掉,就只能抱著男孩去浴盆里,浸泡溫水恢復體溫了。
霍格斯也不知道這種方法現(xiàn)在還有沒有效果。
只是除了這個辦法,他也想不出別的頭緒和辦法。
就在他準備抱著男孩去浴室的時候。
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心臟猛的一顫,霍格斯快速的伸出手指輕輕的放在男孩的鼻下,他幾乎都感覺不到男孩的呼吸了,伸手摸著男孩的脖頸一側,就連輕微跳動也消失了。
‘這不可能!不可能……’
這一下,一直都很冷靜的霍格斯瞬間就慌了神,他已經(jīng)做好的最壞的準備,即使這個孩子未來是截肢、殘疾,或者更糟,他都會不會放棄這個孩子,他會永遠的照顧這個孩子。
可惡,他還沒有讓這個可憐的孩子體驗到世間的美好,這孩子就帶著痛苦離開了……
淚水瞬間從眼眶內噴涌而出,眼前的視線一片模糊,眼淚吧嗒吧嗒的滴在了男孩的海豹皮上,他幾次張嘴想要發(fā)出聲音呼喚男孩,喉間除了哽咽聲卻什么都沒有,他的雙手依舊沒有離開男孩的鼻下和脖頸。
他無法接受男孩已經(jīng)死亡的事實……
手中的電話蟲忽然又開始落淚,德萊諾頓時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是那個孩子出事了嗎?!
照目前的情況看來,是的,這么長時間都沒有見到電話蟲有異樣的反應,現(xiàn)在卻突然落淚,結合霍格斯所言,凍傷嚴重需要截肢,身體的其他部位也會有一定是凍傷嚴重,這樣的情況沒有及時的救治,死亡也是必然的。
電話蟲滿是絕望的哽咽和痛苦的眼淚,這讓德萊諾的思緒回到了十年前的那天。
“如果你想養(yǎng)一個孩子,我可以……”
這個世界最不缺少的就是孤兒,他可以給霍格斯找很多的孩子養(yǎng)。
德萊諾的話還沒說完,從他的身側伸出一只白凈的手,那只手不留一點的情面就搶走了他手中的電話蟲。
‘可以什么?。康氯R諾殿下您的想法也太奇怪了吧!還有這樣涼薄的語氣可不像安慰摯友!’
“抱歉了殿下”
“霍格斯先生,請您一定不要放棄,五十個小時,軍艦絕對會航行到十四座雪山島”
“即使孩子出現(xiàn)呼吸驟停,也請霍格斯先生先為孩子多做幾次人工呼吸,身體冰涼無法復溫,就把他放在溫水中”
“總之,請霍格斯先生一定不要放棄,那孩子現(xiàn)在唯一能依靠的只有霍格斯先生”
不同于德萊諾那樣冷靜又稍顯涼薄的想法,年輕的副官搶走電話蟲后,卻是沉穩(wěn)又有條理的勸慰著,同時也給霍格斯說了一些合理的建議。
德萊諾并沒有因為副官的無禮而生氣,他只是沉默的垂眸看了一眼右手邊,聲音有力、思維清晰同時又有條理的勸慰著霍格斯的年輕副官,相對于他那種生硬的語氣和態(tài)度,這樣的態(tài)度才是安慰人的吧。
生硬、冷淡、涼薄,別人怎么說他都可以!反正他都會通通無視的!
德萊諾并沒有覺得自己這種思維方式有那里不好,只要解決問題不就行了。
他向來都是這樣任性,即使別人提過很多次,他也會全部當做耳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