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自稱為“無缺”，是因為早有某種猜測。
九劍之峰招搖，而梅師姐洞府則極為幽靜。自入宗首日屆此，列憶缺便嘗試使用云峰宗從煉氣至培元的正統(tǒng)功法吐納。其實所謂正統(tǒng)功法，前三章也與當年國師贈予并無差異，只是銜接之處多以云峰宗稱謂，想來倒理所應當。據(jù)聞各宗修煉之法差異現(xiàn)于后繼，境界越是往后，差異才愈發(fā)明顯。
不同于在故國京城時的毫無波動，現(xiàn)今只需稍微招呼，便立即能感到四面八方的靈力迅速向體內(nèi)涌來，難怪無缺曾以煉氣三段便能支撐如此巨量的靈力消耗，在這云峰宗內(nèi)，即便外門弟子也少有修為遜于煉氣三段者，卻除體力粗活外一無是處。
只是靈力總會從橫亙經(jīng)脈的裂縫中重新泄露而出，再也不能如無缺在京城一天修成煉氣三段時那般聚集。此為“天地器劫”，“器”之一字著實令人不禁浮想聯(lián)翩。握持手中同樣橫亙裂痕的“器”一道吐納，靈氣自成循環(huán)，日復一日，金屬卷軸的表面也重新略微泛起光澤。然而在以實力為尊的云峰宗，策略上仍唯有選擇避其鋒芒，謹慎而行。
列憶缺忽然興起，滑動卷軸光幕表面，任憑記錄流轉，直到他初次訪問的起點：
xxx？年xxx？日xxx？分xxx？秒
……
“此處何地？”
“這擬似空間即位于卷軸中，也位于連接體內(nèi)。當然計算單元是必須的，無論是遠程連接還是接觸連接。”
“何為‘擬似空間’？何為‘連接體’？何為‘計算單元’？何為‘遠程連接’？”
“字典解釋如下，條目已翻譯。”
…………
xxx？年xxx？日xxx？分xxx？秒……
“無缺身在何處？是否安在？”
“自動分析語義，用戶所指人格特征信息已作分解加密處理，通用數(shù)據(jù)庫保留，狀態(tài)：可訪問?！?p> …………
xxx？年xxx？日xxx？分xxx？秒
……
“內(nèi)置數(shù)據(jù)庫未含有關‘仙道’的數(shù)據(jù)，臨時記錄條目：19，近似的能量體文明條目：13896?！?p> ……
“知識直接輸入：拒絕，選擇媒介載體：書籍?！?p> …………
“修復速率限制是否解除？”
“已解除?！?p> “當前修復速率決定因素？”
“能量汲取帶寬。”
…………
“知曉答案，卻連第一道執(zhí)行都無法逾越……說到底個體自由意志是否存在亦未可知?！?p> “知識直接輸入：拒絕。”
…………
于是需要調(diào)查一些事情，而隨機產(chǎn)生的意志也必定生成特定導向的個體。在藏經(jīng)閣底層的蛛網(wǎng)與灰塵中，列憶缺找到了那位老者，勘定史書，重立“論道”之牌匾。老人有幸，臨終前終于有人告知，基礎科學之建立絕非無用之功，更非毫無意義，并非不值得他被長老會除名。經(jīng)過年代測定迄今2萬年前的云峰宗內(nèi)，必定存在掌握了更高規(guī)律的知性，史書所記更為久遠之事卻一時無法驗證。
致學嚴謹取證，輕易掌握力量的個體則追逐一時之勝負。戰(zhàn)力？戰(zhàn)，何為戰(zhàn)？為何戰(zhàn)？百宗會試上毫無戰(zhàn)力。武技的開發(fā)停留在應用層面，明知不會有未來，明知修為瓶頸被鎖死……為何一觸即潰，為何知曉竟導致事件發(fā)展偏離預計軌道，修正軌道又將實時計算，實時計算又會消耗靈力，觸發(fā)汲取帶寬限制，到頭來還是只能尋找奇點，利用缺陷，順熵而行，崩潰崩潰崩潰，列缺列缺列缺……頭痛欲裂，無缺，原來你一直都是在如此艱難的條件下，猶如瀚海一般的選項中替我找出正確的道路嗎？
時間流轉，拍賣會上追不回的董師妹，原定路線最終大幅偏離，自以為手握全勝契機，然而小小誤差甚至威脅到云峰宗能否留存本身，眾多變量中唯一的常量是什么？所有結果都導向一個難以置信的答案。
載體輸入與直接輸入有何區(qū)別？帝天人格，又何嘗不是信息綜合的載體呢？
“知識直接輸入：允許。”
……
“再次顯示第19條記錄。”
“既無愿，何不列宇一缺？”
……
“部分記憶消除進程，是否確認？”
“確認?！?p> “為防止誤操作，請依次進行以下步驟……”
……………………
記憶檔案1302號閱覽終止。
列憶缺如今并不知曉上一次崩潰究竟由于何種原因，只有累計數(shù)字觸目驚心?？梢娭獣源鸢副旧頃е路獯娲鸢傅男袨?，一次又一次發(fā)生。
要改變些條件，譬如汲取帶寬，即如今修為太過受限：對外號稱的培元大圓滿，實則不過煉氣五段，自特異性打擊后，這副身體積累修為速度除去泄露后太過不堪，只有構筑特定結構作為容器，必須盡快結丹……
列憶缺移步擬似空間內(nèi)，如今映入眼簾的棺中身軀從眼中看去，越發(fā)接近無缺的樣貌。與兒時初見相比，很多美麗的張揚細節(jié)與源于她人的特征都逐步剔除。即便他每日加固鎖鏈，也無法避免封鎖會先于裂痕一步被抹去的事實。然而泄露速度又使得自己壽元結束之時，這一進程也根本無法完成。有一條捷徑他絕不會去選擇：與他人契約即便有99%把握奪回，他也不愿拿無缺去冒險。
宗門爭斗中，六劍的獲勝只是時間問題，列憶缺的缺席會將變量完全消去，因此因果不會再受到干擾。
“歡迎成為，科學的信徒?！?p> 在他踏入卷軸光幕映射出的現(xiàn)實世界時，棺中人的唇語如是說。
……………………
“報告長老，錢執(zhí)事他……”
“在封鎖前，那幺劍便已領宗門魔道阻擊部署任務，下山去了?！?p> “但錢執(zhí)事還是堅信那廝仍在洞府……”
“叫他親自去看?！?p> ……………………
鄭云建坐在返程的飛劍上，看著故鄉(xiāng)天際的云卷云舒出神，忽而從懷中拿出一根無卷的空杵，憑空拉開光幕卷軸。從中，他看到了陌生臉龐的倒影。
列憶缺收起卷軸，換回云袖劍紋的一襲白衣，調(diào)轉劍頭，朝相反方向絕塵而去。
“培元丹的第一種藥材，據(jù)記載應是生長在緯度和海拔分別為……根孔隙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