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出海,一走就是半年多,鄧拓海早就想爺爺和小妹了。
可惜,今天正逢廟會,碼頭附近海灘上已是人山人海,想從其中找人,何其困難。
“大伙別再傻看了,這次回來能歇將近半年,你們有的是時間和家人團聚?!?p> 大伯鄧傳家出言驅(qū)趕著船頭眾人,盡管他也不時瞄幾眼碼頭,但總歸沒忘了還有職責在身。
“都去艙中搬貨,動作麻利點。早卸完漁獲,就能早點回家抱老婆孩子?!?p> 離碼頭越近,心中期待越難抑制。
鄧拓海轉(zhuǎn)身隨著眾人離了船頭,往艙中去了。
…
漁船入港,三艘海船幾乎占去港灣的一半。
一旁的海面上,也停滿了大大小小的船只,有島上居民的漁船,有來回販貨的商船,還有附近島上來看熱鬧之人所乘的客船。
與這些船只一對比,鄧拓海等人所乘漁船,頓時就顯出了龐大的體格。
畢竟遠出外海,像旁邊這種只能穿梭于內(nèi)海、在附近島嶼間來回跑的小船,根本不適合他們。
外海風大浪大,兇險未知,這般小船很難經(jīng)得起顛簸,恐怕出海走不出多遠,就得被折騰得散架。
漁船靠岸,放下舷梯。
很快,從下面碼頭涌上一群人來。
當頭兩人,左邊那位年約五旬,身形富態(tài),一臉和氣,煉氣七層修為。
正是族長鄧承坤的長子、鄧拓海的七叔鄧傳薪。
右邊那位一身皂紅員外袍,單從面相上看約莫三十歲,可渾身上下靈韻暗藏。
這竟是一位靈敖島上少見的筑基修士。
鄧傳薪先上前見過他父親鄧承坤,雖然對自家怎么多了兩艘海船有些好奇,但顧念身邊還有外人在,并未當場詢問。
而身旁那位員外打扮的男子不用旁人介紹,上來就笑呵呵的朝鄧承坤抱拳行禮。
“見過鄧老哥,此行辛苦,途中可還順利?”
鄧承坤也笑著還禮:“哈哈,托魚老弟的福,此次出海雖有些波瀾,不過總算順利回來了?!?p> 這位員外打扮的筑基男子,名叫魚朝陽,乃是遠近聞名的魚商。
魚朝陽算是鄧家的老主顧,鄧家漁船每年捕撈了漁獲,幾乎都是賣給他。
在返航途中,鄧承坤就將漁船回港日期,提前用傳音符告知魚朝陽,囑咐他來靈鰲島碼頭收魚。
仔細說來,魚朝陽并非荒海本地人士,而是出身于大陸仙朝一個魚姓修真大族。
魚氏一族有元嬰修士兩位,金丹修士不下三十,論實力,遠超本地霸主覆海宗。
魚家世代以販魚為業(yè),天下間的漁獲生意至少有七成要經(jīng)過魚家之手,乃是天下間的頂級大魚商。
雖然魚家勢力主要在大陸仙朝,但生意觸角仍遍及荒海仙盟九宗之地。
大陸仙朝與荒海之間,遠隔大海重洋,就連遠距離傳送陣都無法直接到達,兩邊往來往往需要乘坐海船,歷時數(shù)年之久,而且還得是專門以速度見長的特殊海船。
按照常理來說,以這樣的困難條件,兩地溝通本該極少。
但事實卻是,像魚家這樣的大魚商,在大陸仙朝和荒海之間專門倒賣漁獲,生意做得十分興隆。
據(jù)外界傳聞,魚家祖上早年從某處秘境之中,獲得了一門上古陣法傳承,其中就有一種特殊傳送陣的煉制之法。
這種傳送陣,不像修真界常見的傳送陣那般結構龐大,反而精密小巧。至于傳送效果,據(jù)說傳送距離不下于一般的遠距離傳送陣。
但它也有一個致命缺陷,就是只能傳送死物,任何生靈入陣必死。
以致于,魚家本族人都給它起了個形象的名字—貨運傳送陣。
顧名思義,此陣天生就是為運貨而生。
這種貨運傳送陣,雖然每次傳送的費用不匪,傳送之物的大小也受限,但修士本身就有儲物袋這類空間法器相助,二者一結合,用來運送貨物,可謂極為適合。
有關貨運傳送陣的煉制之法,乃是魚家不傳之秘。
魚家也憑之,積累下海量修煉資源,令無數(shù)外人眼紅。
但是魚家歷代當家人,也深諳“小兒懷金過鬧市”之理,天下間比魚家更強大的修真勢力不下數(shù)十,所以魚家一直恪守祖訓,只做魚商,絕不插手其他生意。
千余年前,魚家耗費巨大資源,專門在大陸仙朝與荒海之間,布設下十幾處貨運傳送陣節(jié)點,一舉打通了兩地的貨運渠道。
比如,從起點仙盟總部釣龍城出發(fā),一級一級接力傳送,不出半個時辰,即可達到終點仙京城。
這條貨運傳送渠道,除了被魚家用作販運漁獲之外,同時也對外開放,修士只需繳納一筆靈石,就可以用之傳送物品。
可以說,自從有了這條貨運渠道,瞬間激活了荒海修真界的潛力。
像鄧家族人這樣的荒海本地修士,可以一邊捕撈妖魚銷往外界,一邊從外界獲取稀缺的修煉資源。
如此循環(huán)往復,就像修士打通了體內(nèi)經(jīng)脈,周天運行之下,靈力奔流不息。
而且從另一角度來說,一地有需求,另一地自有供應。
仙朝占據(jù)著天下最為富庶之地,向來仙道昌盛,修士數(shù)目何止萬千,對于漁獲的需求自然極為龐大。
可以毫不夸張的說,仙朝修士每天消耗的妖魚數(shù)量,乃是一個天文數(shù)字。
只可惜,由于持續(xù)千百年的過度捕撈,仙朝周邊海域的妖魚資源早已匱乏,幾近于枯竭。
而荒海之域,由于人族開拓不久,海中妖魚資源之豐富,無論數(shù)量,還是品類,都遠超仙朝周邊海域。
如今在荒海仙盟九宗治下,無數(shù)大大小小的修真勢力,大半都多多少少會涉足捕漁行業(yè)。
荒海本地每年捕撈的海量漁獲,其中至少有九成,通過魚家這種魚商之手,販運到了大陸仙朝。
作為中間魚商,魚家手中掌控著這樣一條財路,其獲利之豐,難以想象。
魚家為了牢牢控制這條財路,專門在荒海仙盟九家宗門之地,各派出一名金丹修士坐鎮(zhèn)。
甚至在仙盟總部所在的釣龍城,還有一位魚家元嬰修士總攬荒海生意。
魚朝陽,則是魚家派遣到覆海宗管轄海域的九名筑基期管事之一,專門負責從各地海島收購漁獲。
而在魚朝陽負責的海域,像鄧家這樣有能力遠赴海外的筑基家族,共有十七家。
如今已是寒冬時節(jié),各家漁船基本都已從外海返回港口,鄧家算是其中最晚的一家了。
…
鄧拓海跟隨著眾人,來到船艙冷庫。
眼前冷庫之中,寒氣逼人,人哈一口氣,立馬就能結成霜霧,這是艙中設置的冰系法陣在起作用。
這樣的冰系法陣,幾乎每艘大型漁船上都會配置。只需一個靈石,就能維系數(shù)天運轉(zhuǎn)。
冷庫中的漁獲堆積如山,幾十個凡人力士正往筐中裝著妖魚。
鄧拓海一把舉起一個魚筐,轉(zhuǎn)身就往外走,看起來十分輕松。
魚筐很大,裝得滿滿的,足有千斤重。
再看一旁,正有四個凡人力士合力抬著一筐妖魚,一副極為吃力的樣子。
見到此幕,鄧拓海有些感觸,如今他力氣大增,能力舉千斤,這全要歸功于那十斤七級妖鯨肉。
返航途中,鄧拓?;肆鞎r間,才將手中妖鯨肉吃光。
吞下前三斤,煉化其中蘊含的龐大精華后,修為突飛猛進,直接推進到練氣四層頂端。
可惜再食用幾塊,一直停在練氣五層關卡前,遲遲無法突破。
鄧拓海本著不能浪費好東西,還是將剩下妖鯨肉全吃進了肚。
卻沒料到,不知不覺中,妖鯨肉中精華全滲入他肉身之中。
原來,修士食用妖獸血肉,不僅能提升體內(nèi)法力,同時還能大幅增強修士肉身。
七級妖鯨肉乃是何等之物,對練氣修士來說,效果超乎尋常想象。
如今,鄧拓海能清晰感受到,肉身強度提升所帶來的那種好處,行走間雙腿虎虎生風,尤其是雙臂力量,幾乎暴增一倍。
以前,他想獨自舉起面前這筐千斤重的妖魚,幾乎是不可能之事,必須和別人合力才行,可食用妖鯨肉后,只他一人就能輕松辦到。
至于其他鄧家練氣修士,煉化二十斤七級妖鯨肉之后,大部分人都突破了一層修為。
有幾個體內(nèi)靈根與妖鯨屬性極為契合者,甚至接連突破兩關,足足抵得上數(shù)年苦修。
就算是修為到了練氣九層的幾位族伯,法力雖然沒增加多少,但肉身增幅絲毫不下于鄧拓海。
比如大伯鄧傳家,鄧拓海明顯察覺到其精氣神提升不少,感覺就像換了一個人,微駝的背如今筆直挺拔如勁松,鬢角處微微花白的發(fā)絲更顯黑亮。
那頭七級妖鯨,果然不愧是金丹級別的妖獸,怪不得覆海宗會不惜出動一位金丹長老和鎮(zhèn)宗級別的靈驅(qū)巨艦去獵殺它。
即使是覆海宗金丹長老看不上眼的妖鯨背鰭這種下腳料,也足以令鄧家這些練氣修士視為珍寶。
…
日漸偏西。
時間慢慢過去。
鄧拓海跟在族人隊列里,已經(jīng)往上搬運了七八筐漁獲。
船艙冷庫中,原本堆積如山的漁獲越變越矮,空出好大一片空間。
甲板上,有魚家練氣修士在清點漁獲。
妖魚種類、品級、數(shù)量、價格……
賬本上記錄的漁獲名單,往下越拉越長。
族長鄧承坤在一旁看著魚家人做事,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魚老弟,這種三級妖魚價格,怎么比去年又降了半成?”
“你看,還有這種,每斤竟然少了十五個下品靈石…”
“不行,不行,這只四級虎鼓魚價格給得太低了,少于一千靈石不賣?!?p> “魚老弟,你把收購價格壓得這么低,讓我們這種小家族還怎么活?”
鄧拓海數(shù)次從旁邊路過,總能聽到族長鄧承坤在不停抱怨。
好像今年大多數(shù)品種的妖魚收購價格,比往年又低了不少。
…
船艙中最后一批漁獲,終于擺到了甲板上魚家人面前。
鄧拓海早已有些不耐,和其他族人一樣,跑去自己艙房收拾行李去了。
“鄧老哥,你看,這是你家漁獲的總價?!?p> 魚朝陽從手下人手中接過賬本,將統(tǒng)計出的最終報價,指給鄧承坤看。
“合計一萬五千九百下品靈石,小弟給你湊個整,算作一萬六千下品靈石吧。鄧老哥,你可滿意?”
說實話,這個數(shù)目大大低于鄧承坤的心里價位。
早在返航途中,他就在心里估算過,此次出海捕撈的一船漁獲,按去年魚市行情,最少應該能賣出一萬七千靈石。
現(xiàn)在少了一千靈石,任誰心中都難免有些失望。
可惜,就算魚家將漁獲收購價壓得很低,鄧承坤也只能無奈接受。
近些年來,荒海本地漁船的數(shù)量越來越多,每年捕撈的漁獲總量猛增,以致于中間魚商開出的收購價,也一年不如一年。
與鄧承坤剛剛接任族長時相比,現(xiàn)在的漁獲價格已經(jīng)降了近乎一半。
好在鄧家漁船此次出海,還從熊家身上得了一筆意外之財,再加上手中的七級妖鯨肉,就算是漁獲方面損失一千靈石,對今年鄧家的靈石收入也影響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