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丑時,正是人們深陷熟睡之時。
整座閨閣峰,都籠罩在無邊夜色中。
鄧拓海庭苑之中,一聲縱情長嘯乍然響起,不知攪了多少人的好夢。
不遠處的竹屋中,身著小衣的李靈兒正趴在床上酣睡,長嘯傳來,只聽她咕噥了一聲什么,翻了個身,又繼續(xù)睡了過去。
峰頂最高處涼亭之中,梅迭雨正在閉目打坐。
長嘯傳來,她睜開雙眼,好奇地放出神識,往鄧拓海居處探去。
片刻后,梅迭雨收回神識,搖頭笑罵道:“這小子,只是突破個練氣五層而已。我當(dāng)年晉級筑基,都沒他這回搞出來的動靜大?!?p> 說完,梅迭雨便不再多分神,又沉入打坐修行中。
…
天剛剛放亮,紅日還未出山。
鄧拓海便拉起猶在迷糊的李靈兒,匆匆下了閨閣峰,往坊市趕去。
昨晚,兩枚碧膽蓮芯丹吞入腹,雖然經(jīng)歷一番苦味折磨,鄧拓海卻也如愿以償,順利晉級練氣五層。
兩個月前,他還在練氣三層苦苦煎熬,沒想到短短時間內(nèi),竟能接連突破兩關(guān)。
這晉級速度,雖然比不上七哥鄧拓嶺的一日破雙關(guān),但是于鄧拓海而言,也足以令其興奮無比,乃至于他一夜都未合眼,早晨起來精神頭還在亢奮之中。
剛剛下了瀉湖擺渡船,鄧拓海便遠遠見到,坊市入口外已然擠滿了人。
“真是比昨日還熱鬧呀。”
鄧拓??谥懈袊@一聲,領(lǐng)著李靈兒徑直往坊市走去。
昨日,他為外公一家置辦年禮,單差了給小舅的禮物;今日,早早采買齊了,他也好趁早動身,趕往外公家。
外公家居住地離此可不近,不下千余里路程,就算是今日早早出發(fā),明日晚間也未必能趕到。
可是,兩人剛剛逼近人群,鄧拓海就被人群中的一幕驚愣了。
“這是什么情況?”
說來也不怪鄧拓海瞪眼咂舌,旁邊的李靈兒比他都不如,此刻已是低頭捂著眼,連看都不敢看。
原來,越過前方人群,就在坊市正門前的道路兩側(cè),各自矗立著一排尖頭木樁。
每根木樁上,各掛著一具血淋淋的人尸,從股間捅入,穿腹過胸,直透出天靈蓋。
那上方露出的樁尖,乍眼一看,猶如人頭頂上長出的尖角,其上還沾染著紅白之物。
那人尸以下的木樁,粗粗的表面好似被血浸泡過一般,還夾雜著斑駁的黃黑之物。
木樁下方的地面上,滴撒著片片血跡,有些帶血的土壤已經(jīng)腥黑干涸,顯然這些尸體已經(jīng)懸掛了不短時間。
每根木樁前,又各自站著一名披甲修士,一手持戈,一手抓著一副告示,公然展示給眾人看。
鄧拓海擠開人群,來到一根木樁近前。
抬頭掃了一眼,這木樁上掛著的尸體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看其臉上驚恐表情,還保持著生前那一刻模樣。
“莫非這人被掛上木樁時,還是活著的?”
不知為何,鄧拓海腦海里突然迸出來這樣一個想法。
再看持戈修士手抓的告示,其上寫著的,顯然是木樁上那中年男子的生前罪狀。
“犯人:莫選谷,四十二歲,練氣七層,福記靈米莊二掌柜?!?p> “罪狀:借職務(wù)之便,向劫道團伙泄露顧客身份,致五名修士被殺?!?p> “擬刑:暴尸于眾十日?!?p> 末尾落款是一方朱紅印章,正是坊市執(zhí)法堂的官印。
一個個木樁看過去,鄧拓海很快就弄明白,這些尸體為何會落得如此下場。
原來,這就是紅嬤嬤昨晚告訴他的,那個在坊市周圍海域劫殺來往修士的歹人團伙。
這伙歹徒實力極強,為首的乃是三名筑基修士,其中大頭目竟是筑基九層修為。
再往下的練氣修士,更是多達七十余人,而昨日對李靈兒下手的那名男子,也赫然在列。
這個團伙已在梅塢島坊市扎根上百年,內(nèi)部等級森嚴,分工明確。
有負責(zé)物色“肥羊”的眼線,有負責(zé)跟蹤盯梢的嘍啰,有負責(zé)在外攔道劫殺的打手,還有專門負責(zé)銷贓之人。
“這人不是靈丹坊的林東家嗎?誰能料到,那么和和氣氣的一個人,竟是這伙歹徒的大頭目?”
“誰說不是呢?老夫昨日還光顧過靈丹坊,當(dāng)時就是這位林東家親自接待的,結(jié)賬時他見老夫購買靈丹較多,還大方送了一瓶白霜丹做添頭。幸虧梅家將他揪了出來,不然老夫可就危險了?!?p> “你們聽說了嗎?昨晚執(zhí)法堂上門捉拿他,可是鬧出好大動靜。這林東家乃是筑基九層修為,最后還是陸靈嬋前輩親自出手,方才制住了他?!?p> “據(jù)說這林東家當(dāng)時可是囂張得很,一上來就斬殺了執(zhí)法堂十幾人。金丹修為的陸前輩一怒之下,打出一記巨掌……”
“你那純粹是道聽途說。老夫昨晚就住在靈丹坊不遠的仙來居客棧,當(dāng)時陸前輩根本未曾露面,而是遠遠隔空飛來一件白綢布,轉(zhuǎn)眼就見林東家捆成了粽子。”
“什么白綢布?那是尺素宮金丹修士人手一件的看家法寶。聽說陸靈嬋前輩嫁來梅塢島之前,就是出身于尺素宮……”
鄧拓海此刻正擠在一根木樁前,聽著旁邊一群筑基前輩在互相議論。
面前木樁上,懸掛著一名白袍男子尸體,正是眾人口中那位筑基九層的靈丹坊東家林朝棟。
“靈丹坊出事了?”鄧拓海不禁暗道晦氣。
他今天來坊市給小舅選禮物,原本正是打算直奔靈丹坊,因為想在坊市中購買到上好靈丹,自然是首先規(guī)模最大的靈丹鋪子。
梅塢島坊市中,經(jīng)營各行各業(yè)的商鋪不下數(shù)千家,其中大部分利潤豐厚的行業(yè),都數(shù)梅家自己開的商鋪規(guī)模最大,但唯有靈丹行業(yè)是個例外。
靈丹,在坊市諸多行業(yè)之中,屬于利潤最豐厚的生意之一。
可惜,梅家之主梅重山雖是火系天靈根修士,但梅家并不以煉丹術(shù)見長,也正因此,梅家在自已坊市中開設(shè)的靈丹鋪子,根本競爭不過林朝棟的靈丹坊。
“眾位,老朽剛從坊市那邊過來,林東家的靈丹坊已經(jīng)被梅家接手了。”
“今日梅家開業(yè)大酬賓,所有靈丹一律六折優(yōu)惠,先到先得,售罄為止。想買靈丹之人,可要趁早了?!?p> 人群中也不知是誰吼了一嗓子,原本正在看熱鬧的人一下子轟動起來,當(dāng)即就有不少人往坊市中跑去。
“靈兒,走。咱們也去靈丹坊湊湊熱鬧。”
鄧拓海牽起李靈兒的手,也隨著人群往坊市中跑。
靈丹在修真界中,向來是堪比靈石的硬通貨,很少能遇到有大減價的時候。
更何況,像梅家在靈丹坊這次放出的六折優(yōu)惠,幅度之大,更為少見。
鄧拓海本來就有購買靈丹的需求,而且他儲物袋中正好空放著不少靈石,此次機會難得,何不把靈石都換成提升法力的靈丹?
畢竟靈石只是外物,怎么算,也沒提升法力來得根本。
…
“咦,誰在拉我?”
鄧拓海跑出還沒兩步,就感覺自己的衣領(lǐng),突然被人從后面扯住了。
這人力氣還挺大,鄧拓海狠狠掙了幾下,也沒甩脫對方。
他有些氣悶的回頭瞪眼,正要呵斥對方幾句。
“紅嬤嬤,怎么是你老在跟小子開玩笑?”
當(dāng)鄧拓??辞宕巳耸钦l,立馬換成了一副笑模樣。
紅嬤嬤卻是陰沉著臉,一開口差點沒嚇破鄧拓海的膽。
“海哥兒,你還有閑心去搶什么靈丹?!?p> “你可知,此刻你已大難臨頭,一去靈丹坊,等于羊入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