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都是什么事啊,白天還是喜事,這到了晚上就變成了喪事了。”
“誰不說呢,這老爺怎么就突然暴斃了呢?”
“聽說是大少爺橫死,老爺受不了刺激就過去了……”
“哎,你們說這大少爺升官沒幾個月,就這么沒了,真是造孽啊。”
三名穿著灰色粗布衣的家丁一邊布置靈堂一邊低聲議論著今天發(fā)生的事情。
而張伯陵受不了內(nèi)堂那壓抑的氣氛跑了出來,正巧聽到這些家丁的議論。
他本想進去阻止這些下人在這亂嚼舌根子,但忽然其中一個家丁說道:“哎,現(xiàn)在偌大的府里就剩那憨兒了?!?p> 張伯陵聞言立刻止住身形,躲在燈影之中靜靜的聽著那些下人們的議論。
“別亂說,現(xiàn)在老爺死了,大少爺也沒了,這小少爺可是要繼承家業(yè)的,到時候他可就是咱們的東家了。”
聽到這句話,另外兩人不由長嘆道:“哎,就那憨貨,把這家業(yè)交到他的手里,怕是用不了多久就會給敗光了。”
這個人說完,另外兩人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表示贊同,他們都覺得張伯陵根本沒有能力看住這么大的家業(yè)。
聽到這里站在黑暗之中的張伯陵陷入了沉思,這些家丁的話雖然難聽,但卻是點醒了他。
從知道他那個素未謀面的大哥的死訊,到他的掛名老爹去世,他并沒有什么傷心難過的感覺。
畢竟他剛剛來到這個世界,從感情上將沒有一點的瓜葛,可以說他現(xiàn)在的家人也不過是陌生人。
但是剛剛這些下人的話卻讓他意識到,他好像莫名的背上了一份巨大的責(zé)任。
就像他們說的,現(xiàn)在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這偌大的家業(yè)可是要由他來繼承的,另外這滿院子的孤兒寡母也是要他去照顧的。
“呼……”他抬頭望著皎潔的月亮長出一口氣,說實話他對這個世界知之甚少,他真不知道這么大的擔(dān)子壓下來,他能不能應(yīng)付的了。
他再次看了看靈堂內(nèi)那三個議論不止的家丁,慢慢轉(zhuǎn)身走進了黑暗之中……
……
聽竹閣里,何奎坐在椅子上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何及第坐在他的下手,白凈的臉上盡是凝重之色。
“爹,我覺得內(nèi)兄之死有些蹊蹺啊?!焙渭暗诳聪蜃约旱睦系f道
何奎將旱煙袋在桌角磕了磕道:“你那舅兄可是好飲之人?”
何及第聞言一愣道:“他滴酒不沾,平時家宴也只是淺嘗輒止。”
“那就是了,如此一個不好飲之人,怎會醉酒失足落水而死呢!”
“是啊,爹,我也覺得這事有些不尋常。”何及第贊同的點點頭。
何奎收起煙袋插回腰間繼續(xù)說道:“你爹我當了一輩子的差,什么魍魎詭計沒見過,你這內(nèi)兄既不好酒,也沒有酒量,讓他喝醉本就不是易事,而且最詭異之處是,他并不是在府中溺亡,而是在距離武州城外十里的青河溪里被人找到?!?p> “試問,一個醉酒之人為什么跑去城外?如果說他在青河溪附近飲酒,那么誰人又會在這深夜邀得動通判大人?”
何奎的話立時讓何及第變了臉色,他驚疑的問道:“爹,您是說他是被人害……”
何及第話沒說完,何奎就做了個讓他噤聲的手勢,并壓低聲音說道:“別亂說,你我皆是猜測,有些話不當說?!?p> 說完他捻了捻燈臺里的燈芯,屋里的光線不由暗了許多,何奎看著那昏黃的油燈沉聲說道:“死人的事跟咱們沒關(guān)系,不如想想眼前的事……”
“眼前的事?”何及第有些困惑的看著何奎反問道
何奎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道:“以后這家里當家的可就是那傻子了,你覺得這偌大的家業(yè)他能操持的了嗎?”
“爹您的意思是……”何及第聞言不由眼睛一亮似乎明白何奎的意思了。
何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現(xiàn)在張家正是艱難時候,我們理應(yīng)幫上一幫才是啊。”
看到何奎臉上那飽含深意的笑容,何及第立刻附和道:“我懂了,爹!”
……
張伯陵坐在張王氏的身邊笨拙的安慰著這個掛名母親,此時這位老夫人的淚水都快哭干了。
不過張伯陵覺得這個老太太也算是堅強了,兒子死了,丈夫也死了,她還能支持到現(xiàn)在也真是不易了。
“娘,您要保重身體,這個家還要靠您操持呢。”張美蘭拉著母親的手哽咽著安慰道
張王氏對女兒的安慰置若罔聞,她只是默默無聲的垂著淚,現(xiàn)在她感覺天都塌了,她能依仗的人竟然都不在了。
她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張伯陵,又是一股悲傷涌上心頭,這以后就剩他們孤兒寡母也怎么辦啊
想到這里,她忍不住放聲大哭,那語調(diào)之中盡是傷心之情。
張美蘭被母親弄的也忍不住哭了起來,一時間屋里哭聲連成一片。
“大嫂,大嫂!”
就在屋里哭聲震天的時候,兩個五十上下的老者急匆匆的走進屋里。
這兩個老者眉宇之間與張老爺頗有幾分相似,只是他們的服飾比張老爺?shù)倪€要華麗,手指上的寶石戒指更是在燈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輝。
這兩個老者正是張紳的兄弟,張伯陵的叔叔,二叔張祖、三叔張旺。
這兩個人一進屋就沖到張王氏的身邊說道:“大嫂,怎么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會我們,怎么說我倆跟大哥也是親兄弟啊?!?p> 張伯陵聽到兩人的話,腦中立刻浮現(xiàn)出關(guān)于這兩個叔叔的記憶。
這兩個貨典型的紈绔子弟,吃喝玩樂,游手好閑,從來不管家里的事情,只知道管張老爺要錢。
后來張紳不愿看到這兩個不爭氣的兄弟,便將他們打發(fā)到城外的莊子上,眼不見心不煩。
要是原來的張伯陵看到這兩個人一定會覺得這兩個叔叔是念及情誼回來奔喪的,但是現(xiàn)在的張伯陵卻能從這兩個人的眼睛里讀到一絲貪婪來!
他不覺得這兩個人是來奔喪的,而是跑來搶這偌大的家產(chǎn)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