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機(jī)緣將至】

　　有了青銅鼎，方長不計劃再在自己的臥室里烹飪，那樣總會將臥室里弄得滿是食物味道，雖然能讓自己睡覺時鼻尖縈繞著香氣，但終歸不太爽利。

　　將鼎中最后一點(diǎn)竹鼠湯喝干凈，方長咂咂嘴。

　　那片山坡竹林里的向陽坡下，竹鼠消耗速度挺快，至少半年內(nèi)不能再去，不然捉盡吃絕有違自然之道。

　　而且只有講究下可持續(xù)發(fā)展，才能在以后歲月里一直有竹鼠吃。

　　只有“數(shù)罟不入洿池”、“斧斤以時入山林”，方才有“魚鱉不可勝食”、“材木不可勝用”。

　　把青銅方鼎刷洗完畢，他開始籌建廚房。

　　臥室中火塘依然會留下，可以取暖可以照明，還能保持對上方臘肉進(jìn)行熏烤。

　　隨著這段時間方長有了充足的鹽，吃不完怕放壞的獵物，就紛紛變成了臘肉。

　　它們懸掛在火塘上方，就如倒垂肉林，煙氣熏烤間，偶爾會有油脂滴下，落在火中發(fā)出“滋啦”聲。

　　廚房可以簡單一些。

　　竹子是很好的材料，用途非常廣泛，所以當(dāng)初方長采了許多扛回崖上，但目前還剩大半沒用完，堆在草棚邊上。

　　作為優(yōu)秀建筑材料，這次建造廚房，可以盡力消耗一批竹子。

　　在地面穿洞以立大竹，用細(xì)竹藤條捆緊做成框架，還在角上斜捆了幾道制出三角形穩(wěn)固結(jié)構(gòu)，又鏟土與消石灰混合墊上地面，正中留下使用火塘孔洞，余下便只剩屋頂。

　　方長仍不準(zhǔn)備為廚房建墻。

　　或許再有多余磚塊，可以圍在一旁充當(dāng)矮屋墻，節(jié)省地方。

　　廚房屋頂沒有像另外兩座建筑那樣，使用茅草竹葉，而是直接將竹子劈成兩半，去除隔膜，正反扣在一起當(dāng)做長瓦片。

　　屋脊更簡單，取最粗壯竹子劈開，朝下扣在上面就是。

　　當(dāng)然，要注意捆緊，不然一陣山風(fēng)襲來，方長這廚房即會被掀了頂蓋，變成“豆寸方”。

　　如此建造，這廚房成了全竹結(jié)構(gòu)。

　　把鼎移進(jìn)去，使幾塊磚簡單圍個火塘，便就大功告成。

　　屬于自己的建筑，從竹木茅草屋、草棚、窩棚這三座增加了一座，變成了四座。

　　…………

　　……

　　接下來日子里，方長結(jié)束每日早課，在山間閑逛之余，便是開窯燒炭。

　　草棚里磚砌炭池已經(jīng)見底。

　　里面那些冒尖的木炭，在燒制了一些高質(zhì)量陶器后，又于上次冶煉澆鑄中，被耗了個干凈。

　　他準(zhǔn)備重新將其補(bǔ)滿，以待下次有需求，這讓清凈的修行日子，染上了薄薄一層炭粉顏色。

　　每次燒炭完畢，都要等待炭窯冷卻，將里面木柴燜燒至透徹。

　　這些等待時間里，方長變得悠閑，他沒有選擇使用多座炭窯增加效率——既然不缺時間，為何不過得輕松一些？

　　仙棲崖后山高處，有著嶙峋亂石林。

　　從中尋找一番，選了塊和自己空地中石桌大小相近，一面頗平的大石，方長將其扛在肩頭，搬到屋前空地，開始對它進(jìn)行處理。

　　圍棋。

　　縱橫十九道，千古無重局。

　　三百六十一個點(diǎn)位，十分簡單的規(guī)則，卻有著無窮變化，陰陽交錯間，猶如乾坤運(yùn)轉(zhuǎn)演化，自有一絲道意蘊(yùn)在其中。

　　找了段筆直竹簽做尺，又拿來塊木炭當(dāng)筆。

　　方長在石頭上平整的那面，劃上方方正正棋盤格，又并指為劍，在上面劃動。

　　石屑飛揚(yáng)間，一道道筆直溝壑，沿著木炭標(biāo)記被劃下。

　　“嗯，不錯?！?p>　　深吸一口氣，吹凈石上粉末，方長看了看上面棋盤，很是滿意。他又將自己之前石桌，也如此炮制，刻畫上棋盤格。

　　反而是棋子比較花費(fèi)心思。

　　黑白二色，皆可用制作陶器方法制成，但步驟與原料完全不同。

　　其中白色棋子，方長遍尋云中山，尋到了白瓷土，用闊葉墊筐底背了幾筐回來，以水細(xì)細(xì)淘洗，而后以木板做模，和泥將其制成棋子形狀，并徹底晾干，入窯燒制。

　　它所需溫度甚高，需用木炭才行，方長調(diào)整了原本窯爐結(jié)構(gòu)，如此試驗多次，才得到一批較為完美的白棋子，它們本質(zhì)上是白陶，個個素雅秀氣。

　　制作黑色棋子，則需要燒制黑陶，它的原料是比較細(xì)膩紅膠土。

　　勻和、沉淀、起胎后，制成棋子胚體，壓光表面后封窯燒制，待到快燒成時，從窯頂徐徐加水，讓木炭熄滅產(chǎn)生濃煙，形成無釉無彩碳化窯變效果，幾次試驗成功后，做好的棋子色彩渾然天成，黑如漆、亮如鏡。

　　將兩種各抓了一把，方長把玩著，對自己這段時間作品甚是滿意。

　　他不停燒制，積攢了頗多棋子。

　　按照大小上細(xì)微區(qū)別分成了兩份，洗凈后，將其放在幾個用細(xì)藤編好的棋簍里，這兩幅棋制作終是完成了。

　　不知不覺間，一兩個月便就這么溜走。

　　棋盤從尋找材料到制作只用半天，而制作棋子用去近兩個月。

　　不過方長這間小竹木茅草屋里，也添置了幾件木板家具，包括一桌、一椅、一臺，俱都用料扎實，厚重堅固。

　　桌上墻上和旁邊棚子里，還多了些用途各異的器具，諸如斗笠、扁擔(dān)、笊籬、篩子、鋸刨、盆罐、杯壺……

　　都是興之所致，便就造了來使用。

　　從墻上摘下一段繩子，把兩簍棋子系上，掛在身上，而后走出門外。

　　兩塊大石靜靜地躺在那里，均刻畫有棋盤，其中一塊是方長的石桌，另一塊，他準(zhǔn)備作為禮物送給章山神，因自己承諾過，要教山神章淳下棋。

　　雙手扳住這塊齊腰高五尺方圓大石頭，方長微微用力，小心不碰到腰間棋簍，輕輕將其抗起，放在肩膀上。

　　他緩步朝仙棲崖下行去。

　　節(jié)氣變化，山間景色又有不同。

　　鳥獸草木山石小溪，像是都換上了新衣服，給人以全新感受。

　　行走至半程，方長靈覺忽然一動，他皺了下眉頭，扛著肩上棋盤在原地站定，而后伸出左手，輕輕掐算。

　　靈覺觸動是由自心所生，卻有時會觸及修行路上關(guān)鍵之處，須得重視。

　　算出結(jié)果，方長笑道：

　　“原來如此，看來是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