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自己母親的話,沈辛彤心念一轉,嘴角立刻露出笑容來,但這笑卻是譏諷之笑,“沈辛茉,你昨晚究竟干什么去了?這一身衣服是在外面換的,還是回家來剛換的?要是回家剛換的,那就趕緊把你昨天晚上穿過的衣服拿出去給燒了,我們沈府可是世代清貴之家,沒得染上了見不得人的污穢?!?p> 沈辛茉緩緩坐下,嘴角笑意不減,就連語氣都十分溫柔,“瞧妹妹這話說的,我們府里能有什么東西比你的這張嘴還污穢?。俊?p> 侍女這時候剛好取了一副碗筷放到沈辛茉的面前,卻是被一旁豁然起身的沈辛彤瞬間掃落在地,只見沈辛彤目露兇光,像是要吃了沈辛茉一般瞪視著她,“你說誰污穢呢?!”
沈辛茉瞧了一眼摔在地上已經(jīng)四分五裂的那只官窯瓷碗,嘖嘖搖頭,“妹妹啊,你說你年紀也不小了,怎么既聽不懂人話,又這般暴戾呢?我打小沒了父母,祖父又忙,沒有教養(yǎng)也在情理之中,妹妹你這教養(yǎng)怎么……?”
沈辛茉始終面含淡笑,說話的聲音都溫溫柔柔的,但是說出來的話卻如同無形的刀刃一般,字字句句直刺沈辛彤的心窩。而一旁的沈夫人也被氣得不輕,她說辛彤沒有教養(yǎng),不就是在指責自己嗎?
沈辛彤以前哪里受過這種氣?父母疼惜,兄長愛護,就連幼弟也都一直向著自己,雖然那時候也跟沈辛茉經(jīng)常爭吵,可她以前哪有這般牙尖嘴利?一句話恨不得要把人給氣死!以前縱然自己占不了上風,卻也不至于會在沈辛茉的面前吃虧,可如今每每跟沈辛茉對上,她總是敗下陣來的那一個。
尤其是眼下,她氣得恨不得要把沈辛茉給掐死,而她身隨心動,也果真這樣去做了。一雙手直掐上沈辛茉的脖子,把旁邊伺候的侍女給嚇得不輕,以前大小姐和二小姐兩個也經(jīng)常爭吵,可卻鮮有動手的時候,更別說是掐脖子這樣直取性命的法子了,驚訝之下,也趕緊上前去將二人拉開。
只是這時候氣極了的沈辛彤哪里肯松手,任誰拉也不行,一雙手掐著沈辛茉的脖子,嘴里還大嚷著:“我要掐死你!”
沈辛茉身上是有些功夫底子的,要想從沈辛彤的手里脫身并不難,但是在她眼角瞥見自廊下走來的一個身影時,卻放棄了抵抗,任由沈辛彤掐著自己的脖子。
沈尚書一整個早朝的時間都在擔心自己的孫女,下了早朝之后,趕緊趕了回來,想看自己的孫女有消息了沒有。他剛一進門,就得府中的下人稟報說,小姐已經(jīng)安然無恙地回來,方才往膳廳的方向去了。他便立刻往膳廳這邊來,結果就看到了眼前這幅情景……
膳廳里已經(jīng)亂成了一團,辛彤掐著辛茉的脖子,口中大嚷著‘我要掐死你’,侍女們在一旁慌忙地將二人拉開,可也不敢太使力,而自己那兒媳婦就站在旁邊看著,連句阻攔的話都沒有。
“給我住手!”聽到孫女安然回來的消息,他自是十分高興,可還沒高興多久,就看到這樣的畫面,他哪里還高興得起來?
一句怒吼定住了所有人的動作,見是尚書大人回來了,立刻都不敢吱聲了,連沈辛彤都把掐著沈辛茉脖子的手給放了下來。
“沈辛彤你這是在干什么?”沈尚書一臉怒色地走進來。
“是沈辛茉先罵我的?!鄙蛐镣质菓嵟质俏氐?。
聽聞這話,沈尚書看向沈辛茉。
“祖父,辛茉并無意跟妹妹爭吵,只是我剛一見了妹妹,妹妹便在言語之間諷刺我昨天晚上出去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就這我還好聲好氣地跟她說話,沒有甩半個臉子,可妹妹好像很失望,大吼著要掐死我。我不知我究竟做錯了什么事情,竟讓妹妹這樣恨我?!?p> “少把自己說得這樣無辜,身為一個大家閨秀,一夜未歸,你就該死在外面!還有臉回來?沈家的臉都讓你給丟光了!”沈辛彤直接抓住這件要事。祖父才不會管女孩子家之間爭吵的這些小事,在祖父的眼里,沈家的顏面才是大事。
沈辛茉這時候也沉了臉,“妹妹謹言慎行。姐姐一夜未歸,你一句擔心詢問的話都沒有,上來就認定我昨晚做了有損家風的事情,你是多巴不得我出事?”
“那你說啊,你昨晚干什么去了?竟一夜都沒回來,連個信兒都沒往家里遞?一回來還換了衣服。”
沈辛茉卻只淡淡瞧了她一眼,轉而對沈尚書開了口,語氣比方才柔和誠摯了許多,“昨晚辛茉一夜未歸,讓祖父擔心了。忘記讓人給家里人送個信兒實在是孫女的疏忽,還請祖父責罰,”說著,沈辛茉沖著沈尚書討好一笑,“不過還請祖父罰得輕一點,我腳傷才剛好呢?!?p> 沈尚書見沈辛茉神情泰然,竟還有跟自己撒嬌的心思,顯然昨晚并未出什么事情,一顆心也落了定。三分無奈,三分寵溺地瞪了她一眼,“少拿你的腳傷來作擋箭牌,說,昨晚究竟怎么回事兒。”
“就是昨天孫女回家的時候,恰在路上碰到了劉家小姐,我們兩個就寒暄了幾句,偶然說起東市那邊新來了西域的藝人,會些新奇的雜耍。見當時天色還早,我們兩個就相約一起去看了,本打算看一會兒就回家的。結果那雜耍實在太精彩,我們兩個看得太入迷,等散場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時辰已經(jīng)很晚了。當時路上已經(jīng)沒有多少人,周圍黑漆漆的,我們兩個又都是女孩子,怪害怕的,正好劉小姐說,她家在附近有一間別苑空著,不如就去那里歇息一晚,等天亮了再回家。在跟著劉小姐過去的時候,我心里還念叨著,等去了之后,讓她家別苑里守門的下人回來稟報一聲,省得祖父擔心,可當時時間太晚了,我又很困,到了她家的別苑之后,倒頭就睡,結果就……給忘了?!?p> 說著,沈辛茉低下頭去,一副很愧疚的樣子。
這個是她在客棧醒來之后,跟劉玉婕兩個人商量好的,喝醉酒的事情肯定不能說,不然要被罵死的,只有這樣說還穩(wěn)妥一點,女孩子貪玩兒晚回家,在自家的別苑里睡了,這也不是什么大事。在回來之前,劉玉婕已經(jīng)跟她家別苑里守門的嬤嬤說好了,她會配合的。
沈尚書瞧了她一眼,似乎對她這個解釋并未起疑心,只接著問道:“那我們家的馬車夫呢?他沒跟著你?”要不是因為馬車夫也一并不見了,他何至于會那么擔心。
“馬車夫?昨天到了東市之后,我就讓他回來了啊?!鄙蛐淋月勓云婀值氐?。她本來以為就算祖父找不到自己,也應該是從馬車夫的嘴里知道自己跟劉玉婕在一起的,可眼下看來好像……并不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