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心怡轉(zhuǎn)過頭,溫柔的看著蘇慕羽,然后抬手撫摸了一下蘇慕羽那慘白的臉龐,突然定定地望著冷婆婆道:“師叔,帶小羽走。”語氣急促而堅定。
蘇慕羽聞言大驚,忙抓住蕭心怡的手道:“娘親,我不走,要走一起走。”語調(diào)間已帶著哭腔。
蕭心怡卻沒有理他,只是定定的盯著冷婆婆,冷婆婆看了她一眼,又看看蘇慕羽,張了張口,卻什么也沒說,一把抓起蘇慕羽就向墻上躍起。
蘇慕羽大驚,忙呼道:“婆婆,我要和娘親在一起?!?p> 蕭心怡最后扭頭看了蘇慕羽一眼,那眼神里帶著慈愛,帶著不舍,帶著絕別,似乎還帶著笑。
黑衣人發(fā)現(xiàn)冷婆婆帶著蘇慕羽想逃,立刻加速沖了過來,而蕭心怡也迎著他們沖了過去。
蕭心怡使出全身所有力量想要纏住黑衣人,為自己的兒子爭取逃命的時間。只見她飛奔著沖入黑衣人的包圍圈,手中的劍舞的飛快,根本不設(shè)防,她的目的只是要擋住他們。
王府的圍墻高約倆丈,冷婆婆提著蘇慕羽不可能一躍而上,中途需伸掌拍墻以借力,就在這時蘇慕羽扭頭看到母親又中了倆刀,也擊殺了一人。他雙目赤紅,慘叫一聲娘親,而那吹哨的首領(lǐng)卻越過蕭心怡直向墻邊奔來,同時將手中的刀向蘇慕羽和冷婆婆擲來。
冷婆婆感覺身后勁風(fēng)襲來,知道是有暗器向自己射來,急忙運(yùn)氣向旁邊移開半尺,而就在同時,一道寒光貼著她的肋部射入墻中,她肋下一涼,知道是刀仞傷到了自己。
刀傷是輕,要命的是自己為了躲開這致命的一刀,在空中強(qiáng)行換氣,如今卻在也提不起真氣內(nèi)力躍上那數(shù)尺外的墻頭了。她心中苦笑一聲:“看來今日是注定要陪公主死在這里了,唉,只是可憐了小羽這孩子?!?p> 就在冷婆婆內(nèi)力不繼,感到絕望的時候,突然感到臂上一緊,一只手抓住了她將要掉落的身軀,她抬目望去,只見蘇慕羽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一只手吸在墻上,倆只眼睛赤紅的看著自己,眼中充滿了憤恨,充滿了絕望,漸漸的變成了冰冷。
冷婆婆被這冰冷的眼神也激了個冷顫,那是一雙極度悲痛后而變成了極度冰冷的眼神,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冷,蘇慕羽變了。
在電光火石之間,蘇慕羽用天龍陰勁吸在墻壁上,抓住了冷婆婆,冷婆婆也只須這一瞬就夠了,她換了口氣,拉著蘇慕羽躍上墻頭。站在墻頭上,蘇慕羽最后看了母親一眼,蕭心怡一身白衣已經(jīng)被鮮血染紅,她又擊殺了倆人,但身上也不知中了多少刀,但她的劍還是拼命的向那群黑衣人刺去。
蘇慕羽沒有哭,也沒有叫喊,只是這么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就跟著冷婆婆躍出了墻外。
冷婆婆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背終究是什么也沒有說。二人向前飛奔,他們知道蕭心怡拖不了太久,而汾河距離后墻還有里許,跑了約有半里就聽見后面有腳步聲追了過來。
蘇慕羽知道母親定以遭遇毒手了,他不能讓母親白白犧牲,天龍勁用到極致,拼命的向前奔去。
雨越下越大,腳下泥濘不堪,舉步維艱,他身上的一身錦袍也沾滿了泥水和鮮血。冷婆婆拉著他拼命的沖進(jìn)雨幕,向著汾河邊奔去,終于,能聽到那轟隆隆的河水聲了。二人都是精神一震,到了河邊找到渡船就能甩開后面的追兵了,所以他們更加拼命向前奔去,漸漸的那轟隆隆的水聲更大了,也隱隱的能夠看到水面了。
突然,冷婆婆腳步猛的一停,神情也瞬間冰冷,她死死的盯著前方漆黑的夜幕。蘇慕羽也覺得氣氛不對,似乎空氣也瞬間變的更加冰冷起來。
冷婆婆不在奔跑,她慢慢的調(diào)節(jié)呼吸,待氣息平穩(wěn)后,她拉著蘇慕羽慢慢的向河邊走去。蘇慕羽知道肯定是遇上了更厲害的高手,他卻并不感到害怕,也調(diào)節(jié)著呼吸,讓天龍勁在自己體內(nèi)走了一個周天,然后握緊了刀,跟在冷婆婆身后慢慢的朝河邊走去。
轟隆隆,終于到了汾河邊上,河水因為下雨而暴漲,平時寧靜的河面上怒浪翻滾,不時帶起一個個的旋窩,河面上漂浮著一段段殘敗的木頭樹枝。
蘇慕羽和冷婆婆來到河邊,死死的盯著河堤的前方,那里有一陣陣肅殺的氣氛傳來。片刻,前方漸漸的響起了腳步聲,只見三個黑衣人成品字形穿過雨幕慢慢的向他們踱來,前面的那個人甚至還撐著一把傘,一串串的水珠自傘邊滑落,形成一圈珠簾,更顯得此人神秘莫測,緊接著,身后也傳來了腳步聲。
蘇慕羽扭頭望去,發(fā)現(xiàn)是圍攻自己的那群黑衣人,此刻他們只剩下了三人,其中一人還受了傷,走路一瘸一拐的。蘇慕羽知道母親已遭不測,目光冰冷的看著三人,這三人走到蘇慕羽和冷婆婆二人身后三丈處就停了下來,就那樣如幽靈般的站在雨幕中。
前方三人漸漸走近,也在二人身前丈余處停下。蘇慕羽見三人也都是身著黑衣,黑巾蒙面,只漏出一雙精光閃閃的眼睛,透出冰冷的殺氣。和后面三人不同的是,這三人都配著劍,為首一人的長劍掛在腰間卻并未出鞘,身上的衣服也是干的,他就那樣靜靜的立在雨中,卻顯得氣度不凡。
他身后的倆人就沒有那么瀟灑了,全身上下都濕透了,身上不停的滴著水珠,手中握著出鞘的長劍,其中一人似乎也受了傷,胸前衣服被劃開一條口子,只是不知道有沒有傷到皮肉。
這三人似乎和蘇慕羽身后的三人不是一伙的,但又好像有些關(guān)系,這倆伙人并沒有匯合在一起,更沒有交談,他們就這樣一前一后的盯著蘇慕羽和冷婆婆二人。
冷婆婆看了蘇慕羽一眼,眼神中顯出些許無耐。她已經(jīng)看出前面的這三個人都是高手,尤其是為首的這人,只怕自己也不是對手。蘇慕羽也看著冷婆婆,眼神中并沒有恐懼,也沒有絕望,甚至是什么都沒有,有的只是冰冷。
突然,他猛的提刀向前面的三人沖去,既然逃不掉就殺過去吧,最起碼死后還可以陪著母親。
蘇慕羽的舉動讓冷婆婆也吃了一驚,不過瞬間她就釋然了,跟在蘇慕羽身后沖了上去。
為首的黑衣人似乎也有些意外,眼中精芒一閃,不過他卻沒有拔劍,甚至連動都沒動一下,蘇慕羽身后的那三個黑衣人也沒有動。
唯一動了的就是那倆個握劍的人,蘇慕羽一動,二人隨即也躍過打傘的黑衣人向他迎來。冷婆婆武功高出蘇慕羽甚多,她已經(jīng)后發(fā)先至的迎上了黑衣人,手中軟劍也分別向二人各攻了一劍。
蘇慕羽知道自己功力不夠,唯一可恃的只有天龍內(nèi)功的怪異內(nèi)勁了。所以他并不單獨應(yīng)對任何一人,只是協(xié)助冷婆婆見縫插針般的助攻。他和冷婆婆練功日久,已經(jīng)有些默契了,在加上右手天龍陽勁使出精妙剛猛的烈火刀法,而左手陰陽二勁使出金羅掌,打出一道道螺旋般的勁力,一時間二人竟是攻多守少,絲毫不落下峰。
那為首的黑衣人似乎也大感詫異,自己手下這倆人的功夫自己知道,雖算不上頂尖但也是超一流的高手了。對付一個婦人,一個小孩,還都是受了傷的,不僅半天沒拿下,而且還處在下鋒,他不禁冷哼了一聲。
這倆人似乎甚是忌憚首領(lǐng),聽見他的冷哼聲,知道首領(lǐng)不滿,連忙加緊進(jìn)攻。蘇慕羽二人頓感壓力變大,不過二人知道今日必難幸免,在無顧忌,都使出了渾身本領(lǐng)拼殺。
冷婆婆的一柄軟劍飄忽不定,如毒蛇吐信般忽左忽右,而蘇慕羽的金羅掌更是刁鉆,一道道的螺旋般的勁力鉆入體中,雖然微弱,但也令人異常難受。
二人中受傷那人武功較弱,蘇慕羽的掌力攻向他的也更多,二十余招后他身法明顯變緩,蘇慕羽和冷婆婆對視一眼,將大多數(shù)招式都往他身上使,二人都抱著拼死也要擊殺他們一人的想法。
又過數(shù)招,蘇慕羽首先發(fā)難,右手長刀向他頭頂猛劈,左手金羅掌用足全部內(nèi)力擊向他的前胸。黑衣人卻并不慌亂,他知道蘇慕羽內(nèi)力雖然怪異,但十分微弱,他右手舉劍準(zhǔn)備架下蘇慕羽的刀,左手變?nèi)瓰檎茰?zhǔn)備接下蘇慕羽的一掌,他有信心。
可是,就在這時,冷婆婆卻突然舍了對手,向他飛躍過來,軟劍如毒蛇般的纏住了自己的劍。他這才大吃一驚,眼中也射出恐懼的光芒,在瀕死的恐懼下,他也透出了無比的狠辣,他突然棄劍,右掌也猛的向蘇慕羽擊去。
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蘇慕羽一刀斬下了他的頭顱,而他的右掌也將蘇慕羽擊的飛了起來,口中也噴出了一道血箭。而就在冷婆婆轉(zhuǎn)身的那一刻,她身后的對手也一劍劈在了她的背上,帶起了一溜血花。
蘇慕羽如斷線的風(fēng)箏般向怒浪翻飛的汾河落去,冷婆婆歷嘨一聲轉(zhuǎn)身向身后的黑衣人撲去,軟劍抖出無數(shù)劍花,一劍挑開了黑衣人的面巾,在他臉上劃了道血痕,而黑衣人也一劍洞穿了冷婆婆的胸膛。
這時,天空突然出現(xiàn)了一條巨大的閃電,將這漆黑的雨夜瞬間照射的亮如白晝。蘇慕羽看見冷婆婆緩緩的倒了下去,看見了黑衣人血流滿面,他的下巴上似乎有顆豆大的黑痣,看見那撐傘的首領(lǐng)慢慢的收了傘,也看見了另外的那三個黑衣人轉(zhuǎn)身離開了。然后,他就掉進(jìn)了波濤洶涌的汾河。
河水冰冷而渾濁,巨浪打的他載浮載沉,全身的傷口也火辣辣的發(fā)疼,胸口的那一掌更是打的他肋骨也斷了幾根,口中不住的吐血。
帶著泥沙的河水將蘇慕羽灌的頭腦發(fā)昏,他感到一陣陣的眩暈。他拼命的拍打著水面讓自己能夠浮起來,可是他的力氣漸漸不繼,一股昏睡感襲上頭來。
突然,他撞在了一節(jié)斷木上,巨大的沖擊力撞的他眼冒金星,又吐了兩口血,蘇慕羽緊緊的抱住這節(jié)如水桶粗的斷木,他終于堅持不住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蘇慕羽被另一截斷木撞醒了過來,那斷木正撞在他的頭頂,撞開一條大口子,他頓時血流滿面。雨下的小了,天還是黑的,蘇慕羽不知道自己是昏迷了一小會還是昏迷了一天一夜。他只覺得自己又冷又餓,渾身痛的好像散架了一般,身上的傷口失血過多,讓自己感到一陣陣的眩暈,全身的衣服被斷木樹枝刮的破爛不堪,身上也添了無數(shù)條傷口。
突然,他看到遠(yuǎn)處似乎有燈光傳來,蘇慕羽揉了揉眼睛確定那不是幻覺,他發(fā)現(xiàn)那是一艘船。他慢慢的向燈光劃去,他不敢大聲呼救,他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漂在了哪里,他也不知道船上是些什么人。
慢慢的他靠近了這艘船,這是一艘大船,船高丈余,因為夜黑浪急,船已經(jīng)下錨。蘇慕羽繞著船身劃了一圈,發(fā)現(xiàn)船的左弦有個繩網(wǎng),可能是用來網(wǎng)貨的,現(xiàn)在有一個頭垂在水里。蘇慕羽拽住繩網(wǎng),努力的向上爬了爬,讓自己的身子離開了冰冷的河水,然后用繩子在自己身上綁了個活結(jié),讓自己和繩網(wǎng)固定在一起,做完這些,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他太累了,然后他就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