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繞過小道后就看見了荀子的別院,與其說是個院子,不如說是一間木屋,外面圈了一小塊地,那是平常講課的地方。
推開院門,院子里擺著一些木箱,上面系著大紅色的布帶,抬頭望去,木屋的門微微錯開,里面隱約傳來話語聲。
“先等著吧!”楚江拉住準備敲門的齊虎,兩人一同站在院子里,等候著屋內(nèi)談話的結(jié)束。
院子里鋪著白色的石頭,約莫占了半個院子,而其他的地方經(jīng)過春雨的洗禮,還處于一個濕潤的狀態(tài),略有些泥濘,自然是站不得腳的,而春風(fēng)攜帶著竹林的清香,混合著各種春天的氣息,一股腦的竄進楚江的鼻中,伴隨著旭日緩緩東升,竟有些如夢似幻的感覺。
不知過了多久,木屋的門發(fā)出了吱呀的聲響,楚江從這環(huán)境中驚醒,一時間感到面龐被朝陽曬得滾燙,轉(zhuǎn)過頭來,木門大開,從中走出幾個人來。
首先出來的是一名少女,身型嬌小,頭戴著黑色的面紗,面對著旭日瞧不清面容,而少女看見兩人之后,微微一笑,或許是笑了,兩人隱隱約約能感覺到。
隨在少女身后的是一位中年人,留著八字胡,面容俊毅,先是拜別了最后面的荀子,然后對著兩人一禮,言道:“外臣百里泉見過公子虎,公子江?!?p> 齊虎倒是顯得從容,而楚江的動作就有些僵硬,不過百里泉并不在意,楚國公子敵視秦國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兩人行過禮之后便不再說話,只在一旁侯著。
“先生留步,百里泉就此別過,公主的事就拜托先生了!”百里泉隨后小聲與那少女交流了幾句便轉(zhuǎn)身離開小院。
院子里一時間只剩下荀子與齊虎楚江二人,還有那名蒙著面的少女,荀子先是看了看楚江還懸吊著的右臂,隨后出聲道:“子文與仲德來了,先進屋吧,阿玉一起來吧!”
荀子的木屋極為簡單,南側(cè)是一面書櫥,上面擺放著許許多多的竹簡,楚江注意到右側(cè)的角落里還有一個暗棕色的盒子,不知里面是什么,而靠著書櫥的地方便是荀子的書桌,占的地方不算大,剛好能容下一個人的身位,緊貼著荀子的床榻,而這些都被一扇麻布制成的簾子遮擋住,簾子外面則是荀子日常會客的地方,當(dāng)然了,大部分的時候荀子都會在學(xué)則殿會客,這地方畢竟用的少,除了一張方桌之外就是兩面的書櫥,上面擺放著楚江他們?nèi)粘Vv課所用的東西。
“子文傷勢如何?”荀子將桌上的茶水收拾好,才端坐在主位上,捋著自己的白色山羊胡,配上他那青布頭巾,全不像個學(xué)宮的祭酒,倒像是個鄉(xiāng)間的老叟。
“好些了,過幾日應(yīng)當(dāng)可以拆布了?!背闶堑谝淮我娷髯?,只覺得這個老頭和藹的很,與他想象中的那種私塾中嚴厲的先生不同,心中那種不安卻是減輕了許多。
“你性子要強,不過這種斷骨的傷還是完全好了再拆,莫要留下些病根,你還小?!?p> “弟子明白!”
荀子點點頭,接著說道:“這位是秦國的公主秦玉,受秦公所托,往后隨著老夫?qū)W習(xí)經(jīng)文,也算是你們倆的同窗了?!?p> 楚江側(cè)目,剛剛百里泉自爆身份的時候就能猜到少女的身份,而此刻少女緩緩將黑色的面紗解下,露出傲人的俏顏,一雙帶水的眸子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兩人,而身后的青絲宛如瀑布般垂下,顯得極為婉約。
真是個極其靈性的少女,楚江的第一印象便是如此,便是眼前這位十五年歲的少女。
“楚國楚子文?!背瓌傁胍斐鍪智叭ノ帐?,忽的反應(yīng)過來這里沒有這個禮節(jié),于是改為抱拳示意。
“齊國齊仲德?!泵鎸ι?,齊虎又恢復(fù)了尋常的冷漠,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
“秦國秦玉。”少女微微顫動了雙眼,巧笑著說道。
“哈哈,如此甚好,莫要走了,用了膳再回去吧,老夫令人多送些來,當(dāng)是不差的?!避髯訕芬饪催@一幕,他一生未曾婚娶,專心研究學(xué)問,到老了收了楚江這些弟子,便就當(dāng)做了自己的孩子來看待,尋常自然是照顧的很。
用膳之后,荀子單獨將楚江留了下來,取出兩卷竹簡置于桌上,言道:“明日老夫入宮為王上講學(xué),待到講學(xué)之后,王上還會親自前來學(xué)宮主持春祭,到時你與仲德隨著我,其中繁雜無需你操心,只是勿要失了禮儀,這些竹簡皆是明日所需注意的禮節(jié),你取回去細細查讀,莫要誤了大事。”
“那仲德呢?”楚江接過竹簡,入手圓滑,想來是被翻閱了無數(shù)次才能這般。
“仲德老夫已然叮囑過,無需擔(dān)心,你身上還有傷,本來不應(yīng)令你隨同,只是此事年前便已敲定,所以子文辛苦些了。”荀子也不留楚江,將楚江送出門后便回了屋。
楚江左手環(huán)抱著竹簡,好在只有兩卷,也不算是太累,這等書籍也只有在洛陽還會吃香,畢竟全九州也就只有周室還在堅持用著這套古老的禮儀,至于其他諸侯早就放棄了這種表面上的禮儀,亂世之期,禮樂崩壞,無論是哪個時期都是如此。
回到竹院,齊虎正在院中習(xí)武,周圍圍了些弟子,而那劍鋒所掠之處猶如銀龍出海般,翻起之間已是氣勢登天,楚江看了片刻,只覺其中奧妙,笑了笑便轉(zhuǎn)頭離開。
取出造紙的草圖,心中默默的過了一遍,這幾日應(yīng)當(dāng)是無法開始了,學(xué)宮忙得很,自己也是要隨著荀子前后,計劃只好先擱淺。
隨后一下午的時間,楚江都在屋內(nèi)研究這套禮儀,直到頭昏腦漲的時候才抬起頭來,此刻屋外已然是黃昏的時刻,日光斜著照射過來,將屋子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楚江走出門,恰好遇到歸來的齊虎。
“用膳了么?”齊虎剛剛習(xí)武歸來,竟是練了一個下午,楚江甚至可以瞧見汗水蒸發(fā)散發(fā)出的霧氣飄散上升。
楚江搖搖頭,接過齊虎手中的佩劍,入手便是一沉,通體散發(fā)著涼意,劍鞘上還雕刻著似乎是江河的雕紋:“仲德一起吧,剛好有些事想要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