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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周風

第十八章:碎刀

不周風 易水安瀾 2443 2020-01-04 10:00:00

  當君不器安頓好身邊的事,一身黑色長衫匆匆忙忙趕往泰山的時候,他目光禁不住向旁邊瞥。

  這一瞥,便一眼注意到了借著險峻的地形,微微倚靠著一旁的山石合眼休息的少女。

  只是他來的不巧,年少時零星冒上來過幾次的、欣賞少女睡顏的花花公子之心方才有那么一點出現(xiàn)的意味,少女就醒了——并且順手摸到了身旁的長劍。

  他心中自嘆遺憾——他究竟是何等不幸,竟看不到藏在尖兵利刃的鋒芒下、不易顯露出來的一點與往日不同的輕柔。

  君不器腳下漸漸沒了聲響。他最后看了一眼少女瘦削的背影——半年未見,她不在自己眼皮底下,好像又瘦了許些,襯著她的身影,讓她顯得高挑了幾分。

  只是仔細看來,這個子似乎依然沒有要往上長的意思。

  他搖了搖頭,注視著少女帶著幾位泰山派的長老沿著另外一條路,向著泰山山頂處走去,夜色漸漸埋沒了她的身影。

  君不器將手搭在了長劍劍柄上。

  江北的寒風讓他嘗到了一點似曾相識的味道,順著冰冷感從劍柄處傳來而愈發(fā)濃烈。

  君不器踏著山路向著藏書閣走去。他還記得當時他收到來信,說此次的領頭人是江夜。

  那時他愣了一愣。

  江夜此人,君不器了解不多,不過以他的知識水平以及情報消息來看,她確實是北朝四位刺客中實力最為強勁的一人。

  這來泰山打得第一戰(zhàn)就要和最厲害的刺客正面交鋒,讓他不禁搖了搖頭,自嘆上天也要絕他的路。

  懷抱著這樣的想法,他步調(diào)絲毫不慌地來到藏書閣前,以一塊山石作為遮擋,一點聲響都沒有地混入了北朝士兵的隊伍中——并順手默不作聲地放倒了幾個睡覺姿勢奔放而礙眼的家伙。

  他看著泰山幾名眼生的小輩依然孜孜不倦地與北朝士兵做著抗爭。少年學術不精,卻也回來為了門派的生死存亡殊死一搏,實在可敬。

  他聽著刀劍聲在黑夜中交加著,時而被呼嘯而過的北風掩蓋過。

  而他目光所及盡是黑暗。

  君不器一見這形勢便頓時看清了這一切——江夜這是想靠著自己人多勢眾,耗盡泰山最后一息尚存。

  江湖中各大勢力起起落落,唯有幾支生生不息,維持百年。百年的文化,怎會因冬季黑夜漫長就失去了掙扎著見到次日朝陽的希望?

  陸成認為江湖人可笑,而君不器同樣認為北朝這樣荒誕而無厘頭的做法可笑。

  他的目光便漸漸上移,在一處隱蔽的角落尋找到了他想要找的人。

  江夜此時正伏在藏書閣閣頂上,以磚瓦為遮掩,光明正大地靠近了敵人的根據(jù)地。

  潛伏的貓終于見到了她虎視眈眈許久的少女。

  少女稍作休整,那柄長劍在經(jīng)歷血肉的阻隔變鈍后,在冷風蕭瑟中再度變得鋒利起來,刀鋒直直向著一群北朝士兵砍去。

  君不器眼前驟然一亮,手心不禁微微沁出冷汗,手指握緊了長劍劍柄。

  蘇不周的身體隨著劍鋒迅速閃現(xiàn)到了敵人面前,腳下驟然站穩(wěn);以一面劍刃為背,另一面為刃,借著劍身的長度當空一刀,劍未到劍風先行,率先將那群北朝士兵打得頭昏腦漲,不辨東西。

  埋伏在暗處的有兩人——一人是被君不器早早發(fā)現(xiàn)的江夜,另一人是一直不曾出現(xiàn)的岳林峰。

  岳林峰帶著泰山精銳不足百人,以藏書閣為駐地,與北朝士兵周旋近五日。其貢獻想必不言而喻。

  岳蕭誤打誤撞沖進包圍圈的時候,岳林峰早已筋疲力盡,經(jīng)脈近乎枯竭,周身肌肉早已提不起力量。

  保下岳蕭,可謂是耗盡了他命脈中最后一口氣。

  好在兩個年輕人闖進敵人視野后便成為了焦點,得以讓岳林峰倒在山石間茍且上六個時辰。

  習武之人的命往往比常人要硬上一些,經(jīng)脈中循回流轉的氣息發(fā)揮到最大作用,可有“起死回生”之效。

  岳林峰神魂游離了許久,方才在冰冷中聽清楚自己的心跳。

  他便躲在山石后面,等待自己油盡燈枯的最后一擊。

  蘇不周如一只蟬一般張開羽翼,發(fā)出震徹山林的聲響。江夜蓄謀已久,手中的刺刀霎時間停穩(wěn),身影飄搖了兩下,轉眼間便到了蘇不周身旁。

  近乎與江夜同時出手的岳林峰封上自己的經(jīng)脈,將一股溫潤的氣息鎖在自己閉塞的經(jīng)脈中,借力向前沖去。

  江夜的刺刀縈繞上蘇不周頸間的同時,岳林峰一手持劍,將刺刀緊緊地纏繞在方寸之間;空出來的一只手拼盡全力地打在蘇不周后背上——雖說是盡了全力,但這一掌的威力卻并不及往日的十分之一。

  江夜霎時間焦急起來。她以為五日的時間晝夜不眠足以耗盡這個老東西,便沒有在他身上安插什么心眼。

  殊不知他帶著僅剩的一口氣,攪亂了這關乎此戰(zhàn)勝負的一舉。

  她的刀便愈發(fā)凌厲,硬生生破開岳林峰長劍的纏綿,刀鋒徑直向著中年男人的頸部刺去。

  蘇不周被拍到一邊,腳下打了個趔趄,身體不著力地一軟,順勢滾到了地上。

  在體內(nèi)愈發(fā)肆意的燥熱難以壓抑,那股熱流恍若一塊重石一般壓在了蘇不周身上。哪怕她拼盡全力想要爬起來,手腳也渾然使不上力氣。

  岳蕭與北朝士兵的糾纏也被他強行打斷,少年心頭五味雜陳的回憶涌上心頭,堵塞了他的思緒。

  他毫不猶豫地轉身,沖向岳林峰的方向。

  蘇不周耳邊逐漸嘈雜起來——這就要結束了?

  頓時一陣更為寒冷的疾風向著藏書閣的方向襲來,刺痛著蘇不周的神經(jīng),強撐起她最后一點精神。

  江夜感覺背后一涼,已經(jīng)劃上岳林峰頸間的刀鋒驟然收手,她腳下步伐匆忙一撤,將刺刀一橫。

  一個身著黑衣的男人已然站在自己面前。

  男人的黑衣足以讓他隱沒在夜色之中,但他手中那柄長劍熠熠生輝,光芒萬丈,讓人無法直視。

  江夜心里是清楚的,他方才那一劍只用了不足七分力——不然以他的勁力,以他渾然天成的內(nèi)功輔助,這一柄刺刀怎能匆忙迎接下來?

  歲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江夜心頭一顫,刺刀順勢劃開,在地上一點,堪堪止住了后撤的步伐。

  “你......”江夜嘴角顫抖著,從嗓子里擠出難以平復的聲音。

  “我不是已經(jīng)死了么?”男人毫不留情地打斷道,他那雙慵懶的眼睛里頓時充滿著不可侵犯的威嚴。

  五步之內(nèi),沒人能近他的身。

  男人手中的長劍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陡然轉勢,宛如一陣狂風一般席卷而來,順勢殺死了幾個北朝士兵,朝著江夜的刺刀壓去。

  江夜本來已經(jīng)做好了迎戰(zhàn)的準備。

  只是十三年未見,從江歲寒到君不器,他對這《獨立劍法》好像又有了突破,沾染上了詭譎的意味。

  江夜防不勝防,當她驟然回過神時,男人的長劍帶著冰冷的氣息,已經(jīng)蔓上了她的刺刀。

  她還想抽刀而走——只可惜這一招已被男人預料到,她想要轉走的地方被劍鋒抵擋住,劍身毫無征兆地往下一壓。

  這次男人認真了。劍刃狠狠地打在刀身上,刺刀頓時不堪忍受,綻開一簇裂痕。

  那柄刺刀——在江夜面前——斷開了。從刀身開始,一直碎到刀柄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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