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招牌糕點
“我的父親名叫江南......對,就是那個江南;字北辰,慣做江北辰。我母親名叫宋窈,窈窕淑女的窈。”
雖然江月是江北辰的親兒子,但對于江北辰,江月也很難對他進行什么描述。在他日漸無色的童年記憶當(dāng)中,還是母親宋窈的身影多一些。
只不過江月素來記性不大好,經(jīng)歷的事情也多了,心中懷揣的東西多了,分給親生父母的記憶空間就少之又少。
江北辰把他交給不周先生的時候,江月還很小——不過那時他已經(jīng)學(xué)會了走路,學(xué)會了說話,跟著江北辰學(xué)會了基本的禮儀??偟膩碚f,不周先生第一眼見到江月,便覺得這是個十分有靈性的孩子。
在不周先生門下十?dāng)?shù)年,江月只知道自己的師父名叫不周先生而已。
那是一位性格溫和,品行端莊,有著與凡塵俗世格格不入的出塵氣息的中年男性。大抵比他的父親要年長一些。
不周先生很快就讓江月入門習(xí)武,劍法和體能素質(zhì)同時訓(xùn)練,勞累了一天,晚上還要掌燈背誦儒家經(jīng)典。江月便對這隱秘于竹林的小屋有了一些恐懼感。
等到江月基本劍法練得差不多的時候,不周先生手把手教了他三個月的《獨立劍法》??偣仓挥惺械膭Ψ?,不周先生對他的要求是每一個動作都要到位,不能有一丁點的偏差。
隨后便是長達(dá)近八年的反復(fù)練習(xí)與摩擦。
江月初有朗朗少年的模樣的時候,不周先生看了看與他身高相同的男孩,又看了看他的劍,難得地開口評價道:“這套劍法總共十二招,大開大合,其精髓在于一個‘快’字。我本以為,以你的性格,會在出招的招式上有幾分造詣。卻不成想,你對‘開山斬雪’這收招一勢倒是獨有情鐘,運用起來顯得格外純熟。
江月便將“開山斬雪”一勢練就出了別樣的威猛氣息。
江月滿十六歲的時候,不周先生說,幾日之后他將送給江月一份大禮。
便在江月過完平平淡淡的十六歲生辰的三日之后,江月繼承了不周先生的衣缽,前往金陵城試劍山,創(chuàng)下了六重五段的驚人成績。
江月回想起不周先生說的那一句話:“《獨立劍法》用在你身上,顯示出了它的鋒芒畢露?!?p> 他聽說昆侖山上常年風(fēng)雪,可練得如迅雷般迅猛的劍法。江月自覺身處瓶頸期,便毅然決然北上昆侖,求昆侖掌門收他為徒,傳他昆侖派的《迅雷劍法》與《雨打飛花劍法》。
昆侖掌門并未說他年少猖狂,淺薄的中原子弟學(xué)術(shù)不精,就想要習(xí)得昆侖派的經(jīng)典武功。而是用頗為欣賞的眼光看了看面前的少年,請他一戰(zhàn)。
君不器每每回想起自己劍術(shù)的發(fā)展歷程,都定會評價自己剛出師的那段時光是用劍最狠的時候。
昆侖掌門一眼看透了《獨立劍法》在江月手上的優(yōu)勢與弊端,未等“開山斬雪”出招,便將江月的長劍一下砍斷。
“你的劍殺氣太重了。”昆侖掌門道,“昆侖派一向追求劍術(shù)上的精進,不收留貪圖殺人之快的惡徒。不過既你有心精進劍術(shù)——昆侖派的《抱玉劍法》在這里。”
昆侖掌門將長劍放好,從一旁的書架上拿起一摞薄薄的紙張,親手遞給江月。昆侖掌門斟酌了許久,方才猶猶豫豫道:“昆侖后山有一處空地,你可以在那里練習(xí),每日來主殿拿干糧便是。不過那里的環(huán)境不大好......”
他話音未落,江月便打斷道:“多謝掌門!”隨后便火急火燎地離開了。
等到江月跑到后山,仔細(xì)讀起《抱玉劍法》并開始模仿的時候,他方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手中的這個不過是幾片殘頁。
這又大抵是摹本,而且是個不大仔細(xì)的人隨意抄錄的,有些地方甚至有低級的錯誤。
不過江月還是耐著性子將劍法殘頁看了下來,憑借著其中簡單記錄的招式以及訣竅,在昆侖山上磨了三年。
三年后江月年芳十九,相比當(dāng)年,他又長高了不少,成熟了不少,眉目間已經(jīng)有了幾分屬于男人的堅毅。
那時他走到昆侖掌門面前,將那《抱玉劍法》的摹本原封不動地送到了昆侖掌門手中。那時高居掌門之位的白衣前輩看了看他,問江月要不要在昆侖山暫居——他會親自將《迅雷劍法》教給他。
就是那一日,江月未經(jīng)大腦地給出了他的答案:“我要回中原,見見師父口中的江湖?!?p> 江月這便啟程返回金陵城。
三個月之后,正值江南的夏日。江月記不得自己是哪一日到的金陵,只記得自己到艷陽樓歇腳,順便看一看在艷陽樓中名聲響亮的花衣舞。
那時雖說南北分立,但雙方歇戰(zhàn)已久,戰(zhàn)事也被朝廷壓了下來。江南的百姓便如往日一樣,在夜晚的金陵城內(nèi)將這座古都裝扮得花花綠綠。
江月喝著酒,覺得身體燥熱,正驚嘆于金陵的酒味道香醇,突然聽到旁邊的醉漢和店小二尷尬的對話。
醉漢顯然是窮苦人家,只是因為做了本賺錢的買賣而爆發(fā)式地有了一些錢,這才千古一遇地來艷陽樓喝個不醉不歸。
那醉漢的酒量想來也不大好,不然不會九杯就醉倒了,趴在桌案上,宛如一副死尸一般。
店小二在旁邊不知所措地站著,碎嘴嘮叨地罵罵咧咧,卻又不敢罵太大聲。他無力的聲音有時會透過空氣飄到江月的耳中,讓他不禁覺得聒噪起來。
“小二。”江月開口將店小二叫到身邊,問道,“旁邊那喝醉了的家伙,他應(yīng)該付多少錢?”
店小二被這問題問得有些不明所以——江月縱然一身布衣,但一旁的佩劍卻是精致,這一身君子氣概更是將他襯得瀟灑起來。
這種仗義出手的事情大概只能出現(xiàn)在話本中。店小二不相信這會是如話本中一般的故事,更不相信這樣的故事會發(fā)生在自己身上,讓自己親眼看到。
店小二問道:“小人斗膽問一句,那位客官是您的......”
江月微微面露難色,他從衣袖中摸索了半天,最后摸索出一個翡翠做的圓珠子來。
“算是我的......親戚?!苯抡f到這里,不禁在心里嘆了口氣——為了幫一個陌生人,自己居然要認(rèn)一個五大三粗沒文化的糙老漢做自己的親戚。
他看了看手中的翡翠珠子,將那足足有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圓珠遞到店小二面前:“識貨嗎?”
江月想了想,自己遞給店小二的這枚翡翠珠子,好像是好幾年前,不周先生一時興起想要串手鏈,不知從哪里帶回來一兜子的這種珠子——最后剩下的,就都給江月拿過去當(dāng)玩具玩了。
至于這玩意兒是真翡翠還是假翡翠,江月當(dāng)年也沒深究過。反正是個球,能咕嚕咕嚕滾就好了。
江月倒是沒有想到這小東西這么值錢——店小二連聲贊嘆,愛不釋手。
江月便無所謂地擺擺手:“既然你喜歡——那就把這東西給你了,當(dāng)做那家伙,和我的酒錢。剩余的......讓這家伙在桌上睡一晚應(yīng)該......夠了吧?”
店小二笑盈盈道:“當(dāng)然夠,當(dāng)然夠。”
“那剩下的就給你了,去吧?!苯滦π?,不經(jīng)意間將一個“世家公子”的印象印在了店小二腦中。
過了一會兒,正當(dāng)江月百無聊賴地看著花衣舞,苦于不能欣賞花紅柳綠之美的時候,店小二端上來一杯香茶和一盤小糕點。
那糕點看起來口感細(xì)膩,外部裝飾也十分精細(xì),與那潔白的瓷盤呼應(yīng)著,渾然構(gòu)成了一幅精美的畫作。不必多說,這顯然是費盡了心思做的。
江月定睛一看:這是艷陽樓的一道招牌,尋常人根本吃不起。就算闊綽一些的人家,也只能偶爾享用。
他將不解的目光投向店小二:“我......好像沒有點這個吧......”
店小二道:“不是您點的,而是那邊的公子點的,說要我送到您桌上。”
江月順著店小二的手望去,只見不遠(yuǎn)處有一面目俊俏的男子,身著一身簡潔的長衫,椅子旁立了把長刀。
那男子大概不喜笑,總是板著臉。
江月看他的時候,他也回頭看江月。二人目光交匯在一起的時候,男子的臉色稍顯尷尬,隨后將頭微微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