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寧小跑著往街口去。
他站在紅綠燈下左右張望,這附近車很多,道路窄,加上總有人違章行駛,常常擁堵不堪,鳴笛聲此起彼伏。
今天別說鳴笛聲,路上連個車的影子都沒有。
不遠處的路邊停著幾輛車,周寧走過去看,是違停,車根本沒發(fā)動,車里沒人,不知道它們停在這里多久了。
周寧被幾排樓房環(huán)繞俯視著,那些樓房像一個個魔方,本來每個格子里都有人,人們透過窗戶互相打量,現(xiàn)在每個格子都空了。
周寧頭腦中跳出一個詞:“萬人空巷”。
難道最近有什么大事,所有人都出門去慶祝了?可最近既沒有哪個驚天動地的大明星來銀都市,國足也沒有殺進世界杯決賽,沒什么可慶祝的事兒。
退一步說,就算上述情況都發(fā)生,只要不天塌地陷,那些個體商戶就不可能全部把生意那么扔在那兒。
再說,如果是集體狂歡,城市早就沸騰了,不可能這么安靜。
周寧掏出了手機,他要打個電話確認一下。
他點開通訊錄,通訊錄里沒多少人,大多數(shù)是現(xiàn)在的同事,翻了一會兒他決定打給公司的值夜大叔。
說來諷刺,周寧上班三個月,最有共同語言的就是值夜大叔,年輕同事幾乎都是本地人,大多數(shù)家里有幾套房,除了平時客套,跟他沒多少話。
“對不起,您的手機已暫停服務……”
不可能啊,這不是月初,手機應該還有不少余額,他平時連個電話都沒有,怎么會暫停服務?
手機4G網(wǎng)也斷了,沒法用手機軟件交話費,暫停服務網(wǎng)絡當然會斷。
周寧只好繼續(xù)朝前走。
到了下一個十字路口,這是老城區(qū)比較繁華的地段了,有兩家大型超市和不少飯店。
超市和飯店門戶大開,從外面看去里面空無一人。
周寧站在十字路口正中間,他此刻多么希望遠處走來個拉著購物車的老太太,哪怕是衣著破爛的乞丐也是好的,至少可以先問問發(fā)生了什么。
他看見街邊有一家農(nóng)業(yè)銀行,銀行旁邊是個派出所。
周寧心里忽然有了希望,他推門進了銀行,銀行的LED屏正滾動播放理財信息,取號機亮著,ATM機規(guī)規(guī)矩矩地排成一排。
就是沒有人!
周寧的腳有點軟,他又來到隔壁的派出所,進門便大喊一聲:“有人嗎?”
派出所里很空曠,傳來了回音。
周寧樓上樓下挨間辦公室推門查看,物品擺放得都很整齊,完全不像發(fā)生了什么緊急情況。
就算發(fā)生了緊急情況,也總該貼個通知吧?
桌上有一部座機,周寧拿起了話筒想撥號,可聽筒里連蜂音都沒有。
他又到別的辦公室,換了幾部電話,結果都一樣。
等等,打緊急電話是不需要話費的吧?
周寧又掏出了手機,按下了110,撥號。
果然,這次沒有再傳出暫停服務的提示音,周寧心里瞬間燃起了希望之火。
“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核對后再撥……”
周寧仔細一看,沒撥錯,他的頭皮都麻了。
110是空號?
他改撥打119、120,結果都一樣。
周寧這下徹底蒙了,他甚至懷疑自己在做夢,掐了自己一下,很疼。
周寧出了派出所,跌跌撞撞往回走。
他的頭又開始疼了,這時候要想快速恢復清醒只能借助藥物。
他已經(jīng)走出了幾千米,徒步往回走有點遠,但他別無選擇,公交車、出租車都人間蒸發(fā)了,其它四個輪子的車都在路邊的停車場睡覺。
周寧看見了一輛老式電動車靠在路邊的電線桿子上,電動車上插著鑰匙。
他擰著了電動車,這車不知道是有毛病還是電量不足,跑不動。
干脆蹬著走吧!
在路邊的一家藥店門口,周寧停了下來,自己去柜臺里拿了一聯(lián)去痛片,想了想又拿了一盒胃藥。
他出了門又返了回去,從兜里摸出二十塊錢,放在了柜臺上。
到了小區(qū)門口,周寧的胃難受起來,快到中午了,他還沒吃飯。
平時的周末,他起床后會在門口的面館吃碗熱湯面,可今天沒人給他服務了。
他只好走進了一家倉買。
倉買的燈光很暗,周寧進去之后還徒勞地大喊了兩聲,沒人理他。
他用塑料袋裝了幾根火腿腸,三桶泡面,幾瓶礦泉水和兩袋薯片,想了想又返了回去,把火腿腸和泡面都扔回貨架上,火腿腸換成了最貴的,泡面換成了八塊錢一桶的,又拿了點面包和牛奶。
他想起了看過的喪尸電影,難道是爆發(fā)了喪尸病毒?可是如果是爆發(fā)病毒,街上應該是一片混亂才對。
如果說是人們都隱身了那還差不多。
他坐在倉買門口的一張椅子上狼吞虎咽吃了一個面包,喝了兩袋牛奶,然后就著礦泉水吃了一片去痛片和一片胃藥。
然后他拎著東西回住處,這次他一分錢也沒留,他身上沒現(xiàn)金了。
周寧回到自己住的老樓里,在樓道高喊了兩聲。
一樓以前好像是居委會,現(xiàn)在沒住人,二樓幾戶人家的防盜門都關著。
周寧來到了三樓光頭大漢家門口,狠狠在他家門上踹了幾腳。
防盜門發(fā)出幾聲巨響。
如果光頭大漢在家,他一定會光著膀子罵罵咧咧地沖出來,手里甚至可能會拿著家伙。
周寧又運足了力氣猛踹幾腳,整個樓里回蕩著“咣咣”的響聲。
周寧轉(zhuǎn)身上了四樓。
那個熊孩子家的屋門竟然沒關嚴,周寧踢開門直接走了進去。
屋子里有些亂,但不是遭災的那種亂,應該是衛(wèi)生問題。
門口放著幾雙球鞋,那臭氣周寧隔著幾米遠都能聞見。
客廳的沙發(fā)上放著一件臟兮兮的校服,電視屏幕上倒挺干凈的,能映出人影來,墻上掛著一些衣服。
一大一小兩間臥室都敞著門,小孩的臥室像豬窩,床上被褥衣服揉成一團,地上拖鞋散亂,皺巴巴的作業(yè)紙和小食品包裝袋在床單下若隱若現(xiàn),屋子里還有一股隱隱的餿味兒。
周寧一直認為自己已經(jīng)很邋遢了,此時他發(fā)現(xiàn)和房間主人比起來自己簡直是個衛(wèi)生標兵。
周寧離開他家,又來到了隔壁那個獨居女人門前,她的房門似乎質(zhì)量不是很好,不知道是不是沒有上鎖,周寧猛勁踹過去,房門就開了。
這間屋子的味道還不錯,空氣中有股淡淡的香水味,門口停著一輛山地車,周寧真不知道她還有這么健康的愛好。
屋里的燈還開著,物品擺放還算整齊,墻上花花綠綠貼了無數(shù)骨瘦如柴的韓國花美男,周寧拉開幾個抽屜看了看,一個抽屜是化妝品,另一個抽屜是雜物,其中還有一些零錢,還有一個抽屜里疊放著許多女士內(nèi)衣,樣式還不少。
里里外外地看了個遍,連陽臺也看了,也沒看到半個人影。
周寧轉(zhuǎn)身開門回到了自己住的房子,今天他再也不想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