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故都的秋

　　重陽過后，進入深秋，天氣開始變冷。

　　林曉光穿上羊毛衫，待在《青年文摘》編委會，一邊看書，一邊喝茶，好不悠閑。

　　最近因為《青年文摘.這檔子事，弄得他有點心浮氣躁，察覺這一點，他就去街上買一套茶具，用這個來磨磨性子，過段時間等開春了，再買一副釣具，去圓明園湖里釣魚。

　　一個蜂窩煤火爐，一個大茶壺，既能圍著烤火，還能喝茶，別提多舒服了。

　　白楊從外面進來，便看見他像個老頭子一樣，優(yōu)哉游哉喝著茶，一副悠然自在、閑適自得的樣子。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喝茶？”

　　“什么時候不能喝茶？每逢大事有靜氣，坐下，我給你泡茶喝。”林曉光提起紫砂壺，給小茶杯里倒上一杯茶。

　　白楊喘著粗氣，端著茶，一飲而盡。

　　“再來！”

　　“真是牛嚼牡丹?！绷謺怨鈸u頭失笑，繼續(xù)倒上。

　　白楊一連喝三杯，感覺不那么渴了，才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等氣喘勻了，盯著他，上下打量，許久才開口：“林曉光，我以前對你挺不服氣的，不過現(xiàn)在我服了，你有點本事。”

　　“是嗎？”林曉光看著書，頭也不抬。

　　“是的，你真的挺有本事?！?p>　　“我其實挺沒本事的?！闭f到本事，林曉光忽然想起來，傅老師至今還在安慶老家，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回來，見一面都做不到，談什么本事。

　　“你真的很有本事，《白樺林》這首歌，我服?！?p>　　“外面都在傳了？”

　　白楊連連點頭：“都傳開了，你歌詞樂譜都寫了，多累秘法索拉西他們誰不會？這首歌太好聽了?！?p>　　林曉光心說，能不好聽嗎，這可是樸樹的經(jīng)典民謠。

　　不過他有些不好意思，明明只想當(dāng)一個文學(xué)類文抄公的，沒打算在音樂領(lǐng)域抄，這一次，五四文學(xué)社把他逼急了，要不然也不會放這個大招。

　　他點點頭，表示知道，然后低頭繼續(xù)看書。

　　“看什么書啊，這么認(rèn)真？”趙子瑜和顧敏一起走過來，人未到聲先至。

　　“郁達夫，《故都的秋》?！?p>　　“秋天，無論在什么地方的秋天，總是好的；可是啊，北國的秋，卻特別地來得清，來得靜，來得悲涼。我的不遠千里，要從杭州趕上青島，更要從青島趕上北平來的理由，也不過想飽嘗一嘗這‘秋’，這故都的滋味?！卑讞铋_始大聲背誦。

　　顧敏接下一句。

　　趙子瑜又接后面：“陶然亭的蘆花，釣魚臺的柳影，西山的蟲唱，玉泉的夜月，潭柘寺的鐘聲，……”

　　這就是文藝青年的模樣，忽然福靈心至，便要朗誦詩歌散文，像傳染病一樣，把文青病一個傳給另一個。

　　忽然，白楊心血來潮：“要不我們?nèi)ネ饷嫱姘??！?p>　　幾人也很心動，可一想到眼前，《青年文摘》的事情堆積如山，都嘆口氣，什么時候才能閑下來，有時間出去逛一下。

　　“讀者和讀者來信怎么辦？讀者反饋怎么辦？工作總得有人干吧？”

　　林曉光搖搖頭：“魯迅說過，人要做興趣的主人，而不要做興趣的奴隸。我們喜歡文學(xué)是因為興趣，但是當(dāng)興趣變成工作和負擔(dān)，就不再是興趣，而秋游也是興趣，所以我們?nèi)ネ姘伞！?p>　　“魯迅說過這話？我怎么沒聽說過？”趙子瑜瞪大眼睛。

　　“子非魯迅，安知魯迅沒說呼？”白楊卻很感興趣。

　　“別管那么多了，我們?nèi)ハ闵??！?p>　　“這樣真的好嗎？”

　　“有想留下的，就讓他們留下好了，多給學(xué)弟學(xué)妹們機會嘛，偉人說過，世界是屬于年輕人的?！?p>　　于是就這么愉快的決定了。

　　周日，他們呼朋喚友去香山，林曉光叫來楊藍和林曉蕓，還有堂哥林衛(wèi)東，以及常安縣革委會副主任李季成女兒，今年考上民大的李婷。

　　趙子瑜也叫來人，她一個堂哥，北航的趙子琦。

　　還有林曉光宿舍的幾人，楊藍宿舍的，林曉蕓宿舍的，等等，只要想去香山玩的，都一起過去，聚集好多人。

　　有不去香山的，有別的打算的，社里也給放假了，只留下自告奮勇留下的人堅守崗位。

　　最后，傅徽也聽到這個消息，跟著一起過來。

　　這么多姐姐，就她一個小女孩，見到她，林曉蕓趙子瑜她們喜歡的緊，后來才得知林曉光是她的史地輔導(dǎo)老師，便偷笑不已。

　　從香山回來，眾人精神為之一振。

　　周一過去，周二就是霜降，天氣越來越冷，可眾人心里一片火熱，足足幾天的醞釀之后，在這個寂寥悲涼的秋天，《白樺林》火爆整個北平高校圈。

　　不管在哪個學(xué)校，都能聽到有人在唱這首歌，或者用口琴吹奏。

　　總之，《白樺林》徹底火了。

　　與《白樺林》被人傳唱的同時，《白樺林》這個故事也被口口相傳，《青年文摘》也借著這股風(fēng)，進入整個北平數(shù)萬學(xué)生的視線。

　　以往，北平本地的學(xué)生一見面，就說：“吃了嗎？您吶！”

　　現(xiàn)在碰面，就說：“誒，你聽過《白樺林》這歌嘛？忒好聽了！”

　　與此同時，作詞作曲林曉光，也第一次引起廣泛注意。

　　不過對于邵小兵、鄧國慶幾人而言，這就不是一個好消息了，作為一個愛好文學(xué)的大院子弟，北大中文系新來的這兩級學(xué)員也就罷了，他們是有真材實料的，清華文學(xué)社把五四文學(xué)社力壓一頭，憑什么？

　　一個理工科學(xué)校，也敢在北大面前大放厥詞。

　　再說，還是一個從大西北，那個黃土高原出來的土鱉，到北平這個天子腳下四九城，他不裝孫子也就罷了，還不老老實實學(xué)習(xí)，凈知道搞事情，這是要作甚？

　　真不把他們四九城的大院子弟放在眼里？

　　邵小兵打定主意，要給他顏色看看，不是猛龍不過江，四九城這地，是龍得盤著，是虎得臥著。

　　“二哥，咱們就眼睜睜看著那孫子耀武揚威？”謝晨陽很是不滿。

　　“那你有什么辦法？”邵小兵皺著眉頭。

　　“要不我們也寫首歌？”鄧國慶試探道。

　　“你會寫？”

　　鄧國慶頓時不說話了。

　　“你們誰會寫？”邵小兵又看向旁邊幾人。

　　一個個都不說話了。

　　邵小兵看見都躲避他的目光，突然有些失望，這一個個的，關(guān)鍵時候，都特么是草包。

　　他嘆口氣，說道：“算了，本來就沒指望你們，去中央音樂學(xué)院找個人，我們不會，總有人會吧？”

　　“二哥就是厲害，這么快想出法子了?！备疖娕鸟R屁。

　　“還待在這里干嘛？做事??！”邵小兵瞪著他。

　　于是這伙人趕緊溜之大吉。

　　等人走光，邵小兵烤著火爐，從抽屜里拿出《青年文摘》，翻到其中一頁，文學(xué)評論欄目，十多個字的標(biāo)題很是醒目。

　　文學(xué)性與大眾性的沖突：趙樹理的選擇——林曉光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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