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里,白川帶著凌晨凌空飛度。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山川大地在不斷后退,縮地成寸,技近乎道。
虛空里有一扇扇光門浮現(xiàn),白川每穿過一道門,身影已出現(xiàn)在數(shù)里之外,那是空間在不斷的破碎而后又重組。
凌晨感覺肌體生寒,如此穿梭于虛空間,沒有強大的肉身,根本承受不住壓力。
他對此無比驚羨,也不知道自己何時能翱翔于天際,對于生命來說,這是質(zhì)的改變!
等到白川停下來時,一條濤濤大河出現(xiàn)在眼前,竟然已經(jīng)到了荒河邊上。
“說說看吧,這兩年去了哪里?老子還以為你死了,現(xiàn)在變成小白臉又回來了?”
凌晨還沒說話,白川便一瞬不瞬的盯著他開口笑道。
凌晨被他看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白川圍繞他轉(zhuǎn)了一圈,嘖嘖稱奇:“也好,反正你要離開荒原了,變個小白臉去闖蕩世界吧?!?p> 隨后,白川手里憑空出現(xiàn)了一把長劍,被破布條包裹著,看上去異常的寒酸。
“要不是在禁忌之森找到了它,我真的快要放棄了。”
凌晨接過長劍,正是緋雨送給他的那一把,只是他卻注意到了另一個問題。
兩年?
凌晨瞪大了眼睛,在枯木先生那里他根本沒有感受到時間的流逝,竟然就這樣過去了兩年。
白川看著他這副模樣也沒有多想,有些感慨的拍了拍凌晨的肩頭,神色復(fù)雜道:“時間過得真快,你跟老子差不多高了?!?p> 一時間,兩人目光對視,心緒復(fù)雜,當年被他帶回南荒城的小男孩,如今已長大成人了。
這兩年他一直在闖禁忌之森,就是為了尋找我嗎?
凌晨有些莫名的感動,生平第一次發(fā)現(xiàn)有人在默默關(guān)心著他。
“走吧?!?p> 白川松開了他的肩頭,轉(zhuǎn)身走了出去,凌晨默默跟隨,就像當初相遇之際。
曾經(jīng)需要白川帶他渡過的荒河,如今已難不倒凌晨,如蜻蜓點水般,幾個起落間,便渡河而過。
“我們這是去哪里?不回南荒城嗎?”凌晨感到詫異,荒河將荒原分為南北兩岸,這是和南荒城截然相反的方向。
“送你?!?p> 白川的回答非常簡潔有力,讓凌晨更加摸不著頭腦。
“你要我去哪?”
“戰(zhàn)爭學院?!?p> 白川一臉的平靜,而后看著凌晨那一身明顯大小不合身的衣物,神色怪異起來。
“那個,你為什么一定要我去那里呢?”
凌晨不給他發(fā)問的機會,實在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件事,太過于匪夷所思。
白川心里瞬間明了,也沒有多問,自顧自的走在了前頭。
戰(zhàn)爭學院,離荒原也不知有多遠,是這個世界的中心地帶。
這座學院培養(yǎng)了一代又一代的強者,是世界的舞臺,也不知多少目光匯聚在那。
失落荒原,火梧城,極北冰原,帝都,裁決之地,暴風港……每年都有無數(shù)的年輕人前往戰(zhàn)爭學院求學。
白川說的這些地名,有大多數(shù)凌晨連聽都沒聽過,不禁讓他心神向往。
“吶,穿上吧?!?p> 也不知道白川將東西藏在了哪,一身黑色的衣物就直接出現(xiàn)在他手里,凌晨對此感到無比好奇。
而后,他換上了這身大小正合適的衣物。
“嗯,有那么點意思,你是代表南荒城而去的,不能丟臉?!?p> 白川盯著他一陣打量,而后將凌晨所獲的銀色狼皮簡單處理后,親手為他披在了身后。
那雙粗糙的手掌無比仔細的為他整理,讓凌晨心緒復(fù)雜,眼中有輕微的水霧彌漫。
曾幾何時,一個小男孩艱難的生存在荒原里,也曾渴望過有這樣一雙手將他拉起。
那樣寬厚溫暖的肩膀,可以讓我緊緊依靠嗎?
你要是我父親該多好?
凌晨別過了頭去,不想讓人看出他此刻的軟弱。
等到白川將這一切整理好后,凌晨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
少年英俊提拔的身軀,在一身黑衣下顯得修長而矯健,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峻。
黑亮垂直的長發(fā),斜飛的英挺劍眉,細長蘊藏著銳利的黑眸,宛如黑夜的孤鷹,孑然獨立。
尤其是身后那一身銀色的狼皮披風,更是帶著荒原獨有的味道。
唯一可惜的就是少年手中那柄被破爛布條包著的長劍,實在不相匹配。
不過白川已經(jīng)對此非常滿意,恍惚間,好像看到了另一個自己,神色唏噓。
滄桑的男子背影和意氣風發(fā)的少年又是并肩而行了一段路,像是一位父親在為外出闖蕩的兒郎送行。
“世界很大,你出去走走挺好的,若是看到當年那個小公主,可以想辦法把她拐回來,嘿嘿……”
“對了,緋雨還有幾個年輕火騎,早已經(jīng)去了那里,你到了那里后,要與他們相互照應(yīng),該籠絡(luò)的要籠絡(luò),平日里多走動……”
一路上,白川顯得非常的絮叨,就像一個再平凡不過的中年男子,幾乎讓人忘記掉掩藏在他身軀里的一身驚天力量。
“籠絡(luò)?為什么?”
凌晨對此不解問道,一雙黑瞳里充滿了少年不諳世事的清澈。
白川停下了身形,眸光無比深邃的看向凌晨,同時也看到了那雙寫滿問號的眼睛。
許久后,他才啞然失笑起來,輕輕搖頭,繼續(xù)向前走去。
凌晨默默的跟在身后,相顧無言,走過了漫長的夜晚。
直到天空盡頭泛起了一抹魚肚白,火紅的朝陽徐徐升起,白川停下了腳步,空氣也變得沉靜下來,有一絲離別的傷感之意。
“好了,我就送你到這,記住一件事,天行者的后續(xù)之法,就在戰(zhàn)爭學院內(nèi),想盡一切辦法去找到?!?p> 凌晨心間劇震,不可思議道:“為什么會在那里?”
“當初天行者的傳承顯露蹤跡,有太多人去爭取,我只得到了部分傳承,現(xiàn)在你要靠自己去爭了?!?p> 白川幽幽長嘆,很多往事浮在心頭,繼續(xù)交待道:“一切都看機緣,但我相信你,荒原里長大的孩子是不會認輸?shù)?。?p> 凌晨似懂非懂的點頭,感到了沉甸甸的擔子,而后認真問起該如何去尋找。
白川的回答也十分簡單,無比霸氣的回道:“很簡單,在眾多前去求學的人里,脫穎而出,打敗所有競爭對手!”
凌晨瞪大了雙眼,他預(yù)感到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連荒原也未出過。
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有太多他不了解的事,如何去擊敗來自世界各地的青年強者?
“對自己要有信心,知道我為什么選擇你嗎?”
白川雙目間帶著笑意,凌晨十分不解,這也是他一直想知道的事。
“當初,我只是南荒城里一個普通孩子,論天賦毅力,有太多超過我的,但最后在戰(zhàn)爭學院,老子把所有人都踩在腳下,你知道為什么嗎?”
白川露出緬懷之色,眸光深邃,回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笑聲中帶著寒意:“七歲時,我就能單獨出去捕獵,那時我還不會修行,完全靠著生死間磨煉出的本能,十幾歲時,我進了斥候隊,后來得到了去戰(zhàn)爭學院求學的名額……”
很多年前,一個少年在斥候隊歷經(jīng)生死,屢建奇功,被老城主看中前往戰(zhàn)爭學院。
在戰(zhàn)爭學院,他徹底崛起,將一眾所謂的天才踩在腳底,得到天行者部分傳承,接替城主之位,震懾整片荒原……
這個故事并不是多么曲折,在白川口中娓娓道來,但只有親身經(jīng)歷過的人,才會體會到其中的辛酸苦辣。
恰巧的是,凌晨也有過一部分相似的經(jīng)歷,他明白了白川的意思,也明白了為什么會選擇他。
“所以,我們荒原里長大的孩子是不會輸給任何人的,你要牢記這一點!”
白川神色嚴肅,讓凌晨感受到了他話語間所透出的堅毅。
而后他從左手食指上取下了一枚青綠色戒指,拉過凌晨的手,替他戴在了指間。
“走吧!”白川面無表情的轉(zhuǎn)過了頭,語氣低沉。
“我會回來的,也會得到天行者的傳承!”
凌晨重重點頭,最后看了一眼這個如父親一樣的偉岸身影,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眼眸里有快要忍不住落下的水霧彌漫。
白川凝望著少年離去的背影,久久不愿移開視線,直到凌晨徹底消失在地平線里,才嘆息著沖天離去。
他堅信自己的選擇,也相信自己的眼光,等少年歸來時,其名字必將響徹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