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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過這道坎

邁過這道坎

多彩的波斯菊 著

  • 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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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9-11-21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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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完結(ji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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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新媽媽

邁過這道坎 多彩的波斯菊 3839 2019-11-21 14:02:41

  這個(gè)故事開始于二十世紀(jì)八十年代的東北農(nóng)村,這天正是臘月初八,東北有句老話“臘七臘八凍掉下巴”。

  蔚藍(lán)的天空下是白色的大地,白色的大地上坐落著白色的村莊,將白色的村莊相互連接在一起的是一條條白色的馬路,在白色馬路的兩邊屹立著筆直的白楊樹,白楊樹上掛滿了一串串白色的絨球。

  在通往劉家村的鄉(xiāng)間小路上,一位中年男子正騎著一輛自行車匆忙趕路。隨著車輪滾動,馬路上留下了一條長蛇般的車轍印,并發(fā)出“吱嘎吱嘎”的響聲。

  車的后座上坐著一個(gè)五六歲的小女孩。小女孩的身體看起來很單薄,穿著一身紅底黃花的嶄新的棉襖棉褲,扎著兩條麻花辮,柳葉彎眉,一雙不大不小的眼睛像秋日里的湖水清澈明亮,白白凈凈的小臉蛋卻被凍得通紅。

  小女孩名叫冬月,因?yàn)樗錾谵r(nóng)歷十一月(冬月),所以她的媽媽為她起了“冬月”這個(gè)名字。冬月的媽媽兩年前因白血病去世,媽媽臨終前將她托付給了姨媽,這兩年她一直在姨媽家居住。直到一個(gè)星期前冬月的爸爸捎信兒來說給冬月找了一位新媽媽,過兩天就來接冬月回家。冬月雖然舍不得姨媽,可是想到能夠和爸爸天天待在一起心里還是很開心的。

  這位騎車的中年男子就是冬月的父親,他長得高高瘦瘦的,面露一股書生氣,在劉家村附近的磚廠里當(dāng)會計(jì),大家都叫他“李會計(jì)”。李會計(jì)人很聰明,又細(xì)心,就是不愛說話,尤其是對陌生人。

  “冬月,你冷嗎?冷了咱就下來跑跑!別把腳凍壞了。”爸爸關(guān)切地問冬月。李會計(jì)對別人從來都是惜字如金,可對冬月不,以前冬月在家的時(shí)候,他經(jīng)常給冬月講一些他看過的書里的故事,還跟冬月一起玩“石頭剪子布”的游戲。

  “冷!爸爸你看我的睫毛都上霜了!”冬月眨了眨眼睛說道。

  李會計(jì)停下車,把冬月從車子上抱下來,看看冬月長長的睫毛上掛滿了白白的霜,打趣道:“冬月的睫毛就像這路兩旁的樹枝一樣,掛滿了霧凇,多漂亮??!”

  就這樣他們爺倆兒走一會兒騎一會兒,天剛晌午時(shí)就到家了。冬月一進(jìn)屋就看見一位花枝招展的婦女坐在炕上一邊嗑瓜子一邊看電視,旁邊有一個(gè)三歲左右的小男孩依偎在婦女的身邊。這女人看見了冬月便忙從炕上下來,非常熱情地說:“冬月回來了!快上炕熱乎熱乎,凍壞了吧?你爸爸大清早就出去了,我這心里就像裝了塊石頭,怎么也放不下,路上滑,怕出事!尋思著也該回來了,卻不見人影。這下好了,回家來了就哪都不去了??炜催@是你的弟弟,叫‘明明’?!?p>  繼母說著把小男孩拉過來,讓他叫姐姐。小男孩卻使勁地向外掙脫,說什么也不叫。

  冬月爸爸忙說:“孩子頭一次見面,眼生,時(shí)間長了就好了。”

  “冬月還沒叫媽呢?”冬月爸爸推了一下冬月的肩膀說。

  冬月看著眼前這位個(gè)頭不高,身材略有些胖,臉上擦滿了白粉,還涂了口紅的阿姨,遲疑了一會兒,小聲叫了聲“阿姨!”。

  冬月爸爸看看那女人,無奈地笑笑。那女人雖面露不悅,卻也沒說什么。

  “爸爸,咱家買電視了?”冬月似乎對電視更感興趣。

  冬月姨媽家的屯子也有一戶人家買了電視,是14寸黑白電視。這是到目前為止屯子里唯一的一臺電視,每到放《西游記》的時(shí)候,全村男女老少都擠到他們家看電視,炕上、地上、窗臺上都坐滿了人。夏天有西瓜吃,冬天有瓜子嗑,有東家拿出來款待的,也有人們從自家?guī)н^來的。雖說村民們的生活條件還不是太好,可大家聚在一起其樂融融。冬月最喜歡去湊這個(gè)熱鬧了,雖然對電視里放映的內(nèi)容一知半解。

  “上星期買回來的,等著,一會電視里就放《西游記》了。”冬月爸爸說。

  因?yàn)槎掳职钟泄ぷ?,家里還有地,所以家庭條件也較其他人家好些,家里除了電視,還增加了洗衣機(jī)。這也是冬月爸爸為迎娶冬月的新媽媽買的。

  一家人吃過午飯后就圍坐在一起看電視。

  第二天一早,冬月爸爸要去上班了。這個(gè)季節(jié)廠子早已停工,工人們都放假了,只有冬月爸爸和幾位管事的需要上班。冬月爸爸臨走時(shí)囑咐冬月:“冬月,在家聽媽媽話,和弟弟好好玩!”冬月懂事地點(diǎn)點(diǎn)頭。

  冬月爸爸走后,冬月來到里屋,在一個(gè)小木箱里找出了一個(gè)玩具——一個(gè)用六塊舊布頭縫起來的花口袋,里面裝的是苞米粒,口袋上還縫了一根帶子。這是冬月媽媽還沒病的時(shí)候親手為冬月縫的。

  “媽媽,我要那個(gè)花口袋!”明明指著冬月手里的口袋說。

  “不行!這是我媽媽親手給我做的,誰都不給!”冬月堅(jiān)定地說。明明聽她這么說,坐在地上就登起了腿,哭喊著:“我就要,我就要!”

  冬月的繼母忙蹲下來哄她的孩子:“乖兒子,別哭!馬上給你?!比缓笏ⅠR變了一個(gè)臉色對冬月說:“冬月,快把你那破東西給明明玩!”

  “這不是破東西,這是我媽媽給我做的,我誰都不給!”冬月邊說邊把手背在了身后。

  “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懂事?不知道明明比你小嗎?”繼母起身就去搶冬月手里的口袋。冬月哪里肯放手,她死死地攥住口袋上的帶子。繼母使勁一拉,“嘩!”帶子從口袋上掉了下來,口袋也裂開了,苞米粒撒了一地。

  “去死吧!你這個(gè)死丫頭!”繼母“啪”地打了冬月一個(gè)耳光。冬月長這么大還從來沒有挨打過,以前爸爸媽媽都說冬月是個(gè)懂事的孩子,凡事只需要跟她說明道理,所以從不打她。在姨媽家的時(shí)候,每逢冬月和表弟產(chǎn)生矛盾時(shí),姨媽和姨夫都是訓(xùn)斥表弟,從不說冬月半句,一是認(rèn)為表弟調(diào)皮,有矛盾肯定是怨他,二是因?yàn)槎聸]了媽媽怪可憐的??山裉爝@個(gè)在冬月看來和她毫無關(guān)系的女人卻打了她,冬月用小手捂著被打得發(fā)紅的腮,并沒有躲閃,她狠狠地瞪著這個(gè)女人,眼睛里充滿了不服與仇恨。然后她俯下身一粒一粒地拾起散落在地上的苞米粒,把他們又放進(jìn)口袋,收起來放進(jìn)了她的小木箱里。

  “走,兒子!媽媽領(lǐng)你去小賣店買好吃的去!”冬月繼母說著抱起她的兒子出去了。

  冬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內(nèi)心的委屈,趴在炕上大哭了起來,直到慢慢地睡著了。

  晚上冬月爸爸下班了,進(jìn)屋就問繼母:“兩個(gè)孩子玩得好嗎?”

  繼母笑著說:“玩得可好了,就像親姐弟一樣!”

  “那就好?!倍掳职终f道。

  “爸爸,她打我!”冬月指著繼母對爸爸說。

  “這孩子,怎么平白無故說這話?我好好的怎么就打她了!”繼母顯得很無辜。

  “小孩子說話,我不會當(dāng)真的。你也別在意!”冬月爸爸說著從褲兜里掏出幾塊糖遞給冬月,“冬月,拿去和弟弟一起分著吃!”

  李會計(jì)聽了冬月的那句話,雖沒說什么,心里還是泛起了嘀咕,他相信冬月是不會說謊的。

  “這眼看就要過年了,我想明天去縣城里給兩個(gè)孩子買幾件衣服。”繼母說著還摸了摸冬月的頭發(fā),顯得十分友善。

  “行!你看著缺什么就買吧?!卑职謴纳弦聝?nèi)側(cè)的口袋里掏出錢遞給了繼母。繼母非常高興并迅速將錢塞進(jìn)了自己的口袋。

  第二天一大早,冬月爸爸剛上班走了,繼母就迫不及待地準(zhǔn)備出發(fā)了。

  “冬月,你自己在家看家,我?guī)髅魅タh城買年貨。別出去野去??!”繼母說。

  “嗯!”冬月哼了一聲。她本不指望繼母能帶著她出去玩,這樣自己在家更自由。

  可是冬月在家玩了一會覺得實(shí)在無聊,就戴上帽子和手套到院子里玩雪。

  “冬月什么時(shí)候回來的?”西院里有個(gè)阿姨在和她說話。“你不認(rèn)識我了?我是你董二姨,和你媽是表姐妹。”

  “認(rèn)識!”冬月似乎有一些印象,又記不太清,畢竟她上次離開家的時(shí)候只有四歲。

  “過來玩???我家有兔子!”二姨招呼著。

  聽說有兔子,冬月高興得連大門都忘記關(guān)了,就跑到了二姨家。二姨家養(yǎng)了兩只兔子,一只又大又肥的黃毛兔,還有一只非常可愛的小白兔。冬月逗逗這個(gè)又喂喂那個(gè),真的是開心極了。二姨拉過冬月的手問這問那,中午又留冬月在她家吃的飯。

  這時(shí)只聽見隔壁院子里冬月的繼母在喊:“冬月!冬月……”二姨忙說:“你后媽回來了,快回去吧!”

  冬月剛走進(jìn)院子,繼母劈頭蓋臉地就把冬月一頓數(shù)落:“讓你在家看家,不許出去,你到底還是出去野了。走了也行,大門怎么沒關(guān)?看看不知誰家的該死的牛進(jìn)來了,把我這剛洗過一水的洋服棉襖給撕碎了!”繼母氣得滿臉通紅,手里拿著那件紅底綠花的錦繡段子棉襖直發(fā)抖。

  冬月沒有頂嘴,直接進(jìn)了屋里。明明手里拿著兩根油油的大麻花迎了過來說:“姐姐,媽媽說麻花不給姐姐吃,可是我要給你一根。”

  “謝謝弟弟!”冬月說著接了過來,繼母卻從后面一把奪了過去。“吃什么吃?家都看不住,以后好吃的沒你的份!”說完她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吃完就去整理她買回來的年貨:有凍梨、蘋果、魚、豬肉、明明的衣服、還有她自己的衣服??墒鞘裁匆矝]有給冬月買。

  “我的衣服呢?你不是說去給我買過年穿的新衣服嗎?”冬月問繼母。

  “你姨媽給你做的新衣服不是挺好的嗎?還要什么衣服?”繼母看也沒看冬月一眼,將她為自己新買來的大衣穿在身上,照著鏡子轉(zhuǎn)了一圈。

  冬月心里很不是滋味,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就進(jìn)了里屋,關(guān)上了門。

  晚上冬月爸爸回來了,繼母只是說:“今天花錢花帽了,沒給冬月買上衣服,過兩天我再去一趟?!倍掳职直揪屠蠈?shí),又不善言談,繼母這么簡單搪塞一下就過去了。

  大年初三,冬月爸爸去廠子里值班去了。屯子里來了一群扭秧歌踩高蹺拜年的人,挨家挨戶地扭上一圈,然后戶主要給賞錢的。大家伙為了湊熱鬧都跟著挨家挨戶地看,冬月也跟著人群一起走。等扭秧歌的人們走出屯子之后,早已過了吃午飯的點(diǎn)。冬月回到家里找吃的,什么都沒有,繼母沒給冬月留一口飯。

  “以后記住咱們家的規(guī)矩:到點(diǎn)了不回來吃飯,就什么也別想吃!我可不想三番五次地伺候你們!”冬月繼母盤腿坐在炕頭上,說話的時(shí)候腦袋直晃。

  冬月沒辦法就去董二姨家找吃的,董二姨忙把吃剩下的白面饅頭拿出來熱了讓冬月吃。“二姨家條件不好,過年也沒買什么好吃的,可饅頭、米飯總是有的,以后沒飯吃的時(shí)候就過來!”董二姨摸著冬月的小手說。

  冬月剛吃下兩口,就聽見繼母隔著墻頭在喊:“老董二姐,冬月在你們家么?”

  “??!在這呢?!倍踢呎f著邊開了門出去應(yīng)著。

  “冬月去你那找飯吃了?”繼母問。

  “是,她說餓了,我這也沒什么好吃的,就給她拿了一個(gè)饅頭,吃著呢!”董二姨說。

  “這孩子!她出去看秧歌回來晚了,沒趕上飯。我這剛下地給她熱飯,她就跑到你那去了。這知道的行,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給孩子氣受呢。這后媽不好當(dāng)啊!”繼母說完嘆了口氣。

  “小孩子家,吃口飯沒什么。你也別拿著當(dāng)回事!”董二姨說。

  晚上冬月爸爸回來后,冬月緊貼著爸爸的臉說?!鞍职郑夷芎湍阋黄鹑ド习鄦??”

  冬月爸爸似乎也覺察到了什么,想了想說:“現(xiàn)在天太冷了,等開春,天暖和了,爸爸就帶著你?!?p>  “好!”冬月盼望著溫暖的春天快些來到,她真的不想再待在家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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