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玄玉
我底氣十足地揮袖闊步進了曹操的寢宮，倒沒有一個人懷疑，皆低眉頷首作揖道:“見過郭大人！”
我十分嚴肅的點了點頭，示意他們退下。但有個不要命地卻不肯退下。于是我學著郭嘉老氣橫秋地模樣瞪了瞪他！
那人果然忙跪下解釋道:“郭大人恕罪，只是曹司空先前就吩咐過奴才們，在他不在的任何期間，都不準任何人擅離職守……”
“擅離職守？那你告訴我你的職責是什么……”我學著郭嘉模樣咳嗽了幾聲，嚇得侍衛(wèi)們惶恐不安道：
“是服侍司空大人！保護司空大人安全……”
“既然是服侍于曹司空，要保護曹司空，如今曹司空不在這殿內(nèi)，你服侍個誰，又保護著誰？……我？”我反手指了指自己，又繃著臉接著道:“如今司空在大殿上與劉備來使談判，你們倒好，嘴上說著服侍曹司空保護曹司空，可現(xiàn)在也不見在大殿上！”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曹司空命我回來取點重要的東西……難不成你要看看曹司空的重要東西放在哪？”我又猛地咳了一聲：“還是說……你有幾雙眼睛夠看！”
我差點兒沒控制住情緒，嚇得宦官侍女跪了一地，忙道:“奴才不敢……奴才這就去！”
我一聽這些個宦官侍女要去曹操那兒，到時候他們一看郭嘉本就在大殿，不等曹操問起都肯定得露餡兒，連忙改口說道:“現(xiàn)在去？那還來得及？司空在和劉備來使談大事……你們這么貿(mào)然上去……壞了司空的大事，你們擔待的起嗎！”
我一句話唬得那群人一愣一愣地，緊接著面成豬肝色般惶恐不安，連連向我磕頭賠罪……我也是于心不忍，淪為奴才，也不是他們所愿，也就沒多為難，便嘆了一口氣佯裝為難擺了擺手:“先去門外等著吧……今日之事，本大人既往不咎……”
“多謝郭大人！”
既罷，宦官侍女們退到大殿之外等待……
我掃視一眼大殿，沒想到殿內(nèi)竟然樸素得厲害，沒有綾羅綢緞做窗簾，也沒有上好檀木做屏風桌椅，更沒有供玩樂珍藏的稀罕玩意兒……曹操的宮殿，竟比不上曹丕的……更別提相比漢獻帝劉協(xié)的德陽殿了……那簡直是簡陋至極！
掃視完大殿，我立即將視線鎖定到屏風后的床榻之上……
曹操宮殿里的人說過，曹操曾經(jīng)吩咐過他們，在他不在的任何時間段都必須要呆在宮殿里。那很明顯……說明宮殿里有非常重要的東西！
我剛剛說來幫司空取重要的東西，實則是探探那群人的反應(yīng)。那些人都沒有疑惑或者阻攔，再次證實：這宮殿里一定藏著有我想要的，而且很重要的東西！
而曹操自信又自負，天子冠冕的小玉珠都能掛于腰間，玄玉就算再重要，也不至于專門藏在一個密室或者鎖在柜子里……因為慣常不會有人來盜取……除非那人想像之前的男人一樣，斷手分尸行烙刑！當然……還有我這種……不怕死的！
說不怕死那都是假的，不然我早前就動手了，我只不過比常人多了幾分勇毅和小聰明。
于是我篤定……曹操一定把玄玉放在離自己很近的地方……枕頭……是離他最近的！
我不緊不慢地靠近床榻，輕輕將手伸進枕頭下摸索……果不其然！摸到了一個冰冰涼涼光光滑滑的東西……
抽出來一看，是一塊晶瑩剔透閃著光澤的玄黃玉佩……確實眼熟……
再細一看…大殿里的光透過玄玉射到眼睛里…恍恍惚惚昏昏沉沉……突然覺得腦袋有些脹痛，猛然間閃出零碎的畫面！……逐漸在眼前匯集成一幕幕……
席卷一切的黑，籠罩天空……一抹抹血紅色鋪開在眼前……
一個黑衣長袍的男人……嘶叫咆哮著揮刀……幾秒鐘殺了一屋人…刀口滴血的聲音還在嘀嗒作響……粘稠的血液鋪滿了地板……順著流到衣柜腳下…他滿臉是血，眼神可怖，卻隨即又是跪在尸體前懺悔似地叫了一聲:“伯奢兄……”
那尸體仿佛聽到了吶喊聲，動彈了一下，男人卻不由得多捅了幾刀！刀刀致命！他的癲狂像是中了魔似的……
解決完一屋子人，提刀正要出門，卻突然回頭轉(zhuǎn)向衣柜！
一個小女孩面色慘白，屏著呼吸看著他，看著他一步步走來，死死盯著他布滿血絲的雙眼……下一秒，男人踹開衣柜，一把提起小女孩，猩紅的眼神似乎要把她殺掉……
那雙眼越來越逼近，臉龐越來越清晰……直到那張血跡斑斑的臉布滿我所有視線！
我突覺手心燙的厲害，條件反射的扔了玄玉，還沒從剛才閃過的記憶中回過神來……往后退了一步差點摔倒……
那個男人……雖然滿布血跡……可我還是一眼認出是曹操！而那個女孩……是我！不！不是我……確切地說……是十年前的諸葛璥喬！
難怪……難怪葉青說諸葛璥喬回來就大病一場……那么血腥殘酷的場面……四歲的孩子任由多聰慧也有承受底線……誰會愿意記得！
不過……她是怎么從曹操手下逃脫的？曹操如此寶貝這玉……把所有覬覦這玉的人統(tǒng)統(tǒng)殺掉……是不是想要把當年目擊殺人現(xiàn)場那女孩相關(guān)的人都趕盡殺絕？……但是如果是這樣，他為何不全城搜捕？怕殺人的事東窗事發(fā)損害威信力？……有可能……但我覺得，不僅僅是這樣。
就如華佗說的……曹操的命運是因為諸葛璥喬丟了錦囊而改變的…曹操放了他……只怕也和錦囊有著莫大的關(guān)系…那錦囊里……究竟藏著什么？
我的頭頂就好像被雷劈一樣！
我原本以為，曹操的狠毒只是中年大器晚成的怨氣宣泄。沒想到……早就在十年前，他就已是濫殺無辜的大惡人了！更可氣的是……諸葛璥喬竟然改變了他的命運！
真是好人難長命，禍害遺千年！
正氣得要命，不知何時有人闖入了殿中……我立即藏起玄玉，整理好著裝憤憤地揮袖，正要沖那人發(fā)怒，卻見那人頂著一頭金屬鎧甲，頗為奢華威武……一看就不是什么小人物……我便先沒有說話……
待他喊了一聲“郭大人”再“嗯”了一聲……
“你為何在這兒？”我問。
那人豪爽地笑了笑:“無事，只是妙才方才見大人進來了……”
哦……妙才……原來是夏侯淵……
“那夏將軍為何跟了進來？門外的宦官侍女呢？怎么不通傳一聲……”
夏侯淵尷尬地笑了笑……
“將軍切莫誤會去了…奉孝也是為司空著想…司空大殿何其簡陋……將軍也是看得見的……若是傳出去，怕是薄了曹司空的面子……”
我話音剛落，夏侯淵忽然放聲大笑起來:“看來郭大人的智謀都用在了輔佐司空身上了……也該多多了解一下我們司空大人……”
哈？我還不了解他……笑話！我內(nèi)心白了一眼夏侯淵，一邊計劃著怎么脫身，耐著性子一邊聽他繼續(xù)道:
“司空大殿如此樸素……那是因為司空把所有的奉銀俸祿都分給了我們這些下屬……外人看司空是過著奢華無比的生活，實際上，我們都清楚……司空是真心待我們……能吃的能喝的什么好的都留給我們……生怕虧待了兄弟們……”
額……
這兄弟中曹操的毒太深了……
我說在營帳見曹操時才發(fā)現(xiàn)他是穿的素色長靴……不是什么華麗的錦緞刺繡做的鞋子……戲做得挺足啊……
“不過郭大人為何在這兒……”
“我是在問你，你倒好，身為武將不在司空身邊保護他，反倒問起我……”
我有點兒底氣不足了，但是面上還是保持鎮(zhèn)定……
夏侯淵的表情有些委屈，又氣又好笑:
“司空身邊有許褚將軍了……方才說了，妙才是見郭大人先進來，就疑惑為何郭大人不在前廷大殿上議事……和那位劉備派來的諸葛軍師議事……也便跟來問問……”
諸葛軍師！是孔明嗎？
我心下一喜，示意夏侯淵說得對，我這就要過去。正要提步出去，突然又沖進來一位帶盔甲的侍衛(wèi)…一看就是夏侯淵的手下……所以才不知道我剛才對曹操的人的恐嚇……
那人進來就神色慌張，忙單膝跪地稟告:“將軍，郭嘉大人叫你快去偏門堵住那個諸葛亮……大人說談判不論成與不成，都不能放走他！”
“什么？郭嘉大人？！你再說一遍！”夏侯淵急得提起那人的領(lǐng)子瞪著我，我向前進一步正要準備用迷魂香，就見一只手從夏侯淵和另一人的左右肩膀用力一砍，就紛紛倒在了地上……
緊接著視線里出現(xiàn)個穿著墨綠束腰華鍛的男子：棱角分明，輪廓清晰，劍眉丹鳳眼，厚唇里透著剛毅……嘴角深深揚起一個酒窩來……
他眼睛里好像閃著光一樣，笑著對我說:“小喬……好久不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