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鱗何苦不相關(guān),
萬里天涯一日還。
莫道長安多好在,
春風(fēng)吹雨送君山。
易海樓聽得這番話,不知如何處理。
易知難遠遠看去,只見老者與那些客商談笑,輕聲自語道:【這個糟老頭不就是客商嘛!能厲害到什么地步?要不是我學(xué)藝不精,今天誰笑還不一定!】
易海樓也看著老者的背影,聽得兒子話語,緩緩說道:【糟老頭!他可曾是天龍門一員,因年過五十想歸隱田園,所以自認退出,若在十年前誰人不知他的名號:碎玉指——萬修長!】
易知難很是懊惱,氣沖沖的說道:【哼!既然你都知道那老東西都是曾經(jīng),你又何必那么懼怕他,剛才為何遲遲不肯動手?】
易海樓并未回答,易知難則是重復(fù)老者的名號,心中已有打算。
夕陽終于落下,父子倆饑不擇食,將四個門徒的酒水干糧一掃而光,又重新上路。他們故意繞小道行走,避免再與萬修長發(fā)生沖突,而這一路上易海樓要考慮周全,怎樣應(yīng)對龍?zhí)镁魄f剩下的殘余勢力。
那些客商借著一絲余輝見無賴小生一干人等刻意繞道而行,對這老者更是頂禮膜拜。眾人紛紛掌燈等候,笑顏抱拳迎接,更有幾個客商直接跪地想拜師學(xué)藝。
萬修長將跪在地上幾人扶起,語氣謙遜道:【諸位毋須這樣,這世間不公實在太多,武玄之物,學(xué)之不見得是件好事,失之不見得是件壞事!】
一人連忙呼應(yīng):【諸位!聽到?jīng)]有?大師話語間的禪悟都超于我等這些凡夫俗子,可見大師文武造詣都是非凡之人。】
一位客商搶話,道:【老先生真乃絕世高人?!?p> 旁邊眾人贊許聲重疊,一人擔(dān)心道:【剛才經(jīng)過時,沒有看清下跪幾人長相,不過看其裝扮好像是聚海閣的人!前輩您這進入北域可要萬事小心!】
【聚...海...閣!】
眾人皆顯懼怕之色,唯有萬修長波瀾不驚。
一客商鼓勵,顫聲說道:【聚海閣...聚海閣的人又怎樣,還不是敗在前輩手下?!?p> 眾人點頭附和,萬修長自說道:【此生已無他求,生何歡死何懼?】
又一位客商疑惑道:【既然老先生有這樣通天的本領(lǐng),為何還在驛站聽那雜痞言語?若是換我這般武玄,定將他當場骨肉分離?!?p> 眾客商聽得在理,也想知道究竟,紛紛湊耳傾聽。
萬修長捋胡笑答:【因為那個少年的令牌的確是真的!所以當時為了不殃及諸位,也只好忍了?!?p> 這一席話在他們看來無論真假已經(jīng)不重要,一位武玄宗師放下自己身段,不與人爭顯已是難得,更何況有如此慈悲之心。
又是一陣贊許聲,一人稱贊道:【這人世間像老先生如此境界的人實在無多,老先生真是菩薩心腸,大羅金仙下凡!】
聽得這話,他面色凝重良久才回應(yīng)道:【菩薩心腸固然是好,可快意恩仇不見得就是壞?!?p> 這句話的含義,客商們自然是聽不懂,不過也只能不懂裝懂點頭默認贊許。畢竟面對一位高出自己不知道多少重的神人。一路上這些客商七嘴八舌十分的吵鬧,萬修長則心平氣和的一一解答。
路途將至,萬修長回首見眾人還是背著行囊手握燭燈喘息跟隨,歉意道:【萬謝諸位,這一路掌燈照路,奈何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此地就此分道,后會有期?!?p> 剛說完,考慮到客商多半沒有夜行習(xí)慣,擔(dān)心他們與之跟隨,指路又說道:【離這不出五里又有一個私人驛站,你們可以在那里停歇,等天亮在趕路?!?p> 幾人私語道:【這條北域道路我也經(jīng)常走,不曾看見這里有驛站?】
一人喝道:【哎,前輩說有那就一定有,或許我們不注意錯過了。】
又一人輕聲:【可是這驛站不都是朝廷官府所掌管的嗎?怎么會有私人驛站!】
萬修長在一條細長的岔道口停住腳步,緩緩說道:【只因那間驛站老板的來頭非同小可?!?p> 有人頓時感嘆這段路途太短,又有人窺探已至何地??尚枪鈶K淡,隱隱約約只能看蠻夷之地有一巨物仿佛盤繞一條黑龍直入云霄,形狀奇特怪異。
不久一人驚呼:【北域荒漠能有如此形狀的,怕只有凌絕頂一處!】
【凌...絕...頂!】
眾人吃驚,雜音:【聽說前幾日,有四個重犯在這里相聚,朝廷召集整個北域的俠客前去圍捕,只要能活著下山便賞金十萬兩!】
【依我看這分明就是想將武林人士一網(wǎng)打盡,天下哪有這等好事?】
【我還聽說天龍門也插手此事。】
......
萬修長未管他們雜聲言語,獨自前行。
嘈雜聲中一人見他獨行,忙問道:【既然老先生執(zhí)意要走,敢只身一人上頂,想必一定是位名震八方的豪俠!能否告之名號?】
萬修長未回應(yīng),消失在黑幕之中。
眾人懼怕之色又浮現(xiàn)臉上,匆忙疾行,北域道路常淹沒于風(fēng)沙,荒漠北域方圓數(shù)十里只此一家驛站,正因如此,來往客流如潮,驛旗高聳燈火通明,很遠便能看見。
這個驛站為了更好的抵御沙暴,造型雖低矮但布局寬敞,土坯墻上掛有一些風(fēng)干的肉和香腸被吹得亂晃,風(fēng)卷著塵沙打在瓦片發(fā)出陣陣聲響,十盞挑燈風(fēng)中搖曳卻把周圍黑幕點綴猶如煢星,泛黃的驛旗上寫有四個黃字——立中驛站,眾人趕到門口,連忙推門而入。
破舊木門【吱呀】打開,里面又是一番景象。
驛站里明明一屋人卻安靜的出奇,停歇的眾人或蹲在墻角查看行李,或坐在椅子上大氣不敢喘,總之沒有人說話,更沒有人喧嘩。廳堂很大,盡管擺設(shè)幾十張桌椅板凳卻依舊空余,四周墻壁都用黃油麻布遮蓋,木質(zhì)吊頂?shù)闹醒霊矣杏突鹋鑼⒄麄€屋里照得通明。
那些剛才嘲笑易知難的客商還未來得及看完,被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只聽一人說道:【你們這些人怎么才來,讓大爺我在這破舊棚子里等到現(xiàn)在!】
其中一個客商慌忙后撤,正欲出門被一枚泛紫針刺射穿胸膛,倒地而亡。
離門最近的一張桌旁坐著易海樓父子,四個門徒立于廳門兩側(cè),正瞪眼看著那些客商。易知難一陣端瞧,見萬修長并不在其中頓時氣焰囂張,指著那些人說道:【都給我滾進來,誰要是敢跑,就和他的下場一樣?!?p> 那些客商哪經(jīng)得起恐嚇,紛紛低頭往廳內(nèi)移步。
驛站掌柜枯瘦身材臉上蠟黃,見有人倒在門口臉色頓時陰沉從柜臺走到易海樓面前,語氣友善道:【易老板,這打開大門做生意的最忌諱歸土人擺在門口?!?p> 易海樓轉(zhuǎn)身應(yīng)對,仄聲道:【哎,剛才那人是在下的對敵,一時未忍住?!?p> 他依舊笑顏道:【可是剛才易老板剛進來的之時與我說的可不是這樣!】
易海樓含糊其辭,口中念道:【這...這。】
掌柜臉色平和,緩緩從旁桌拽來一張椅子做了下來,又說道:【既然是易老板的仇人剛才你剛才只要招呼一聲他也不可能活著走出去,不過現(xiàn)在這...恐怕不妥吧,你叫我如何解釋!】
易知難看掌柜慈眉善目笑臉相迎的模樣,加上掌柜如此神情便更加囂張,起身呵斥道:【怎么!在你這殺個人不行了!你難不成想報官?】
掌柜臉色瞬間變得陰沉,斜眼問道:【哪里來的野毛小子,敢在這里跟我我叫囂!】
【你...】
易海樓假裝咳嗽示意,易知難將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掌柜剛才這句話讓易知難很是難堪,倘若這事放在以前早就對掌柜動手,哪會讓他這般如此目中無人,在他看來北域居然還有不知道他的名號的人就是該死,可今天周遭讓他多少懂得禮數(shù),剛才的話語的確有些不妥,于是氣惱坐下不予理會。
易海樓見形勢不對,連忙圓場笑道:【啊...他是...】
他還未說完,掌柜伸手示意,輕聲笑道:【哼,易老板的令郎,在下還是有所耳聞...】
這時突然聽得一聲響,掌柜的臉色鐵青拍桌而起,雙眸血絲紅透仿佛來自地獄的熔巖侵蝕大地的恐怖,擲地有聲的說道:【不過任你能在北域呼風(fēng)喚雨,你只要踏進立中驛站半步,就絕不是撒野的地方!】
原本安靜的驛站變得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掌柜將袖口卷到手肘位置,一對蠟黃瘦弱的手臂上紋有數(shù)朵赤紅色彼岸花,仿佛手臂上的傷口沒有愈合鮮血溢出,對應(yīng)他的面相甚是恐怖。他指著易知難厲聲說道:【你!聽清楚了沒有!】
話音剛落,二樓突然降下十個黑衣壯漢落于他的身后,他們手中利器各不相同,有唐刀、短刃槍、開山斧等兵刃,在座的客商都被這陣勢嚇住,半晌無人回應(yīng)。易海樓見此,一掌將兒子推翻在地,厲聲說道:【逆子,還不跪下認錯。】
此時的易知難臉上的得意早已化為灰燼隨之而來的是害怕的神色,手腳顫抖癱坐在地,嘴中含糊不清,從口中擠出字來。說:【聽...聽...清楚...了。】
掌柜起身并沒有理會易知難,而是拍拍一個手持開山斧的黑衣人肩膀,輕聲說道:【把門口處理干凈,不要留下痕跡?!?p> 那個黑衣人動作麻利力道驚人,拽住死尸腿腳便扔了出去!其他黑衣人弄些塵沙處理留在的門板周圍的血跡,未過一碗茶的間隙,門口已處理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