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茵溪渠碧草芳,
幽幽霖霧簫韻響。
重重山巒欲遮陽,
裊裊炊煙飯菜香。
次日晨光冷清,冬日早晨的陽光都是如此,雖有光亮卻沒有一絲暖意。
暫時沒有腥風血雨的草屋安靜祥和,大人們早已起床各自忙手頭上事情,鐘延在鍋灶旁熬著米粥,斗天杰清理院落及撿拾柴葉,鐘延則是將前幾日在天玉鎮(zhèn)買來的酒裝于月牙袋中,又準備一些熟食以備下酒之用。
自上次魏雪風汲取羅俊氣玄已過去五天,若是以前,必定全身乏力面黃肌瘦,可這幾日來,絲毫沒有困倦之意,上午與邵鳴成研習基本武玄與丹田之力,下午則是與鐘延、斗天杰二人操練馬步站樁等強身事項。
即便是孩童,可稚嫩的臉龐下卻有堅強的內(nèi)心,如此反復,雖枯燥乏味可魏雪風卻樂此不疲。一個五歲的小娃對仇恨竟會如此的執(zhí)著,這本身就非比尋常,仇恨的種子不會輕易發(fā)芽,但也絕不會輕易的敗落,此刻的魏雪風心中深藏的復仇之樹已然開花。
魏雪風聽得房外有聲響,正要起身下床。
羽晴也是無心睡去,陰沉眼神端看于他。
魏雪風看其惡煞面容多半又是找人撒氣,為了避免受皮肉之苦,他身子不禁往后退縮,可羽晴不依不饒隨之而進,二人退至墻邊再也沒了退路。他委屈面容,雙手將腮幫護住生怕她又打主意。
羽晴表情嚴肅,冷冷說道。
【你是不是將那件事告訴了邵叔?】
魏雪風不敢遲疑,神色慌張迅即問道。
【冤枉啊師姐,我都不知是哪件事?】
羽晴臉色更是難堪,接著說道。
【這幾天,他一直想問的那事情!】
魏雪風計上心頭。
草屋寒氣很重,蔓延一股腐草氣味。
屋內(nèi)雖然點了數(shù)盞油燈卻不見多少光亮。
自天玉鎮(zhèn)那件事之后,羽晴變得沉默寡言,整天或是待在閨房內(nèi)不予旁人交際,即便是吃飯也不過是咀嚼下咽之聲難有話語,邵鳴成雖看出其中的蹊蹺,可礙于他人也是不便過多話語。
這幾天來,邵鳴成每每向二人提起天玉鎮(zhèn)那間柴房所發(fā)生的事情,魏雪風雖有話語告訴可次次都被羽晴呵斥的不敢再言,如此耽擱一直都未將那天所經(jīng)歷明說,可那四個地痞竟是七竅流血而死,實在怪異蹊蹺。
魏雪風豈敢裝傻,趕緊回答道。
【師姐多慮了,柴房之事不曾和師傅提及過?!?p> 羽晴并不打算就此放過他,威脅話語。
【這件事不提則已,要是被別人知曉有你好受的!】
羽晴依舊不放心,又說道。
【你最好將此事淡忘,免得以后生出事端。】
魏雪風連忙點頭答應(yīng),隨之陪笑臉說道。
【師姐,那柴房的誓約算是作廢?】
羽晴臉色雖泛紅暈可眼中卻閃過寒光,冷笑道。
【怎么!小師弟想做負心漢?】
魏雪風趕緊話鋒一轉(zhuǎn),擲地有聲。
【師姐真是錯怪好人,你師弟怎會是那種人。】
羽晴冷哼道。
【好人?那天的話,可都記著在?!?p> 魏雪風為難道。
【那天真是小人之為,師姐莫要放在心上?!?p> 羽晴滿意之色,回話道。
【那……那還不快把誓約再說一遍?!?p> 魏雪風顯無奈,只好照說。
【十年后娶師姐為妻,若有違背天神共怒……】
羽晴聽之雖有喜色卻是一閃而過。
二人一并起身不予嗜睡。
起居生活雖不計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可每每清晨都有熱騰騰的主食也算滿足,于是穿衣打理凈面,盛米粥拿熟食遞美酒。
亂世之中能有這愜意平淡生活,已是享受。
晌午時分天色突變,雨雪交加。
入黑陰冷的天氣依舊未有好轉(zhuǎn)。
雨雪交加的夜晚,寒氣襲襲。
那間草屋內(nèi)只有羽晴在草屋的閨房內(nèi)休息。
邵鳴成這才打算從魏雪風口中探聽一些話語。
草屋的側(cè)房內(nèi)溫暖,四人圍著一堆地爐旁,地爐十分簡陋,只是掘地十寸深的地洞,雖火勢燎旺卻只能見火舌,數(shù)個碎石支起的鍋灶放著酒袋和熟食,酒袋里的酒滾燙,三人雖早已滿上卻遲遲沒有豪飲。
鐘延與斗天杰欲求強飲被邵鳴成攔下,其言語道:【這熱酒傷肝,冷酒傷肺。溫酒方為養(yǎng)身之道,你二人難不成為了貪杯,喝壞身體讓老朽來料理,你我三人可是要輔佐雪風成為這西域響當當?shù)娜宋?。?p> 二人停手,魏雪風靠近鐘延一陣輕聲言語。
鐘延一聽,稱贊有加。
夜逐漸深,屋外的聲響也隨之消失,雪落地靜靜無聲,屋內(nèi)的地爐的熱氣讓草屋的堆積的雪又融化成冰錐,昏黃的窗軒映射下晶晶透亮,鐘延摘下三根分發(fā),將其置于杯中,如此便可獲得溫酒。
三人對視而笑,舉杯暢飲。
魏雪風雖已是幾天的磨練,可依舊掌握不了力道,更談不上丹田之中的力界,就連武玄中聚玄都無法參透,邵鳴成雖口中說安慰話語,可內(nèi)心卻怎么也參不透解玄之身不為人知的奧秘,明明可將武玄汲取,卻無法聚玄而展,實在讓人有些無奈。
趁羽晴不在之際,邵鳴成才再次問詢此事。
【雪風,那間柴房的四個人是被誰了了性命。】
魏雪風顯露委屈,眼神閃躲不敢與三人對視。
邵鳴成見他這副表情,略帶詫異。
【難不成……是你徒手殺了那四人!】
魏雪風擔驚受怕模樣,不視三人點頭同意。
鐘延、斗天杰只做旁聽,卻也瞠目結(jié)舌。
邵鳴成看其面容便知其意,捋須說道。
【雪風!莫不是擔心要殺人抵命?】
魏雪風一副委屈模樣,三人已是幾杯酒下肚,他這才道出事情原委??深櫦暗接鹎绾孟睬槊妫娜苏{(diào)戲情節(jié)并未道出,只是道明如何將制服四人的過程,三人聽之舉杯對視,紛紛感慨詫異。
邵鳴成仍有疑慮,追問道。
【當時全身是否展出武玄?】
魏雪風年紀雖小,可與之對話卻毫不遜色,聽得邵鳴成如此話語,表情詫異道:【承蒙師傅抬愛,弟子我連聚玄都不會,哪會展武玄?只是事發(fā)突然并未細看,只覺得全身燥熱,掌風起落之間,就有二人倒地不起。因怕節(jié)外生枝,順手將剩下二人也一并解決?!?p> 邵鳴成輕撫魏雪風臉頰笑道。
【掌風?小小年紀怎說謊話。】
魏雪風一副認真模樣,平淡言語。
【若不是掌風,那四人也不會死?!?p> 斗天杰舉杯隨言。
【可掌風勢必要氣玄,可你連聚玄都費力?】
魏雪風依舊淡然處之,聲色并茂話語言道:“事態(tài)緊急,那四人皆想取我性命,這才使出渾身力氣推掌而出,可當時目測丈量分寸有誤,距離相隔較遠,未觸及四人身體,所以立即收掌,可收掌之后,那四人就倒地不起?!?p> 三人聽后,雖更是疑惑卻不好定論。
約莫半碗茶之間,邵鳴成這才說道。
【如此看來,這解玄可真不簡單!】
斗天杰隨之疑惑而言。
【解玄!這天底下還有這等武玄?】
鐘延稍作解釋「解玄身」,邵鳴成自顧飲酒。
鐘延也是現(xiàn)學現(xiàn)賣,將「解玄身」大致的概括說了一通,斗天杰也是似懂非懂,雖前些天也是在此屋聽得邵鳴成曾說過,可那時酒癮犯了哪顧得上問及,如今聽的也是云里霧里,倒不如不問。
斗天杰擺手不顧,爽聲話語。
【不提,不提。喝酒,喝酒。】
三人談笑之間,屋外冰錐摘完,灶中酒袋無多。
此間,魏雪風又提及當時情急之中,下手不知輕重,如今惹出人命,還是向縣衙報官為好,三人聽之,不禁對視一笑。邵鳴成抿酒笑顏,安慰道:【這亂世之中,無頭公案多于星辰,江湖恩怨的仇殺誰能判斷清濁,你即便去衙門投案,說你殺了四個無賴怕是很難讓縣令信服?!?p> 魏雪風心中仍有疑慮,可一時間又不知反駁。
邵鳴成慧眼識破,接著問道。
【雪風!你亦可報官,那你血海深仇誰人可報?】
魏雪風欲說未說,邵鳴成再問:【欠債還錢殺人償命,倘若你去未被轟出來,知府小兒如若無能昏庸,多半會定你死罪,若是如此,我三人定會血洗縣衙救你出獄,那時就不單單是四條人命?!?p> 魏雪風點頭聽從,自己大仇未報何必棲居小節(jié)。
再說那四人欺凌羽晴在先,若那時不出手后果不敢想象,邵鳴成悻然自喜,臉色紅潤已有幾分醉意。他起身時搖搖晃晃,幸好有魏雪風攙扶。
邵鳴成忍痛活動筋骨,自上次救魏雪風時,就落下病灶,每逢陰雨雪天氣,全身筋骨疼痛難忍,卻不予他人知曉,本就從醫(yī)的他自知難以痊愈,也是看開放開,更是快意恩仇把酒言歡。
擦肩過;
不覺孤影獨處。
再回眸;
舊事依在故人已失。
身旁無知己,
淚眼如針梭。
多少生死莫逆,
再無酒后高歌。
邵鳴成已是醉蒙之態(tài),席地而睡。
鐘延與斗天杰起身將邵鳴成攙扶至草屋臥榻旁,蓋好白絨草被,見他面色尚好呼吸勻暢也稍作寬心,魏雪風留守身旁暫無離開,二人安心回到地爐旁繼續(xù)對飲,直到酒袋空無一滴,這才郁悶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