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狐假虎威
艾倫實在不明白，以西大陸的消息閉塞程度，在如此短的時間里，布朗是如何準(zhǔn)確的認(rèn)出他的身份的？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起來我沒有弄錯?！辈祭实难壑谐錆M自信。
艾倫知道，此刻，假裝已經(jīng)毫無意義。
“你的消息可真靈通。”艾倫攤了攤手，爽快承認(rèn)。
“你不好奇嗎？實際上，我甚至沒有找斯摩格家確認(rèn)過。”布朗道。
艾倫一驚，心想著莫非布朗之前的舉動是在套他的話，可這套話的本事未免也太過高明了吧！在還不明確自己真實身份的情況下，就能胸有成竹的準(zhǔn)確預(yù)測出他是出自斯摩格家。
這已經(jīng)脫離猜的范圍了。
“所以，你是個預(yù)言家？或者占卜師？”艾倫眉頭一皺。
“我只是擅長捕捉細(xì)節(jié)而已。”說到這的時候，布朗有意的對著艾倫，摸了摸后頸，“斯摩格老爺，可真是一個不厚道的人?！?p> 一個猙獰的畫面在艾倫的腦海里竄了出來，那是在一個陰森的雨夜，冰冷的十字架下，仆人們圍坐在圓桌前，哭聲里混雜著笑聲，脖子上是鮮紅的烙印，以及不斷被蒸干的血液。
他下意識的摸了摸后頸，那里的傷口早已消失，卻隱隱作痛。
“真是個病態(tài)的愛好，不過，比起那些奴隸，你還算是好的了?！?p> “若是這個烙印刻在我的臉上，怕是您不會有那么多耐心和我說話了，我可真幸運。”
艾倫目光直視著布朗，冷笑了一聲，他很清楚，若是這個烙印刻在臉上，他會遭受什么待遇。
那是奴隸才有的待遇，在這個等級森嚴(yán)，尊卑有別的世界，下民雖說地位低下，但依然受到王國法律的保護(hù)，但奴隸就不一樣了。
奴隸被歸類為財產(chǎn)，沒有人權(quán)！
不過，下民的人權(quán)，也高貴不到哪里去，烙印刻在臉上違法人權(quán)，但刻在不顯眼的位置，就不違法。
真是諷刺。
“艾倫先生，不屬于你的東西，得到了，也會很快失去?！辈祭拭嫔亮讼聛恚艾F(xiàn)在，趁著我還有耐心，告訴我，這東西，從何而來？”
看著面色不善的布朗，艾倫知道，此刻，若沒有一個有力的答案，今天想要從布朗手中逃脫，怕是難了。
當(dāng)然，說實話是絕對不可行的！系統(tǒng)是他的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最后的底牌，若是貿(mào)然說出去，以布朗的奸詐，反而會遭到覬覦。
這得是一個可信的答案。
或者說，一個能讓布朗忌憚的答案。
可這樣的地頭蛇，害怕的東西不多，而他艾倫，能拿出什么讓對方害怕的東西？
是斯摩格家族？
是王國的人權(quán)法？
都不是。
艾倫犯了難，在這個世界，他認(rèn)識的最牛逼的人就是伊薇，可伊薇現(xiàn)在遠(yuǎn)在教院，其威名也就能嚇一下艾倫之流，面對布朗這樣的地頭蛇，顯然是造不成多大威懾力。
桌上一枚散落的銅幣引起了他的注意，一個身影在他的腦海里跳了出來。
對啊。
他忽的想了起來，或許，他有能讓布朗畏懼的東西。
“好吧，我承認(rèn)，您說得對?！卑瑐惵柭柤?，“這確實不屬于我?！?p> 說這話的時候，他無比平靜的看著布朗，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
意料之中的答案。
可布朗卻沒有半點猜中后的喜悅。
“所以，你這是承認(rèn)自己盜竊了？這足以讓你關(guān)三年監(jiān)禁?！辈祭誓樕详幥绮欢?，“當(dāng)然，若是斯摩格家族求情，或許會少判一點?！?p> “我發(fā)現(xiàn)你不停的提起斯摩格家，看來你對他們的了解不少?！卑瑐愓f。
“海格爾的一些貴族，我做為商人，自然有不少走動?！辈祭收f。
“所以，你覺得這不屬于我的東西，是屬于斯摩格家？”艾倫問。
“難道不是嗎？”
“以你對斯摩格家的了解，難道不知道除了土地和糧食之外，他們不生產(chǎn)其他商品？”艾倫又問。
布朗答不上來了，他能容忍艾倫這么久，并不是因為艾倫是一個有人權(quán)的下民，正是因為他對斯摩格家的了解。
一個眼里只有土地的土鱉家族，他的仆人，卻擁有他們想都沒去想過的東西，這件事本身就不合理。
一枚銅幣落在了布朗的桌上。
房間里安安靜靜，銅幣在桌上滾動后急促停下，在桌上帶起一段短暫的清晰聲。
“一銅幣？”布朗愣了一瞬，心想這算什么。
“這可不是普通的銅幣?！卑瑐悢偭藬偸郑白屑?xì)看看，也許，你會感興趣？”
布朗摸不清艾倫葫蘆里賣什么藥，只得照著艾倫的話，拿起銅幣，仔細(xì)的端詳起來。
什么樣的銅幣，能夠讓一個下農(nóng)變得這般自信？
布朗犯起了嘀咕。
“一枚銅幣，又沒有…”他本想說‘家徽’，可話才到口中，就生生地咽了下去。
眼前那面威嚴(yán)的獨眼獅面徽記，震住了他。
王國中徽記的種類不少，就算是個商人，他也沒辦法全部記清。
可有些徽記，出生在小村莊的下民少年不知道，他卻知道，高貴的獅面家徽，還是獨眼的，只有一個家族。
這是無上的榮耀，更是對其權(quán)力上的某種宣告！
為什么一個下民會有這種東西？布朗心中泛起漣漪，在海格爾這種偏遠(yuǎn)的小鎮(zhèn)，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這種銅幣。
而且，這個家族，行事素來低調(diào)，很少發(fā)行自己鑄造的貨幣。
但，一枚特別一點的銅幣，不能足以證明艾倫和王室的關(guān)系，只是艾倫鎮(zhèn)定自若的神情，讓布朗忍不住生出些不安的揣測。
“這是一枚特別的銅幣，對么？”艾倫打斷了布朗的呆滯。
“是是，很特別，出自王室之手，而且市面上很少流通，很具有收藏價值?！睘榱搜陲椌o張，布朗艱難地擠出一絲笑容。
但他的情緒變化，依然被艾倫捕捉到了。
“艾德先生親手交給我的。”艾倫又說。
他本可直接說成是夏洛特親手交給他的，不過，為了防止畫蛇添足，他決定少冒一點風(fēng)險。
越是聰明的人，越是容易自以為是，布朗是個聰明人，給他的提示越露骨，反而越容易引起懷疑。
對付聰明人的布局，就是無招勝有招，給對方足夠小的信息，讓對方自以為是的猜出來。
越聰明的人，越相信自己的判斷。
“夏洛特！”布朗喊了出來。
這是個并不陌生的名字，不久前，他才在商會的貴賓名單上見過。
夏洛特·菲爾德，一行簡短的名字，但無論是姓氏還是名字，都讓他印象深刻。
菲爾德家族，帝國三大王族之一，如今，在帝國的政壇上已鮮有露面，有人說是家族受到了政敵打壓，也有人說他們在隱藏實力。
但，從來沒有人敢說，這個家族沒落了，帝國的王室例會上總是有他們的身影，在帝國的憲法中，明確寫著菲爾德家族，為帝國王室家族。
“布朗先生似乎有很多問題要問？”艾倫瞥了一眼失神的布朗，知道自己是賭對了，為了讓老布朗徹底服氣，他決定再加一劑猛藥。
“我很忙，若是你還有什么問題，可以找蘭德爾先生詳談，他是個有能力的商人，擅長解決麻煩?！卑瑐愄岣吡艘粽{(diào)。
“不不，哪敢勞煩蘭德爾先生?！辈祭拭嫔桨l(fā)難看起來，他深知，這一回，他是踢到鐵板了，一個王族，一個富商，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想起之前對艾倫的種種行為，他的額角不禁滲出一滴汗來。
不過，緊張歸緊張，布朗還未完全失去理智，夏洛特這一行來海格爾的目的，本就是為了香料而來，可現(xiàn)在看來，他們已經(jīng)有了獲取香料的手段了。
既然有了，何必來求商會合作？又何必派人大費周章來賣香料？
“都是誤會啊，都是我誤聽了讒言，認(rèn)錯了您。”布朗急忙解釋，“可我想不明白，夏洛特先生為什么要多此一舉來參加商會，明明你們已經(jīng)有渠道了……”布朗準(zhǔn)備將自己的疑問提出來。
可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艾倫生生地打斷了。
艾倫根本不打算給布朗反應(yīng)的機會。
一記響亮的巴掌落在了布朗的臉上。
清脆響亮的聲音，將在場的所有人都震住了。
青年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沒有動。
兩名大漢相互對視了一眼，也沒有動。
“唔，這事，就這么了了，你沒什么意見吧？”艾倫拍了拍手，凝視著眼前的布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