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哥哥……’,夢中的撕心裂肺化作現(xiàn)實的聲聲呢喃。
一朝驚醒,初玥只覺渾身冰冷,入目的僅有一棵金黃銀杏,‘我是已經(jīng)死了嗎?可我為什么會回到孟家偏院?難道是父親認(rèn)出了我,不,不可能……’
勉強扶著樹干站起來,卻被眼前的小手驚到,難道……她低頭看了看,小小的腳,臟臟的粉色襦裙,這是?這明明是小時候的自己。
初玥背靠著銀杏樹干緩緩坐下,任小小的身體癱軟在金黃色的落葉,閉上眼理著思緒,長長的睫毛在和煦的陽光下微顫著,乍一看安靜美好。
只是,再次睜開的雙眸中射出冷意。
是的,自己上一世‘病秧子’的名號正是始于此,而現(xiàn)在是回到了八年前,北沅宜元三十三年之時。
自己被一個身形酷似娘親的丫鬟引至此地,跟到這個偏院外不見蹤跡,剛一踏進這偏院,偏院的門便被落了鎖,仍憑自己如何叫喊,鎖門之人都徑自離去,偏院的每一間屋子都被鎖得完好,只留自己一人在院中。
巧的是,放晴的天空漸漸烏云密布,即使自己小小的身子可以縮在窄窄的屋檐下,秋夜的雨水使得氣溫驟降,大雨瓢盆,自己的衣衫仍是濕了……
直至第二天清晨自己才被眾人發(fā)現(xiàn),可為時已晚,那時的自己早已渾身冰涼,風(fēng)寒入體,風(fēng)寒之癥綿延三月有余,之后的身體越來越差,直至嫁人,皆是手無縛雞之力,更何談修習(xí)武功,心法,醫(yī)術(shù)……?
元啟大陸,表面上以皇朝為尊,實際受幾大世家制衡,只因這幾大世家掌握著元啟的命脈之所在,元啟崇尚有能力者居上,以文、武、醫(yī)、陣法、丹藥為主。
試想上輩子的孟初玥是何等不堪,竟無一處有所造詣,皆是始于此。是的,未免重蹈覆轍,首先要做的便是從這里出去,可是很明顯,一切都是預(yù)先謀劃好的,四周又怎會放繩梯之類的東西呢,繞著四周細細看了看,竟是連狗洞都沒有,難道自己還是逃不過嗎?那老天讓自己回來的意義又何在?
那么唯一可以借助的便只有這棵銀杏了,它雖離院墻有一段距離,但枝干巨大,有一些小枝干雖細小卻也可以觸到墻邊,只能試一試了,必須要在大雨來之前出去。
可是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面臨如此困境的都只是一個八歲的小姑娘罷了,唯一不同的只有自己的心境罷了。小小的手奮力抓住樹干,身子往上挪著,開始不過三尺的高度便已支撐不住,一次又一次,反復(fù)掉下來,反復(fù)地往上爬著,雙手被粗糙的樹干磨出了血,膝蓋也蹭破了,滿是淤青,可此時的初玥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一般,她只知她不能重蹈覆轍。
不知道嘗試了多少次后,她終是爬到了接近院墻的高度,試探著夠著分支往院墻邊挪著,一下,兩下,馬上就能出去了,就在這時,‘嘩——’一聲,是枝干斷掉的聲音,初玥也實在無力掙扎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掉下去了,‘唉,終究是不行’……
想象中落地的疼痛并沒有到來,反而是頸部感到一緊,頓時一種窒息的感覺盤旋在缺氧的大腦。被迷迷糊糊地提著后衣領(lǐng)放在地上,后知后覺地轉(zhuǎn)身看見了一個老頭,“哎,我說你這個小丫頭,你干嘛呢?看得老夫都累了,你倒是摔得不夠疼,你就不怕把你的小胳膊小腿摔斷咯?我說你能不能省點力氣,好玩嗎?”老頭一臉不悅地吼道?!澳阋詾槲蚁雴幔咳舨皇潜焕г谶@兒,誰想爬樹來著?”心里的委屈頓時被發(fā)酵,眼淚在眼眶里打著轉(zhuǎn),明明是生氣的語氣,卻因為年齡尚小而顯得整個人奶兇奶兇的。
“好了好了,小丫頭別哭,老夫帶你出去吧”,不待初玥回答,老頭已把初玥整個人打橫攔腰提了起來,初玥只覺天旋地轉(zhuǎn),再被老頭放下來已是在偏院外。
“小丫頭,老夫走了啊”,說罷老頭擺擺手便要離開。
“您能收玥兒為徒嗎?玥兒想跟您學(xué)武功”,話一出口,初玥自己也驚呆了,幾乎是未加思考,便已脫口而出,沒有任何原因的就是覺得這個老頭很親近,且以她前世多活的八年的經(jīng)驗來看,老頭定然是個高人。
“小丫頭為什么想學(xué)武功?”轉(zhuǎn)過身來的老頭再次打量了她,心道:我與這小丫頭確有緣分,心里竟莫名有種熟悉感,且看她根骨也不錯,有這么個徒兒想來是極有意思的。
“我想活著,更想保護我愛的和愛我的人”,小姑娘一臉鄭重地說道。
“你既想成為老夫的徒弟,也不是沒有可能,只是老夫也得看看你是不是有這個資格”
“謝師父”,初玥厚臉皮地說道,此時儼然就是一個耍賴的小潑皮。
“老夫可沒應(yīng)允呢,你可別高興得太早,喏,這是一本千金方,里面記載的是一些基本的藥方,給你三日,若能背熟,一點不錯,老夫便當(dāng)你過了老夫的第一關(guān)?!保f到初玥手中的是一本不厚不薄的冊子,隨意翻了幾頁,便發(fā)現(xiàn),每一頁都是密密麻麻的字,不要說三日了,以字?jǐn)?shù)算的話,若是能一月記下來已是極好。此時的初玥卻并沒有擔(dān)心自己的任務(wù),而是狡黠的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沒想到自己這個意外得來的師傅不僅是武者,竟還是名醫(yī)者’。
“怎么?嫌多了?記不下來?現(xiàn)在反悔也可以”老頭仿佛故意刺激初玥一樣嘲諷到。
“玥兒會記下的,對了,還未請教師父尊姓。”
“有緣分做師徒的話老夫再告訴你也不遲?!闭f罷,轉(zhuǎn)身越上了屋檐離開。
初玥緊緊地抱著冊子,也就是說,自己并不會重蹈覆轍,老天是給了自己機會重新來過,她,回來了。眼看著天越來越黑,一路上避過各個院子的小丫鬟,小短腿奮力地跑著,終是趕在下雨前到了自己的小院子——琉璃閣。
“小小姐,您可回來了,這是去哪兒了?”,林嬤嬤就在琉璃閣的門口站著,“嬤嬤……”,千言萬語涌在心頭,卻不知該說什么,只是沖過去撲在了嬤嬤懷中。
林嬤嬤曾是母親的貼身侍女,自六歲母親去世之后,若不是嬤嬤處處護著自己,不要說前世活到出嫁了,怕是早就死在薛氏母女手中了。
眼淚奪眶而出,想來自己前世被害死之后,她們也沒有放過林嬤嬤。
“小小姐,快進來,老奴給你擦些藥酒,怎么這么些傷,我的姐兒啊”。
“嬤嬤,沫兒和玫兒呢?”,初玥的心中有一絲不好的預(yù)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