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皎潔,花燈閃爍,寒月莊經(jīng)過了一整日的喧鬧之后終于靜了下來。木蕭然拎著酒壺斜斜地坐在木芙蓉臥房的屋頂上,一邊仰頭喝著酒一邊觀察著周圍的狀況,肩膀上搭著木槿小小的頭,她倒是一臉怡然自得的樣子,側(cè)靠在木蕭然肩上,手里把玩著木蕭然送她的金絲籠。
“哇!好暖啊,蕭然哥哥,這里真好,就連夜晚的風(fēng)都是暖的,好舒服啊,不用使用秘術(shù)都可以安心地吹風(fēng)。”
“再好有家里好嗎?你這個鬼丫頭,我就知道你不會乖乖留在院子里的?!?p> “嘻嘻,蕭然哥哥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我的?我明明已經(jīng)換了裝還遮著面?!?p> “送咱們出發(fā)之后閣主就去了北苑,他原本想著你不能親自送大小姐出閣,怕你傷心難過,誰知道一進房門就看見凝霜睡在你床上鼾聲震天,閣主大怒,命人將她關(guān)進了煉香室,罰她給全院子的弟子集花露,你什么時候回去她才能出來?!?p> “什么?阿爹這么快就知道了?那丫頭許是累壞了。”木槿一聽這話可真是嚇壞了,臉色一驚,急急從木蕭然身上彈開,睜圓了眼睛瞧著他。
“噓!這里不比你自己的院子?!?p> “嗚?!?p> “胡鬧也該有分寸,這次你真的闖禍了,閣主發(fā)信給我,他要我在大小姐禮成之后即刻帶你回風(fēng)丘?!?p> “那怎么辦啊蕭然哥哥?阿爹一定氣壞了?!?p> “你還知道啊,闖禍的時候怎么不知道怕?”
“你就不要罵我了,我也是不放心大姐才想跟來看看的?!?p> “你不放心還能如何?這些事情是你一個小孩子能管得嗎?”
“我……”
“你還不服氣啊,快過來。”木蕭然嘴上罵著心里寵著,拍拍肩膀示意木槿靠上去。
“哎,對不住了凝霜,又讓你跟著我受苦了?!?p> “哼!別想了,還是想想這兩天怎么過吧?”
“嘻嘻,蕭然哥哥,白天過來的時候我見街市上很是熱鬧,不如你明日帶我逛逛落月城吧?”
“怎么?又想去街市上白吃白喝嗎?”
“白吃白喝?蕭然哥哥你在說什么?。俊?p> “槿兒,你看這是什么?”木蕭然解下腰間掛著的錢袋遞給木槿。
“這是金子啊,你給我看這個做什么?”
“那你可知道這些金子銀子有何用處?”
“不知?!?p> “在街市、店鋪里拿東西是要付銀子的,也就是這個,百姓的生活都離不開銀子,有了這些才可以吃飯住店,還可以換好看的衣裙和首飾?!?p> “那,那日在秋鳴鎮(zhèn)?”
“呵呵,傻丫頭,你我從小一同長大,你改換男裝我就不認(rèn)識你了嗎?”
“嗯?那你……”
“好了,不說那些了,不重要,接下來我說的才重要,你要好好聽著?!?p> “你說。”
“你這幾日就乖乖留在房里,不可隨處亂跑,更不可讓大小姐和紫鳶看到你,大小姐初來乍到,時時處處都要小心謹(jǐn)慎,你千萬不能給她惹麻煩?!?p> “好吧,我知道了,走到哪里都要把我關(guān)起來?!?p> 木蕭然側(cè)目看看木槿噘起的小嘴和一臉不樂意的模樣,輕柔地摸摸她的頭,柔聲道,“等告辭了東方莊主,我?guī)闳コ侵泄涔?,只你我二人?!?p> “哈哈,好哎!”
小丫頭的心思是干凈的,哭和笑全憑心意,木蕭然看著這樣的她,心里的重?fù)?dān)似乎也輕了不少。想起了那日的秋鳴鎮(zhèn)集市,這個自以為喬裝完美的小丫頭就在他的眼前大喇喇地走出客棧,在人頭涌動的集市上橫沖直撞,看著什么都新奇,把沒吃過沒玩過的統(tǒng)統(tǒng)體驗了一遍,絲毫聽不見人家攤主在后面叫喊著,“哎,小姑娘,還沒給銀子呢?!?p> “噓!大叔,我來付。”
“得嘞。”
或許在他的眼里木槿做什么都是討人喜愛的吧?想著想著不禁笑出了聲,“呵?!?p> “蕭然哥哥怎么啦?”
“沒怎么,想到了一只小鹿?!?p> “小鹿?在哪里?我也要看。”
“好啊,回風(fēng)丘就看到了。”
“嗯?!?p> 木蕭然攬著木槿的腰將她安安穩(wěn)穩(wěn)地放在地上,“快回去歇著吧,我今晚要在這里守夜?!?p> “嗯,那這個披風(fēng)給你,我去睡啦?!?p> “早些睡!”
“嗯嗯。”
木槿輕手輕腳地推門進了房中,獨留木蕭然一人仰頭站在清涼的月色里喝著酒,一臉躊躇。
“槿兒,如若有一日我做了非做不可的事,你我會如何?你還會不會像這樣靠在我身邊?”
中秋夜那晚,木蕭然追著一道黑影來到了忘憂閣背后的密林里,“你何人在此造次?還不速速出來受死?”
那人突然從近旁的一棵高大桐樹上跳下來,木蕭然在耳朵微微一震,畢起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劍刺向那人的肩膀,“啊,嘶!”那人慘叫一聲沒有抵抗,反而單腿跪地左手緊緊抱著受傷的右肩,低頭叩拜起來,“屬下拜見少主?!?p> “你是何人?為何如此喚我?”
下跪之人一把扯掉自己面上的黑巾,迎著微弱的月色緩緩抬起頭,“蕭公子,您可認(rèn)得我?”
“你是西苑的槐叔?”
“少主好眼力,沒想到在下這么不起眼的老奴您都能認(rèn)得?!?p> “起來說話,你究竟是何人?為何引我出來?”
“少主乃我舊主獨子,舊主臨終托孤于我,我奉夫人之命帶少主來風(fēng)丘,多年來深入簡出躲在暗中守護少主安危?!?p> 木蕭然一臉狐疑地聽著這些完全聽不懂的話,厲聲質(zhì)問槐叔,“你胡說什么?我是孤兒,尚在幼時被人遺棄在木家門前,幸得老夫人和閣主收留,他們待我視如親子傳道受業(yè),如今更是委以重任,這份情意感念天地,豈容你在此胡說一氣?”
“少主莫急,您胸口是否有一塊拇指大的紅色胎記?”
木蕭然一驚,不由地伸手摸摸自己胸口,眉心緊蹙,一把抓過槐叔的衣領(lǐng),咬著牙關(guān)壓低聲音問他,“你如何知曉?”
“少主,少主先不要動氣,可否先看看屬下懷里這封書信,看完之后您自會相信的?!?p> “滾!”槐叔顫巍巍地從懷里掏出一封信送到木蕭然手里,木蕭然一手死死捏著那封信一手用力將槐叔推倒在地,見木蕭然如此動怒,槐叔只得悻悻地從地上爬起來不發(fā)一言地跑走了。
“離城?”木蕭然將信撕了個粉碎冷著臉回了南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