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時候有多意氣風(fēng)發(fā),走的時候就有多狼狽不堪,木槿把她全部的靈氣丟在了這座遠(yuǎn)離風(fēng)雨的城池,短短數(shù)月的時日就將她初來塵世的一切美好愿景消亡殆盡。如今她只能拖著殘軀斜靠在這輛極速奔馳的馬車上,她要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忘憂閣,她實在太想念她的阿爹了。
龍赤霞心疼地看著一言不發(fā)的木槿,比起自己即將回到的那個魂牽夢縈的地方,她此時更在意她的女兒,雖說肖長青用憑自己的一己之力重傷了肖月白,木槿嘴上也說就此放過他了,可她心中的仇恨與痛苦卻無法言說,生怕多說一句都會令木槿不安。
“槿兒。你睡一會兒吧,到了我叫你。”
“好?!蹦鹃葲]有力氣說更多的話,她乖巧地閉上眼睛,腦海里卻一遍又一遍地重現(xiàn)著昏迷之前所聽到的話語,還有那只不停鳴叫的畫眉鳥,它的樣子,似曾相識。
“媚兒,不得胡鬧,快拿解藥來?!?p> “師兄你放心吧,我與她并無仇怨,我在意的唯有你一人,只要你的寒疾治好了我自然會給她解藥?!?p> “我的事我自有打算,你又何必為了我做出這等不光明之事?快給我解藥?!?p> “呵呵,我不光明?我與你從小一同長大,我的心思手段怎敵你萬分之一?”
“媚兒你!”
“當(dāng)年你從我爹那里聽說了忘憂閣三小姐的事情,便借口瞧病帶著胡管家上了風(fēng)丘,你知道木閣主刻意隱藏三小姐的存在,你就躲在暗處偷偷觀察了好多天,終于摸清了三小姐的性子,為了引起她的注意故意朝她院子里放了你訓(xùn)練許久的畫眉鳥?!?p> “媚兒,你怎會知道這些?”
“我住在胡府這幾年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我若急了,這些話她聽到會如何?”
“公子,我倒是同意媚小姐的提議,時間有限,咱們可是一刻都耽擱不起啊?!?p> 聽了胡四的話,肖月白思慮良久,終是下了決定,“誒,罷了,隨你們吧,我只能對不住她了?!?p> “那公子請先到外間等候片刻,老奴來就好。”
“我要她活著!”
“老奴明白?!?p> 木槿靜靜聽著,想要掙扎卻無法動彈,直到意識越來越模糊。
“小姐,小姐,到了,咱們回來了?!?p> 木槿睜開迷蒙的雙眼,順著凝霜所指的方向望去,不遠(yuǎn)處綠樹環(huán)抱之中那座威嚴(yán)的院落此時看上去更加神秘莫測了,她幽幽地開口,“原來世人眼中所見的忘憂閣竟是這般模樣,我卻一心只想逃出去。”
“小姐,你萬不可如此多想,閣主他,不會責(zé)怪你的,他只會心疼?!?p> “霞姨,你先隨我回北苑住下吧,待我見過閣主之后再向他引薦你,忘憂閣的規(guī)矩眾多還望您體恤。”
“好,我等著你?!?p> “凝霜,一切交給你了,千萬照顧好霞姨。”
“是,小姐?!?p> 馬車逐漸駛向忘憂閣,龍赤霞的心緒就更加難平了,她難掩內(nèi)心的激動之情,整個人不由地糾在了一起。透過車窗一動不動地盯著忘憂閣南苑碧色的瓦頂,“近了,更近了,啊遠(yuǎn),我回來了,你是否還記得我?你是否還有當(dāng)年的英姿,謝謝你把我們的女兒教得這么好,我想用我的余生去補(bǔ)償你和槿兒,等著我?!?p> 木蕭然還是像從前一樣將馬車送到了桂花樹下,滿眼憐惜地用他涼透的指尖輕撫木槿的臉頰,“槿兒,你快回房歇著,我去稟報閣主,咱們此番回來的太過匆忙我還沒有來得及給閣主發(fā)信,我一會兒再陪閣主去看你。”
“嗯,去吧,不要把全部事情告訴他,我怕他擔(dān)心?!?p> “閣主怕是早已知曉了,我去去就來?!?p> “嗯?!?p> 安頓好木槿之后,龍赤霞被凝霜帶至北苑的偏房,房間內(nèi)一應(yīng)物品俱全,裝飾擺件都很是素雅,龍赤霞置身其中有些五味雜陳,心中的悲喜無從訴說,“這里貌似住過人,這是那位夫人的房間?”
“哦,這間房是大夫人住過的,她搬走之后這里就空置了,不過石榴嬸她們手腳很勤快,院子的房間都會定期打掃,所以這里很干凈的,你就放心住著吧,有什么缺的東西只管知會我就行?!?p> “大夫人?她不是應(yīng)該隨閣主與老夫人住在南苑嗎?”
“嗯,本來是住南苑的,可是三小姐回來了,老夫人年邁,閣主又是男子,大夫人就主動提出照顧她了,我年紀(jì)小具體的不知道,只知道小姐是這間房里跟隨大夫人長大的,后來大夫人才又搬回了南苑?!?p> “她竟然沒有住正房?呼!她如此記恨我,真是難為她了?!?p> “呃,我是不是該改口叫三夫人了?之前是我不懂事說話口無遮攔,您千萬不要與我計較,我給您賠不是了?”
“我亮明身份也是逼不得已,當(dāng)日情況緊急蕭然又懷疑我,眼下槿兒還不知道我的身份,況且,還有個二夫人在,此時若鬧出什么事情來我擔(dān)心槿兒再次受傷?!?p> “我知道了,那我先去照顧小姐,您請自便吧,這里您應(yīng)該很熟悉的?!?p> “她有事要馬上來告訴我?!?p> “是。”
木蕭然闊步來到木瀾遠(yuǎn)的煉香室門外,彎腰行禮,“閣主,我回來了?!?p> 木楠往外探了探頭,“閣主,外面好像是蕭然,您的回信還沒發(fā)出去呢,他怎么就回來了?不會出事了吧?”
木瀾遠(yuǎn)運(yùn)氣收功,站定之后理了理衣衫,“去看看?!?p> “是。”木楠率先開門而出,“蕭然,你為何突然回來了?”
“楠伯,閣主呢?”
“蕭然啊,隨我進(jìn)去說話?!?p> “是,閣主?!?p> 木瀾遠(yuǎn)將木蕭然帶至?xí)?,特意叮囑木楠在外面守門,這才放心地問他,“說吧,為何?”
“回閣主,槿兒受傷了,我未能保護(hù)她請閣主責(zé)罰!”
木瀾遠(yuǎn)一聽這話急得臉都紅了,趕忙詢問情況,“什么?她如今在哪兒?傷得重嗎?”
“她已經(jīng)回了北苑,她傷勢很重,不過,我們在離城遇到一位故人,幸得她出手相救,槿兒才能轉(zhuǎn)危為安,不過她身體虛弱,還需靜養(yǎng)?!?p> “快隨我去看看?!?p> “閣主莫慌,槿兒現(xiàn)在已無大礙,我還有事要密報閣主。”
“何事?你快些說完隨我去北苑。”
“方才我所說的那位故人,我們一并帶回來了,她一心要來風(fēng)丘見閣主,她還說,她是……”
見木蕭然面露難色,木瀾遠(yuǎn)擺擺手說,“無妨,你接著說,她是什么人?見我有何目的?”
“她自稱自己是龍赤霞?!?p> “誰?”這個名字多年來像一把利劍一般成了風(fēng)丘的禁忌,如今卻被木蕭然輕而易舉地說了出來,木瀾遠(yuǎn)驚得打了個踉蹌差點(diǎn)跌坐在地,還好木蕭然及時伸手扶住了他。
“閣主!”
木瀾遠(yuǎn)瞪著他半晌沒有言語,額頭上滲出了細(xì)細(xì)密密的汗珠,胸口不停地上下起伏,“果真是她?你們是如何找到的?”
“這個,我并不確定,但她的確用自己的血救了槿兒,我生怕錯過了會貽誤閣主的大事,索性帶回來請閣主親審?!?p> “呼!先隨我去看槿兒,此事切不可聲張,如若真的是她回來了,風(fēng)丘未必是安全之所啊?!?p> “蕭然明白,此事只有我與凝霜知道,我會盯緊她的?!?p> “走,帶著我的香盒。”
“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