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時間的故事,也是百年時間的苦難。
坐在輪椅上的老者早已對自己的身世經(jīng)歷無悲無喜,口氣仿佛是在說昨天晚飯吃了什么一樣。
一刻鐘的沉默被老者打破:“我實在是可惜你這么好的資質(zhì)條件,而又看你與神碑有緣,不覺便和你說了這么多,還請你多擔待啊哈哈哈......”
“聽您說這么多,時光實在是受益匪淺。”至于這句“擔待”,時光沒覺著有什么不妥。既然這老者經(jīng)歷如此之多,又和自己說了這么多,那就表示這個詞符合他的評價標準。
“您所說的神碑,到底是什么?”時光還是沒忍住好奇問道。
“哈哈哈,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機密,只要你不隨意胡說就行?!崩险咚市Φ馈?p> “我肯定守口如瓶,況且宣楊這種事給比我境界低的人沒用,比我高的人,恐怕對他們來說也不算秘密,您說呢?”時光隨口胡謅些理由,反正他確定自己不會說出去便是了。
老者點點頭,說道:“你可知,為何赤奮若國能佇立千年而不變?”
時光不相信,一個國家歷代皇帝都是明君,更不相信大荒年之下會不動亂。他說道:“恐怕是真正的立國之本,牢牢掌握在皇權(quán)手里,甚至是一人之手。”
“沒錯,便是神碑,”老者越看時光越順眼,“它只掌握在我——伏碑手里,每一任都叫伏碑?!?p> 其實還有一種可能,時光沒好意思說:有人不讓赤奮若改朝換代。
“神碑,不知是哪位先賢用大神通鑄成的一種‘牢籠’。數(shù)十萬年前,神獸惑亂人間,使得天下民不聊生。那時還沒有十二國,人們世代祈求天威降臨消滅神獸,終于在幾萬年后,信仰之力凝成神異,令深埋地下的神碑出世。神碑控制吸收鎮(zhèn)壓了神獸,從此天下太平。天下間一共六座神碑,被六人所掌管,我赤奮若國便有一座?!?p> 神碑有何等神異時光并不知道,但單從老者毫無修為卻可以揮手退敵這一情形來看,那神碑絕不可能簡單,那么神獸必然也強大無比。時光心道:難道大荒年是當年神獸擾亂人間遺留下的?
“因為有神碑,所以世外之人雖然術(shù)道通天,卻也無法在皇帝頭上指手畫腳。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我們這一脈挑選的人一定要無欲無求,金錢、美色、權(quán)利完全不能誘惑到他,才會把繼承人的事說于他聽,才會讓他成為新的伏碑。“老者打斷時光的思緒,接著道。
如老者所說的甄選法,確實幾近完美,可還有一處漏洞。
“您不怕有山中的少年修行者,遮掩修為來到您身邊從而被選為繼承人嗎?“時光挑挑眉道。
老者哈哈一笑,臉上竟然閃過一摸得意之色,說道:“修行者做不到!自古以來想打神碑主意的修士數(shù)不勝數(shù),可從來沒有成功過,神碑不認可他們?!?p> “這是為何?”
“因為修行者太少。數(shù)以萬萬計的人用了數(shù)萬年的時間發(fā)愿乞求而來的神碑,身為少數(shù)者是無法被神碑認可的?!?p> 老者說到這里,又用疑惑的目光看了眼時光,接著道:“直到今天我才見到一個例外,你已踏入修行之道,卻可以吸收神碑的力量,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p> 長久以來,時光一直以為他能夠利用特殊的元氣是識海中地圖所給的能力,如今看來并不是這樣。無論如何他也算是修士,如果說他元氣特殊,那他更應(yīng)該算是少數(shù)者,怎么可能吸收那些力量?看來識海中的地圖也是大有來頭。
想到這里,時光趕緊扯開話頭,問道:“恕晚輩冒昧,您貴庚???”
“老夫今年一百八十歲?!崩险咻p飄飄地回道。
“嘶......”時光看著眉毛胡子烏黑的老者,發(fā)出一聲驚嘆。
“實際上,只要有神碑加持,再活兩個一百八十年也不在話下。”老者笑道。
老者語不驚人死不休,修行者能活多少年時光不知道,但那嘯天門的圣卿不也是年長者的模樣?神碑當真如此神奇?
“那您何須還找繼承人呢?”
“再過百年,這肉身只要不離開神碑時間太久,便安然無恙??蛇@腦袋,卻無法時刻保持清晰了。身處我這個位置,絕不能有一絲馬虎?!?p> 一路向前,老者一直在說著這些平日里普通百姓聽都沒聽過的典故,絲毫不避諱身邊的手下。
故事說起來格局很大,其實除了能讓時光認識這個世界,實際上得不到很有用的消息。而他想知道的島中之人的去向,卻不敢問出來,因為這涉及到世外與世俗之間的糾葛與秘密。
天色漸暗,走出石林幾十里地,終于能看到一些村落,也到了該分別的時候。臨別之際,時光又問出他始終好奇的事:“您可知這大荒年與作噩國是怎么回事?”
老者眉頭一皺,片刻后道:“作噩國在哪,以及為何會有大荒年我也不甚了解?!?p> 說罷老者又嘆了一口氣,剛想說什么,突然被前面?zhèn)鱽硪魂嚩6.敭數(shù)穆曇舸驍啵?p> 時光與老者對視一眼,阿郎急忙推著老者快速向前走去。
“南盟十四路武林門派全部出動,你們這么多人打我一個人,也不怕被人家笑話?!?p> 只見一個男人細長的身段,細長的臉,細長的眉毛,細長的眼,連聲音都是細聲細語。他此時渾身是血,正陰笑著靠坐在一柄插在地上的寶劍上。
圍在他身邊的人足有十四個,八男七女,每人身上也有大小不同的劍傷。
“呵,少往自己臉上貼金,收拾你,不過是順便的?!币粋€面容英俊的光頭,使勁用手擦了擦順著額頭向下流的血。
“哦?也沒有聽說江湖里有什么大事兒呀?那你們聚在一起……”細長男人砸吧砸吧嘴,“嘖嘖嘖,別是給人當狗吧?呵呵呵……”
“放屁!看老娘等會兒一劍插死你?!币坏罉O其尖銳刺耳的聲音響起,出聲的女人抓著她自己那坨如枯草般的散發(fā)。
“嗷嗷叫的瘋狗呀......”
此言一出,旁邊另一個女人不禁莞爾。
“不是我說呀瘋婆子,你多和別人學學?!奔氶L男人頓了頓,接著道:“不叫的狗才會咬人,你這樣的誰怕你呀?”
眾人臉色瞬間陰沉下來,那光頭向前一步,從懷中掏出一卷畫紙。
“也別說我不給你機會,見沒見過這畫中的少年,只要你能找到他或是告訴我他在哪,我們今天就放了你,我能說了算。”
他邊說邊展開畫卷,周圍的人都沒有出聲。
在遠處的時光瞳孔一縮,挑挑眉,不動聲色的走到老者左側(cè)護衛(wèi)的身后。
那畫中清秀的少年正是他!
他沒想到嘯天門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只七天時間便籠絡(luò)了如此多的武林門派尋找自己,而且已經(jīng)遍布江湖。
細長男人呵呵笑了起來,鮮血染紅了牙齒,整個人顯得格外詭異?!澳銈兛烧媸菭€泥扶得上墻——裝臭壁。老子身后可是界劍,你們來賜死我來!”
“你!我們現(xiàn)在是拿你沒辦法,”光頭鼻翼上的肉抽動著,“我們就在這守著你,看你流血而亡。”
細長男人閉上眼睛,不再言語。
“界劍?界劍是什么?”時光問老者。
“界劍......多少年沒見了,老夫都有些忘了這柄至高無上的劍是在這里。沒有人知曉它是何時出現(xiàn)的,只知道天下十一國每一國都有一柄,就插在地上,從沒動過?!?p> 老者摸摸胡子,看著時光接著道:“最神奇之處,便是只要有人觸碰到界劍時,那再也沒有人能傷到他。但凡有人對他出手,管你是民間莽夫還是世外大修,立即便會被劍氣擊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