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少年拉開陣勢,華致率先出手,步步緊逼。馮律畢竟還是少年,胸中尚存少年意氣,與原著那個老成持重的清冷自持的丞相大人還有很遠的距離,因此出手也豪不手軟。
大冬天的,華初怕冷,原本躲在暖房里面喝著熱羹。少年要比試的事有小廝報給華江,華初就被華江拉到了院子里。
兩個少年,華致剛勁有力,馮律虛而不淈。一個時辰過去,兩人堪堪打了個平手。
馮律本就生得好看,此事額頭上掛著汗珠,星子的眼睛被水洗了一樣又黑又亮。雖然練了半天,卻不見大喘氣,呼吸均勻,只是嘴唇越發(fā)紅的滴血。他天生一副瘦削病態(tài)的樣子,此刻美得驚人,如同紅艷的曼珠沙華,誘人采摘。
華初不敢多看,艱難的移開眼睛。
另一邊華致精神抖擻,他雖然容貌不及馮律,卻也是個明朗的少年郎。
華江年紀一大把了,不注重皮相。他看著華致點點頭:“小子不錯,跟你爹學了真本事?!?p> 華致心里非常高興,卻謙虛的說:“孫兒還需要歷練。”
華初撇撇嘴,這小子還裝起來了。眼尖的華致看見了,上來把她一把拎起來,捏華初的臉?!靶⊙绢^,敢跟哥哥陰陽怪氣的。”
華初躲又躲不過,打也打不過,只能嗷嗷叫。
兩兄妹大鬧沒人理,那邊華江注視著馮律,目光微沉。“我看你練功有些日子了,你身子骨天生比別人差些,每日一練卻氣不喘臉不紅,應該不只是得益于拳腳功夫?!?p> 馮律對華江恭謹一禮,也不隱瞞:“晚輩生來體弱,父母怕我養(yǎng)不大,五歲時,請了師傅,教授拳腳強化骨骼肌體,此外還教了一套內家心法養(yǎng)心護脈?!?p> 華江點點頭?!斑@就是了?!睂︸T律說:“外家功夫要練,內家功夫也不可荒廢。既然對你的身體有好處,你來了這些日子,怎么不見你練習?”
馮律解釋?!巴磔吤咳找鷷r即起,練習一個時辰心法,卯時柴師傅來指點晚輩練習卷腳功夫。兩個都沒耽擱,只是心法不需要這般伸展卷腳,因此也不會發(fā)出太多響動?!?p> 華家兄妹聽說馮律寅時起床,都很扭頭驚訝的看著馮律。
寅時,半夜三點。
華初咽了咽口水,那時候她還窩在溫暖的被窩里睡得正香。
華致眼底閃過不服輸的光芒,嘴上卻沒說什么,抱著華初去暖閣吃早飯。
華致的反應華江看在眼里,心知自己的目的達到了。年紀大了覺少,華江怎么可能不知道馮律早起,更何況壽山堂是他的地方。他故意有此一問,借馮律來激勵華致。
果然第二日早上,華初還窩在被子里淌口水的時候,華致就摸去了壽山堂跟馮律一起練功。
沈玉清知道后,非常心疼孩子,在華盛面前抱怨了兩句。誰知道華盛卻說:“過剛易折。致兒強悍有余,韌性不足,多練練心法對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p> 華初坐在椅子上,嘴里含著包子,問:“讓華欽教哥哥心法嗎?”
“放屁?!比A盛爆了粗口。“我華家有自己的心法,怎么會去學別人家的本事?!?p> 華盛脾氣本來就爆,又常年在軍營,與一幫軍油條混跡。華初雖不知情,但是說的話讓他心里很不滿,當場就臭罵了一句。
沈玉清看華初,見她沒什么反應,也沒有被嚇哭,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忍不住罵丈夫?!昂煤谜f話?!?p> 華盛看著怒目的妻子,當場低眉順目嬉笑著賠不是?!板e了,錯了,下次再不敢了?!?p> 沈玉清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心知丈夫次次認錯認得快,卻屢屢知法犯法,根本不會改。她又責罵華初:“吃東西不準說話。”
華初沒理母親,只拿水汪汪的眼睛望著她華盛?!暗?,我也可以學功夫嗎?”
華盛笑了。“皎皎為什么想學?”
華初就說:“我也想變得像爹爹和哥哥一樣厲害。”
華盛摸摸女兒的腦袋:“當然可以。不過華初以后就要像你哥哥一樣早起,能做到嗎?”
“夫君?!鄙蛴袂宀粷M,她也不贊同女兒去習武。
華盛就對妻子說:“我早看過了,皎皎雖不是習武的料子,但是跟著練練對她的身體只有好處。”
華初:……
沈玉清沉默了,看著吃得滿嘴油的女兒,想到現(xiàn)在在壽山堂揮汗的兒子。讓這么小的人兒天天起早跟男孩子一樣練得一身臭汗,沈玉清接受不了?!梆ㄟ€小,過兩年再說吧。”
華盛也覺得華初豆丁兒一樣,小小的一只。而且他又不打算真的把女兒練成武林高手,于是同意了妻子的說法,把這篇翻過去了。
華初提起習武不過順嘴一說,更多的原因來自對武俠世界的向往和好奇。華盛說她不適合習武,心里的熱情就被澆滅了大半。又要天天早起,她自認是個懶蟲,另外一半的余溫也就消失殆盡了。
不過,自從華致寅時即起后,早晨再也沒有來“折磨”過他。華初心情大好,讓丫鬟提著一個大食盒跟著她去了壽山堂。
冰凍三尺,屋檐下昨夜掛起來的冰凌子因為晨間升溫,正滴著水。因為怕落下來砸到過路的人,華府的小廝裹著厚厚的冬衣,正拿著桿子把冰凌子打下來。外面冷,眾人可不敢讓華初凍著,華初又進了壽山堂的暖閣,炭火烤得屋里溫暖如春。
華初等了一會兒,華致和馮律都過來了。
華致進門,就把華初扣在自己懷里。他慢慢發(fā)現(xiàn),自己這個妹妹雖然人小,但是卻把自己當成了大人。不喜人抱,也不喜人碰,能做到的事情絕不麻煩他人。小丫頭這樣十分滑稽可愛,華致忍不住就想逗她。
被華致壓制的華初心想:麻蛋,勞資以后不來了。
馮律看不下去,就對華致說:“華家哥哥再這樣,以后初妹妹就不來壽山堂了?!?p> “她不來,我就去找她?!甭犃笋T律的話,華致嘴上雖然依舊強硬,卻松了手上的巧。
華初從華致懷里出來之后,坐到旁邊的椅子上。華初飛快的看了馮律一眼,他正襟危坐,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原本華麗的容貌在冬日的暖閣里,就像收進溫室的紅梅。
馮律此人,每次她和華致的斗爭,他都作壁上觀,不發(fā)一言。沒想到,他簡單輕巧的一句話,就讓華致退了。
只一眼,華初就收回視線,決定好好跟華致搬扯搬扯?!笆ト擞性疲耗信袆e,男女授受不親你知不知道?”
華致沒繃住噗的笑出聲,而后又立刻收住,一本正經的樣子?!懊妹谜f的對,哥哥實在不該?!闭f著又要動手來捏華初的臉,被華初眼疾手快的躲開了。“可是,小丫頭,我們是親兄妹,而且,你今年才三歲。”
華初頭疼。想她二十多歲的老阿姨,還要天天跟十多歲的小屁孩斗法,華初無語問蒼天,她這是造了什么孽啊?
在華致一天天的打鬧中,華初迎來了在這個世界的第一個春節(jié)。
掛紅燈籠,貼對聯(lián),祭拜祖先,整個華府燈火通明,華家的主人都聚在燒著地龍的花廳吃年夜飯,守歲。
沈玉清是個能干的女人,溫婉美麗,秀外慧中,幾乎符合所有封建社會對一個世家大族對當家主母所有的設定。年節(jié),許多下人都放回家去了,華府依然井井有條,留守的丫鬟小廝也都有厚賞,辦事沒有不盡心的。
華江也難得出來,坐在花廳的主位上,跟兒孫們一起吃年夜飯,華初和華致上去磕完頭一人領了一個大紅包,就是馮律,也不例外。
華江并不多留,發(fā)了紅包就回了壽山堂。都說老人愛熱鬧,但在華江這里似乎并不是如此。華盛因為父親離開略顯黯然,沈玉清就安慰道:“自從婆母走后,公爹就一直如此,這不是你的錯?!?p> 華江的妻子不是京城顯貴人家出來的女兒,而是和他青梅竹馬長大的領家姑娘,火辣熱情,也有功夫在身,是能跟著華江一起上戰(zhàn)場殺敵的女巾幗,夫妻情深似海。自妻子因病早逝,華江就常年守在壽山堂。聽府里的老人說,壽山堂的一切都還和十多年前一模一樣。
華初很是遺憾,沒有見過這位女將軍一樣的祖母。她還沒有出生,這位祖母就已不在了。不知道與電視劇里的巾幗女英雄相差幾何?
華盛本來也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很快放下此事,轉而與妻子道:“我有一件好事要與你說?”
“什么事?”沈玉清疑惑的看著丈夫。過完年丈夫又要回南疆,她近來眉間常見愁緒。
“我向陛下請了旨意,讓你和皎皎跟我一去去南疆,陛下同意了?!比A盛笑著道。
華盛一句話就解了她多日的心結,沈玉清喜上眉梢,不確定的追問。“真的?”
華盛看著她,面含笑意,并不說話
旁邊耳尖的華家兄妹都聽到了,華致眉開眼笑?!疤昧?,這樣就不用和娘親分開了?!?p> 而華初則是下意識的望向馮律,這樣一來,馮律豈不是要一個人留在華府?
馮律低眉斂目,神情淡淡。沒有人不知道他現(xiàn)在心里想的什么。
除了她,屋里其它人也沒有注意到他。沈玉清高興之后,有些忐忑。“公公那里?”
華盛就說:“此事我已經和父親說過了,父親認為家國既然能兩全,就沒必要讓我們夫妻分離。他說會幫我們守著華府。”
華致也很遺憾?!白娓覆缓臀覀円黄鹑??”
華盛點頭。
馮律感受到華初一直注視著的目光,眼瞼挑起與她對視。那目光與平時不同,不像是看一個孩子,倒像是成年人對成年人的對峙。
華盛沒留意他們之間的不同,彎腰抱起女兒,問:“皎皎要跟爹爹去南疆,高不高興?”
華初用稚嫩的嗓音回答:“我舍不得祖父?!?p> 華盛一愣。
沈玉清也很意外。
華致雖然也很敬重祖父,但是對他來說當然更親近父親母親。在他眼里華初就是個小女孩,他誘哄:“那妹妹就舍得爹爹,舍得娘親,舍得哥哥了?”
華初沒理他。
沈玉清認為女兒還小,所謂的舍不得也只是一時間的念頭,轉眼就忘。她就對華盛說:“你別管,我來跟她說?!?p> 華盛十分信任妻子,就把華初就轉到沈玉清懷里抱著,轉身跟馮律說話?!拔业囊馑迹亲屇愀覀円黄鹑ツ辖?。山高水遠,對你目前來說是最好的?!?p> 馮律對華盛鄭重拜首?!岸嘀x將軍為我思量,只是晚輩有事需要留在京城才能完成,恐怕不能跟將軍去南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