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大陸,新署國,落幕市。
八月的烈陽炙烤著大地,悶熱的天氣已經(jīng)持續(xù)了一月有余,空蕩的街道上只有三三兩兩落單的行人,偶爾疾馳而過的車輛卷起陣陣煙塵,嗆進肺里辛辣無比。
如非必要,沒有人會選擇在這樣的天氣下出門,待在屋子里乘涼是最好的選擇。
而此時的蜀味濃冒菜店卻熱鬧非凡,狹小的空間里只有六張桌子,起了皮的屋頂正中央一架老式吊扇正在有氣無力地轉(zhuǎn)著,陣陣熱風(fēng)混雜著汗水的餿臭味道,讓原本就憋悶的空間里像蒸籠一樣。
六張桌子上幾乎都坐滿了人,每個人面前都擺著一個裝滿紅油冒菜的粗瓷大碗,食客們就著瓶身上掛著水珠的啤酒,稀里呼嚕地埋頭大吃,絲毫不為小店里難聞的氣味所影響。
在緊鄰柜臺旁邊的一張桌子上,一個留著小胡子的男人冒菜才剛剛端上來,他就拿起桌子上的麻油罐子,將里面的麻油一股腦地全部倒在了自己的碗里。
用筷子攪合了一下,小胡子嘗了嘗味道,皺了皺眉頭。
“老板娘,在給我來點麻油。”小胡子拿著空麻油罐敲著桌子。
正在玩手機的老板娘放下手機,抬眼看了看小胡子,從柜臺里拿出了一個大鐵皮罐,一邊走向小胡子一邊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大哥,您這碗冒菜錢還沒有加的麻油貴呢。”
小胡子嘿嘿笑了兩聲,眼睛朝著老板娘使勁擠了擠,等老板娘將麻油罐加滿,他又倒了半罐在碗里,嘗了嘗,這才心滿意足地吃了起來。
飯點過去,食客陸陸續(xù)續(xù)地吃完離開了,小店突然間空了下來,只剩下小胡子還在吃著冒菜。
這時,一個年輕人從敞開的門走進了店里,老板娘放下手機,熱情地招呼道:“吃點什么?”
年輕人站在柜臺前,有些心不在焉地看著菜單,目光卻不時瞄向旁邊的小胡子。
“都有什么?”
“牛肉冒菜、羊肉冒菜、毛肚冒菜、什錦冒菜、素冒菜,這些都是按份賣的。也可以單獨點菜,喜歡吃什么就加什么,都可以?!?p> “來一份素冒菜吧?!?p> “15一碗?!?p> 年輕人付了錢,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卻直接坐在了小胡子的對面。
小胡子抬起頭疑惑地看了看年輕人,見對方正拿餐巾紙擦著筷子,就又繼續(xù)吃起了自己那碗加了一罐麻油的冒菜。
老板娘很快就從后廚端出一碗飄著紅油的冒菜,她從罐子里舀出了一大勺麻油澆在了碗里,端給了年輕人。
‘認識?看著也不像啊?!习迥锟粗谕粡堊雷由系膬蓚€人,心里疑惑。
一般的食客,基本上第一選擇都是空著的桌子,很少有喜歡跟別人湊一桌的客人。
不過很快她的注意力就又被手機上的視頻吸引了,對于小胡子和年輕人就失去了關(guān)注的興趣。
年輕人聞了聞剛剛上桌還冒著熱氣的冒菜,用筷子扒拉了一下,就將筷子放在了桌子上。
小胡子終于吃完了所有的肉和菜,然后端起碗,咕嘟咕嘟地喝了起來,直到整個碗里連湯汁都一滴不剩,這才放下碗,走出了店門。
年輕人等小胡子走出去,立刻起身跟了出去。
老板娘看著年輕人一口沒動的麻辣燙,皺了皺眉頭,起身將碗蓋上了一層保鮮膜,又端回了后廚。
準備賣給下一個客人。
小胡子溜溜達達地走著,速度很慢,年輕人就隔了十幾米墜在他后面。
偶爾小胡子似有所覺突然轉(zhuǎn)身,年輕人卻總能提前一步消失在小胡子的視野之中。
小胡子走得很小心,年輕人跟得很隨意。
兩個人就這么一前一后地走著,路過一條商業(yè)街,一個打扮時髦的棕發(fā)女人手里拎著幾個購物袋從一家門店走了出來。
她斜眼瞟了一眼小胡子,眼睛里露出了一絲輕蔑,抬起手擋著太陽,嘴里小聲咒罵著惱人的天氣,邁著模特步向著路邊走去。
小胡子直直地盯著女人的背影,閉著氣咽了一口吐沫,手在臉上使勁搓了搓,直到目送女人上了出租車,這才繼續(xù)往前走。
約么半個小時左右,小胡子走到了落幕市第三紡織廠家屬樓小區(qū)邊。
他活動了一下脖子,剛要往前走,年輕人就從小區(qū)里出來走到了他面前。
“大哥,您是住這個小區(qū)么?”
年輕人邊說,邊掏出了一根煙遞了過去。
小胡子毫不猶豫地接過煙,看了看上面的商標,又放在鼻子下聞了聞,說道:“好煙?!?p> 年輕人沒說話,而是等著小胡子的回答。
小胡子點上煙,猛地吸了一大口,這才不緊不慢地說道:“不是,我來找個朋友。”
“那我跟您打聽個人,好像就住這個小區(qū)?!?p> “你說?!?p> “胡笑梁,您認識么?”
小胡子拿煙的手微不可查地一緊,接著搖了搖頭道:“不認識。沒聽說過。你還是問問住里面的人吧?!?p> 年輕人有些失望地點點頭,“行,那我問問小區(qū)里的人吧。多謝了大哥?!?p> “你……”小胡子想問,你找他什么事情,可是突然發(fā)現(xiàn),如果這么問了,自己說的不認識胡笑梁也就站不住跟腳了。
“怎么了?”年輕人停下腳步,回頭問道。
“沒事,我是想再跟你要根煙。”
“這樣啊,來,拿著?!?p> 年輕人又抽出了兩根煙塞給了小胡子,轉(zhuǎn)身進了小區(qū)。
等年輕人完全消失在視線中,小胡子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直接走到了靠近小區(qū)門口的一棟樓里。
過了一會,原本進到樓內(nèi)的小胡子又從樓里走了出來,身上的兩面穿衣服也換了面。
他繞過了前面的兩棟樓,走到了靠東北角的一棟樓前。
唯一的單元門口前的空地上停了幾輛警車,隱隱還能聽到斷斷續(xù)續(xù)地爭吵聲。
看到警車,小胡子像是一個受驚的兔子,立刻低下頭轉(zhuǎn)身快速離開了小區(qū)。
七拐八繞,專門走人少的路,不時還會在一些視覺的死角等上一兩分鐘,來觀察是不是身后有人跟蹤他。
在經(jīng)過一條停滿自行車的胡同的時候,小胡子從兜里拿出了一個曲別針,找了一輛看起來不新不舊,帶著兒童座椅的二十六寸自行車,照著鎖眼里輕輕捅了幾下,廉價的車鎖啪嗒一聲就被打開了。
小胡子騎上車,出了胡同后立刻加速,他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米色的T恤已經(jīng)變成了暗棕色。
額頭上的汗水滴滴答答地順著脖子往下流,他卻顧不上擦。
一直騎了有將近兩個小時,直接到了落幕市東邊郊區(qū)的一片城中村。
與城市中心的干凈整潔巨大反差的是,這里看起來一片狼藉。
路上的垃圾堆得到處都是,成了蒼蠅的樂園,一陣陣餿臭的味道順著縫隙往鼻腔里擠。
而此時的小胡子看起來卻顯得平靜了許多,只是呼哧呼哧的喘氣聲卻一直沒有間斷。
他推著車走到了村里的住處,掏出鑰匙打開了小院子大門上的鎖。
停好車,小胡子又出去將大門關(guān)好,上鎖,然后順著墻邊翻進了院子里。
也許是因為心里面覺得安全了,小胡子立刻感覺到全身說不出來的燥熱,他走到了院子中間的水龍頭下面,擰開水,先猛灌了十幾口,又將頭伸到自來水下面,冰涼的水讓他舒服的忍不住一哆嗦。
剛剛關(guān)上水龍頭,還來不及抹一把臉,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戲謔地說道:“胡笑梁,你還真能躲。”
會飛的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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