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大戰(zhàn)之前的寧靜
和葉戈爾在夜晚的陣地上結(jié)伴而走著,由于不能生明火,整個陣地在黑夜中凸顯出一股冷清的氣氛。
俄羅斯大地上的夏夜彌漫著一種滲透到骨子里的寒冷,而空氣中濃濃的香甜氣息像一根針一樣穿插在人的心扉和肉體之間,勾起了每個人的童年回憶。
夜深了,不知道是哪個想家的人正小聲地拉奏著手風琴,美妙音色在風中幽幽地呢喃著,與那皎潔的月光構(gòu)成了一首悠揚的夏日小夜曲。
那在戰(zhàn)爭中的苦痛之情也在每個人的北國之夢中化為了鐵馬冰河般的歲月洪流,這洪流席卷了這個時代里千千萬萬人的命運。
幾千年過去了,古斯拉夫人的靈魂早已變成了雕刻和紙張,只剩下孤獨的戰(zhàn)士在歷史的沉淀物中深深嘆息。
正當林安南沉浸在這股美妙的氛圍之中,葉戈爾突然開口問道:
“你之前說你來自未來,然后和你現(xiàn)在的這個身體的主人完全融合了,你還記得在這世界中“自己”的事情嗎?”
林安南猶豫了一下,答道:
“記得,他.....不對,是我才對。我也是帝國軍隊入侵的那天決定加入軍隊的,其實我現(xiàn)在感覺和他是一個人,我和他并非是分裂的,而是一個整體,“我”對這個世界自己所經(jīng)歷的事情并不陌生。這感覺其實有點奇怪,但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
葉戈爾停了下來,轉(zhuǎn)過頭來看了林安南一眼,然后背靠在土坡上雙手環(huán)臂地說道:
“我是軍事政治學院的大學生,我本來已經(jīng)預定被派往莫斯科擔任文官助理了,但我是共產(chǎn)黨員,也是軍事政治學院的歷史系學院學生會會長,我認為真正能發(fā)揮我價值的的地方應(yīng)該是前線,所以我加入了軍隊。”
林安南暗暗想道:看來傳聞中蘇軍政委都是高級知識分子和寶貴人才出身的消息的的確確是真的。
“只不過我心里倒是一直對不起一個人罷了,她沒有勸阻我去前線,而是一直叮囑我保護好自己,我倒覺得就算犧牲了也沒什么遺憾,唯一的遺憾就是她……“
林安南“啪“地重重地一聲拍在了葉戈爾的后背,頗為不滿地低聲罵道:
“晦氣話少點說,雖然你這種反向flag總比“打完這仗我就回老家結(jié)婚”機智多了,但是我聽得很不舒服,我相信你能活下來,我也能活下來,就這么簡單?!?p> 葉戈爾一臉不知所云地問道:
“什么叫弗.....拉格?還有……”
那張時刻繃緊的臉舒緩了起來,葉戈爾開始對著林安南哈哈大笑,他揮著手說道:
“你可真是個有趣的家伙,算你運氣好遇到了我,遇到其他人你早就被槍決了。滿口胡話還在沒有命令的情況下擅自冒充步兵。雖然說這種做法也是對的,既然坦克被擊毀了,再待在原地不是沒有意義的戰(zhàn)死就是被俘,我要換了你也一樣會回頭尋找自己人的隊伍?!?p> 葉戈爾閉目沉思了一會,然后點頭說道:
“嗯嗯......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你能讓我有一種放心感,剛剛那一仗打的也真是漂亮,要是我們的基層軍官都像你一樣冷靜該多好......”
林安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我也覺得自己運氣真好,如果不是遇見了你,我還以為你們這些政委都是像《兵臨墻下》那部法國電影里的形象?!?p> 還沒等葉戈爾發(fā)問,林安南便表示自己要去檢查陣地了,他轉(zhuǎn)身向著反坦克炮陣地走去,一邊邁著步子一邊咬著指甲低聲自語道:
“抱歉啊,葉戈爾,這場戰(zhàn)役結(jié)束以后,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你了,但是不管怎么樣,這個世界就算變得天翻地覆,我也希望你能活下去,因為在這個世界里,你也算是我唯一的朋友了?!?p> 翌日清晨。
林安南抓著工兵鏟來回不停地往陣地上奔波,他在陣地上舉起鏟子質(zhì)問滿頭大汗的士兵們“是在打算給自己挖掩體還是給自己挖墳墓”,盡管陣地上的軍人們已經(jīng)拼了老命把戰(zhàn)壕挖的更深了,但是林安南依舊不滿意——還是不夠,再深!再深!深到你覺得自己絕對不會被炸到的深度!
事實上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防御手法,之前的陣地建設(shè)情況實在太過于簡陋了,足夠的深度可以確保在敵軍正面進攻時,每個人都有足夠的深度可以躲避在火力線之下,而且保證了炮彈落入戰(zhàn)壕時,扇形殺傷面積可以降低到最小。
陣地上一眾蘇軍士兵并不明白林安南的良苦用心,他們從心底哀嘆自己算是倒霉,遇到了一個土拔鼠軍官。
戰(zhàn)前多流汗總比戰(zhàn)時多流血好,按照紀錄片和軍事雜志里的印象,林安南已經(jīng)和各班班長說明白了反坦克陣地的具體構(gòu)筑方法,并且和士兵們一起揮汗如雨地抓緊時間構(gòu)筑陣地。
7門反坦克炮中僅有5門是37型45mm反坦克炮,剩余2門則是令人頭痛的30型37毫米反坦克炮,在林安南眼里這玩意就是個牙簽炮,這種東西說實話感覺還沒有反坦克槍有用,所以這2門炮便部署到毗鄰北邊的陣地上。
最頭痛的還不是這個,林安南雖然知道蘇聯(lián)早期依然裝備著M1910型這種古董,更過分的是居然還有M1905這種M1910的爺爺輩玩意!
這些爺爺輩收藏品重到不可想象,操作方式也是古董到極致——需要兩只手按壓才能射擊不說,其中一只手要把其中一片按壓片的保險裝置往上拉,另一只手才能按下按壓片射擊。也就是如果其中一只手受傷了,就無法利用這只機槍射擊。
運氣夠好的是在前一波德軍進攻中,德軍坦克周圍的尸體堆中遺留下了兩挺MG34,林安南自然是把這兩挺MG34作為寶貝一樣收攏過來,這種通用機槍可是靈活而又高效的神器,算是劃時代的發(fā)明。
林安南分別在陣地的左右翼作為步兵火力的延伸設(shè)立了機槍陣地,M1910和M1905集中布置在陣地上,余留兩挺MG34當作火力增援時的殺敵利器。現(xiàn)在來看彈藥補給也不成問題,反坦克陣地也逐漸構(gòu)筑完畢了。
葉戈爾在親自前去交涉后,表示第120步兵師的反坦克陣地也如計劃中一般開始構(gòu)筑了,他們也通過無線電建議背后的106機械化步兵師按照這個方法構(gòu)筑反坦克陣地。
唯一不好的消息有兩個:
1.林安南的部隊沒有空軍支援,而德國人肯定有空軍支援。
2.所屬炮兵團的團級火炮被調(diào)往了東線支援攻擊突出部內(nèi)的德軍側(cè)翼,友軍106機械化步兵師的團屬火炮只能給林安南他們打一輪,因為本身彈藥就嚴重不足。
在這兩個問題上林安南和兩位團長的意見一拍即合——挖死里挖戰(zhàn)壕。
做好加強戰(zhàn)壕強度的工作,永備水泥工事那就別想了。雖然戰(zhàn)壕在俯沖轟炸機的舔地攻擊下和重火力攻擊下沒有什么用,但是足夠深度的戰(zhàn)壕還是有防止沖擊波的作用的,那也總比原先的散兵坑好。
而針對重型機槍和反坦克炮的防御體系也必須得到最大程度的加強,少量的偽裝網(wǎng)也分配給了他們。
在整個防線的士兵們怨聲載道瘋狂進行土木作業(yè)的同時,林安南也委托了團長在步兵陣地前沿處設(shè)立了假反坦克炮陣地,陣地上的“反坦克炮”是用木頭鑄成的。
假陣地和真陣地一樣鋪設(shè)了偽裝,這也是為了讓帝國軍在偵察時對此信以為真,在進攻前讓他們的炮兵往這些假陣地上招呼,從而在假陣地上浪費火炮支援次數(shù)。
在二戰(zhàn)中除了財大氣粗的美軍,炮兵支援在其他國家都是標準配給量視情況下發(fā)的,炮兵力量的使用還需要得到層層申請才有可能被允許給予,能打一輪是一輪。哪像美軍那樣航空兵支援還能追加到連級單位。
而葉戈爾作為團級政委,不但沒有一點軍官的架子,而是擼起了袖子和士兵們一起揮著鐵鍬在戰(zhàn)壕里揚起一片片黃土。
他還經(jīng)常拿著筆記本在各個步兵陣地上和士兵們交談著,傾聽士兵們的苦衷和想法,把自己視若寶物的“伏特加“給大伙傳遞著喝一口,而士兵們也非常識趣,每個人只抿了一小口便遞給下一個人。
葉戈爾在團里面的威望可以說是如日中天了,林安南作為中尉軍官到巡視陣地時,士兵們懶洋洋地站起來對著他敬了一個不三不四的軍禮,然后就撇過頭去懶得理他。
而葉戈爾若是陪林安南一起巡視陣地,步兵班里的士兵們像見了親人一樣立刻站直了身子,敬出一記標準的軍禮,無視林安南的同時對著葉戈爾喊道“政委同志好!”,而林安南只能苦笑著扮演著透明人,不過他倒是也不在意,因為他這時仍然相信著等這次戰(zhàn)役結(jié)束自己就回家了,犯不著動氣。
在他們在陣地上瘋狂當土拔鼠的這段時間里,沒有德軍的偵察機大架光臨,估計都被調(diào)去突出部了。
1941年9月3日,整個陣地已經(jīng)基本布置完畢了。
整個陣地呈“工“字形展開,中間是反坦克炮陣地,鐵絲障礙物和反坦克戰(zhàn)壕也挖好了。步兵陣地里,在戰(zhàn)壕里林安南也讓每個士兵盡自己所能挖設(shè)了防炮擊洞口,這是保命用的東西,所以大家也投入了大量力氣去干。
林安南在指揮所里閉目沉思著,這個日子就是德國人決定撤退的日子——如果和歷史走向完全一模一樣的話。但是林安南自己記憶里并沒有找到對應(yīng)史料得知德國人是直接撤出突出部,還是以擊潰北部或者南部蘇軍防線的形式退出突出部呢?
他懊悔到當初為什么不勤奮一點看看外部資料呢。
突然間林安南從心中感受到一股惶恐,如果不按歷史套路出牌,德國人卻像他之前想的那樣——攻破南部的防線,并沒有放棄突出部,而是在分割消滅了南部蘇軍防御力量以后,繼續(xù)選擇把突出部作為進攻矛頭的據(jù)點呢?
不會的,不會的,現(xiàn)在一切都是按照歷史走向來的。
他這樣安慰著自己,隨即在內(nèi)心中發(fā)出了一陣嘆息:現(xiàn)在自己只想回家,雖然不知道文蕓說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唯一能選擇的只有相信她了,只要挨過了這段日子就解放了。
開始等待吧,等待著明天,等待著希望,等待著救贖,唯有等待,才是盡是變數(shù)的人生歸途上不變的定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