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各派三三兩兩,一時也沒個主心骨只能四散而逃。
只見山坡下、草叢里、山石后……或著素衣或穿盛裝或是簡衣,有行刺未果嗔目扼腕的;有裊裊婷婷只盼能看一眼琉璃公子的;也有來湊熱鬧的年輕人唬得丟了兵器的,他們或獨(dú)行或三五成群地瘋跑了出去。
保命要緊,鳳翎也來不及多想,看著映天道:“這人武功深不可測,即使你我二人留下來也不過是多了兩個送命的。幻異宮余孽重出江湖,如此大事我們該回去稟告父親和其他各位掌門?!?p> 見映天未語又道:“江湖道義并非個人生死,而是整個江湖安危,大局為重這個道理你應(yīng)該明白?!?p> 瞧著映天是默認(rèn)了,鳳翎這才隨著人群走了出去,映天猶豫片刻緊隨其后。
這時山北的人狂笑起來:“你瞧瞧,你瞧瞧,落井下石!袖手旁觀!鼠竄狼奔!這就是你們的江湖!你們的道義!”
說到最后竟是嘶啞著嗓子,好像飄零的鬼魂發(fā)出的最后一絲仇怨與詛咒。俶爾他又變回了那個似男若女的聲音,此時竟覺得好聽極了。
只聽那穿耳入心的聲音說道:“瑤兒姑娘今日既是你我頭一次見面,理應(yīng)送上一份大禮?!?p> 北山后面的聲音仿若掩唇在笑,道:“只要你今日讓這些人死,我定不會讓他們有一個能茍活出去的?!?p> 鳳翎一聽此話,大叫:“不好!快跑!”拽著映天的袖子不由分說地向遠(yuǎn)處跑去。
瑤兒不卑不亢坦然答道:“聽您這話,倒不像是來殺我的?!?p> 那人又是一笑,登時一股氣力從北面襲來,車壁碎裂四散,馬匹嘶吼瘋跑。晚風(fēng)勉力強(qiáng)撐,邵音被掀翻在地。好深的內(nèi)力!許多還未來得及逃跑的年輕人看見后嚇得屁滾尿流,踉踉蹌蹌。
哐當(dāng)!一個正正當(dāng)當(dāng)封閉著的鐵車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地上,好像一塊鐵石,又像一座牢籠,嚴(yán)嚴(yán)密密窺不見一點(diǎn)縫隙。
地上還散落著一堆稻草,邵音這才醒悟剛剛刺中的哪里是什么人,不過是些廢草。鳳翎聞聲遲疑望去,心里百感交集。他替她考量的還真多……
北山后面那人,不知何時已立于鐵車前面,身披黑色披風(fēng),身材修長,眼上遮墨黑的眼罩,可仍擋不住他閃動而妖嬈的眼,對,是妖嬈,說不上是那眼,還是額前散落的那束發(fā),再或是那薄薄的唇,總之是妖嬈邪魅。
他注視那車半天,方才別過臉去,輕哼一聲道:“他倒是對你別有心意。難怪這萬箭齊發(fā)都不曾傷你半分?!?p> 邵音忍不住低聲道:“卻是個男的!娘里娘氣,不三不四。”一時驚覺說出了心里話,急忙躲到晚風(fēng)身后捂住了自己不聽話的嘴巴。
那男的抬手欲一掌擊殺,卻被“咔”一聲的鐵車吸引了目光,隨即狠狠的挖了邵音一眼,不再同其計較。
瑤兒一聽這聲音便知是——義父來了。她緩緩走了出來,眼眸低垂,淡淡道:“您今日想要什么盡可拿去,只要能保我三人性命,其他都乃身外之物?!?p> 那人開懷大笑:“這等保命的本領(lǐng)可也是他教的?”
瑤兒一驚,不敢回話,更不敢迎上那道凄寒的目光。
那人笑夠了,向前走了過去,一步、兩步……那人走到還不及第三步,晚風(fēng)便一個箭步上前擋在了瑤兒身前。
那人瞟了瞟晚風(fēng),又望了望瑤兒,好似在警告?,巸菏疽鉀]事,晚風(fēng)這才退到了她身后。只見那人繼續(xù)向前邁進(jìn),三步、四步:“說啊,這些本領(lǐng)都是他教的?”
五步……若是再向前,便是與瑤兒面貼面了,可對面的那雙黑靴仍舊是高抬了起來,瑤兒不自覺的后退了一步。那人狂笑不已:“怎么,不敢回我?”
眼見瑤兒頭埋得低低地,晚風(fēng)隱隱覺得此人不簡單。只聽瑤兒道:“可否借一步說話?”
“好!我倒要看看你要說些什么?!蹦侨隧汈е畠?nèi)移形換影,不過眨眼之間便沒于北山石后。
“我去去就回,你們放心?!爆巸簢诟劳?,足間一點(diǎn)快速飛去。剛一落地,便雙膝一跪:“見過義父。”還不及說話,義父轉(zhuǎn)手就是一巴掌扇了過去:“這一巴掌是替你爹娘打的,怕你沉迷兒女私情忘了自己的血海深仇?!?p> “溪兒不敢?!痹诹x父面前他是溪兒,復(fù)仇的溪兒。相比削骨之痛,這一巴掌簡直是不值一提,但許是琉璃將她養(yǎng)得太好了,此時竟覺火辣辣的刺痛感在臉上蔓延開來。
那人輕哼一聲道:“尋個理由盡快回‘鏡花水月’,早日找到紅眼子與《冥幻心法》的關(guān)系。”
瑤兒領(lǐng)命后,只見一片黑衣閃動,眼前便連個影子也不見了。
待瑤兒回去后,晚風(fēng)方問:“姐姐,剛剛那可是《冥幻心法》里的《鬼術(shù)》?”
瑤兒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再言語。
邵音一聽可嚇壞了:“他,他,他真的是幻異宮的人?”
瑤兒瞧著邵音微微一笑,暖如春風(fēng):“還當(dāng)你受傷了,看你沒事我也就放心了。今日多謝姑娘了,日后定當(dāng)好好報答?!?p> 邵音神情閃爍道:“你謝我?可我……剛剛還要?dú)⒛???p> 瑤兒突然想到了冷秋,她曾也要?dú)⑦^冷秋,冷秋也未曾計較過。思及此處,不禁又在心里暗自發(fā)問:她說是奉命護(hù)自己安全。那她是奉了誰的命呢?
‘百花爭艷’那晚,她未同琉璃一起回來,想來不是琉璃的人了。那會是誰?百般思索仍不得解,卻被眼前的邵音喚回了思緒:“姐姐想什么呢?”
瑤兒嫣然一笑:“沒什么。這里不安全,你早早回去吧,免得邵掌門擔(dān)心?!?p> “不,我……我留下來保護(hù)你?!鄙垡粝仁峭掏掏峦拢詈髤s拍著胸脯保證,好似擔(dān)心這些話不足以留下她又道:“反正我們順路!恩,對,順路!”
瑤兒自是不愿帶她,前路兇險,自己都命懸一線卻還要帶上一個剛剛要?dú)⒆约旱娜???梢痪洹绊樎贰币膊缓猛频羲?,眼下馬車沒了,她卻似個跟屁蟲一樣黏在自己身邊,甩也甩不開。只能無奈地帶著一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