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音自幼習(xí)武,但總不過是晨起練劍,或與師兄弟過過招??刹辉谶@細(xì)細(xì)的樹杈上睡過整宿覺。此時她懸在半空,戰(zhàn)戰(zhàn)兢兢,連那樹枝都隨著腿抖動起來,零星的葉子飄飄灑灑,唬得她連頭都不敢低下。
“你再抖下去,這樹都得被你抖禿了!”晚風(fēng)嘴上如此說著,卻揮劍截了一枝丫橫在邵音腳前,邵音將那枝丫移近幾分,剛好穩(wěn)穩(wěn)坐住。她整張臉都洋溢著笑意,若不是黑夜里光線太暗,只怕那嬌羞的緋紅能掛上黃昏的西天,綻放出嬌艷的彩霞。
邵音坐穩(wěn)了,方瞧著前面躺在樹枝上的瑤兒,輕聲道:“姐姐,你不怕掉下去嗎?”
還不等瑤兒回答,晚風(fēng)便淡然說道:“若如世間女子那般,又哪值得我家公子拿命去救!”這話聽著不咸不淡,卻內(nèi)涵深意。
晚風(fēng)話里雖未提瑤兒半句,卻全是溢美之詞,在晚風(fēng)看來瑤兒不是俗世脂粉,卻是天外謫仙一樣的人物。同他家公子一樣,是一類人,這樣的人自然深得公子的心,更是心甘情愿拿自己的命去換她余生之樂。
邵音聽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時竟有些感動。想來那琉璃也定是愛的深,才會在“百花爭艷”上棄了整個江湖的人,只為救她。
可邵音這心里又有些失落,晚風(fēng)將眼前這位姐姐評價的如此高,那他心里喜歡怎樣的人呢?她想問卻又羞于問,便在黑夜里偷偷瞧著那個少年。
他背依樹桿,右手輕輕搭在彎曲的右膝上,左腿筆直地橫在一個粗大的樹枝上。月光透過茂密的樹枝洋洋地映在他的眉間、臉上、唇畔,還有他的衣衫。
邵音又轉(zhuǎn)頭看了看那個斜臥的背影,單薄、孤冷,夜風(fēng)輕撫著她細(xì)密的頭發(fā),好似離愁千絲亂。她正癡迷地看著,卻聽吧嗒,吧嗒,好似雨滴落了葉梢??商ь^看去哪里有雨,不過是那個白衣背影里夜晚憂傷成淚。
邵音再轉(zhuǎn)頭時,晚風(fēng)已閉目小憩。她不知這兩人的身上背負(fù)了什么,但邵音覺得那一定很重很重……
瑤兒的小心謹(jǐn)慎果然還是對的,白日離去的人里有幾個不死心的追了上來。他們看見了火堆,灰燼仍有余熱,便分頭追去了。
三人聽見了腳步聲,都噤若寒蟬一動不動。
沒一會兒聽見一個人走了過來,停在他們棲息的那棵樹下。接著,又有一人走了過來說:“沒見到人。”另一個跑來的人也搖了搖頭。
估摸來了二十多人,均是黑衣遮面,紛紛稱沒見到人。只聽那領(lǐng)頭的喊道:“接著找。絕不能讓其他門派先搶了人,公子的生米已經(jīng)備好,就等著上鍋了!”
“是!”一堆人領(lǐng)命去了。
“等下?!蹦侨讼肫鹆耸裁矗骸霸偻摆s便是尚武莊的集鎮(zhèn)了,他們定會到那里補給糧食,你帶幾個人去那鎮(zhèn)上等著,守株待兔,不怕他們不來。”
那人領(lǐng)命帶了幾人往集鎮(zhèn)趕去。
待一眾人離去后,那人也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
突然,一片葉子不偏不倚正正好好落在了他的肩頭,他身形一頓,將那葉子拿在手中,不動。
他好像一只野狼嗅到了食物的氣息,眼露精光窺視著四遭。樹上的三人一動不動,邵音看著腳下晚風(fēng)幫她砍的樹枝暗自慶幸竊喜,若沒有這樹枝只怕自己現(xiàn)在已成觸手可得的獵物了。
黑暗里,那人掃視著四周,腳踩在樹葉上發(fā)出咯吱咯吱的響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瑤兒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兒,附近有二十多人,尚不知武功深淺,若被發(fā)現(xiàn)也不知能不能殺出重圍。
突然對面刮過一陣陰風(fēng),那人猛的回頭卻似有一鬼影飄過,唬的他喝道:“誰?”
只這一聲也聽不清是誰,瑤兒還欲再聽聽,卻見那人很是奇怪,迅速地退出了這片林子。
待那人走遠(yuǎn),邵音松了好大一口氣,好似憋了一肚子話,剛張開嘴巴便被晚風(fēng)的手給死死地堵住了。邵音暗嘆他輕工了得,全然不知他什么時候跑到了自己身側(cè)。難道他是擔(dān)心我?
此時他的手緊緊地挨著自己的唇,邵音一抬眼便能瞧見他英俊的臉龐,感受他呼在自己臉上平緩而勻稱的呼吸。邵音的心撲騰撲騰地跳,臉泛嫣紅,那一瞬她便暗暗許下:此生,非他不嫁!
那一刻,感覺好慢,又感覺好快。
終于,走遠(yuǎn)的那個腳步聲又慢慢地踱步回來了。可走出來的卻不是先前那人,而是另一波人,帶頭的竟然是個女子,手下估摸六七人,紛紛以黑紗遮面。
她吩咐道:“這個方向是去鎮(zhèn)里的,給我好好地搜。記住,都要活口。”
幾人異口同聲道:“是!”正欲離開,只聽后面又來了一群人,領(lǐng)頭的應(yīng)是剛剛逃跑的男子:“好心機!好功夫!只是不知姑娘想要魚,還是想要熊掌?”
那女子輕哼一聲道:“我還以為你早逃走了呢!”
那男子嘲謔笑道:“若不是我假意逃跑,如何能甕中捉鱉!”接著吧嗒吧嗒嘴,戲謔道:“你這樣的女人可是很投我意,只是可惜了!我現(xiàn)在要的女人是離子瑤?!?p> 林葉密布,瑤兒看不清這兩人的身材與模樣,細(xì)細(xì)聽這聲音卻有些熟悉,可又實在想不起在哪里聽過。
正垂眸思考,只聽那領(lǐng)頭的女子又道:“好極了!你要的是美人魚,我要的是美人魚后面的熊掌。不如,我們合作如何?”那女子好像想到了什么好的計策,不自覺地揉搓著雙手。
那男子玩味道:“合作?”輕哼一聲又說:“不用你,我也能要到我的魚。我憑什么要與你合作?”
“女人才最了解女人?!蹦桥虞p笑而自信道。
“哦?說說怎么合作。”
那女子走上前,兩人耳語一陣,接著那男子哈哈笑道:“好心機!”
“怎么不敢了?”女子故意激怒道。
“放眼江湖,還有我……”賈少陽三個字剛欲脫口,瞬間便被他自己噎了回去:“不敢做的事?就按你剛剛說的做?!蹦悄凶有那楹脴O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