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總離不開衣食住行,林立珍性格文靜,夏有金有心讓她學習縫紉技術。
經大家商量,十六歲的林立珍和三叔家的林立麗一塊到黃金村對面的山上一戶人家學習。
那個村叫財神坳,海拔比黃金村還要高。
倆人去學習的時候,林立寒總覺得家里空蕩蕩的,她已經開始思念大姐了,雖然大姐不愛說話,可只要問她,她就會回答,林立寒記得大姐去成都回來的時候,她曾纏著大姐講故事,大姐能講什么呢?她沒有故事,讓林立寒問媽去?夏有金到是有故事,可林立寒不稀罕,因為母親的故事翻來覆去就那么幾個,陳舊不說,還總是鬼呀怪的,她一點也不感興趣,還不如村里的壩壩電影。
林立珍被林立寒逼得沒有辦法,只好將看到的電視新聞胡亂講了一通。
大姐搖頭晃腦地講著,一個穿紅衣服的女孩,在峨邊大雪封山的谷底河道旁,捧著冰冷的就快結冰的河水洗臉,漫山遍野的銀裝素裹,唯有小女孩鮮紅的一團使人印象深刻。
如今,滿屋子鮮紅的紅氣球,林立寒竟然看得癡了過去,這些表面的東西,僅僅只是用來裝飾的小東西,它們竟然能夠吸引大家的注意,竟然能夠讓原本不太和睦不太友好的人們關系和諧,這小小的氣球帶來的力量真是偉大。
隨著相親日子越來越近,林立寒犯了愁,她唯一一條像樣褲子的褲腳已經敞開了很寬大的一條口子,一直裂開犯膝蓋,有點像開叉的旗袍。
小孩子成天七上八下的,夏有金也懶得管她,其實也是沒有精力管。褲子爛就爛吧,也就由她去。
那一天,長輩們都被請去林建明家堂屋坐了。
大姐在家里衲鞋墊,很明顯拉針線的動作慢下來了,膽肥的二姐早飛過去扒門板觀望了。林立寒苦于自己褲腳裂開的問題,盤旋著不敢過去。
說林立寒是一個孩子,那是因為她在林家這個三房大家庭里,她的年齡是最小的。不過,如今她已經十一歲,算起來也不小了,懂得羞恥,與兒時那混世魔王相比,如今的林立寒更討人喜歡。
夏有金逢人就說,幸虧那時候被吊打,否則,還不知道林立寒長成什么樣呢!
略略長大的林立寒只是撇撇嘴,如今懂事的她不知道是不是記住了當年被吊打的教訓?有了羞恥心,想要過三叔家看準新娘,無奈沒有一件像樣的衣物,林立寒急得撓手抓腮。
幸虧三叔家留廖淑芬一家及親友們吃午飯,林立寒得以窺視廖淑芬真容。
廖淑芬是一個喜歡笑的女人,她的年紀和林立珍相仿,這么說,大姐也會很快相親羅,林立寒想著。
因為廖淑芬排行老三,林家的兄妹幾個都叫她三姐,或者是廖三姐。也因為她個性活潑開朗好動,相親后的第三天,她和父母單獨過來林立軍家,不久之后,大家便彼此熟悉了。
廖淑芬常常到黃金崖腳下的紙廠找林立軍玩,林立軍開心得很,雖然只是剛剛托大伯的關系進了紙廠,可在技術上還得好好跟師傅學習。
說來湊巧得很,那師傅不是別人,竟然是夏澤地的大兒子夏小亨,大家都沾親帶故的,自然很快熟悉。
夏小亨同時帶兩個徒弟,其中一個是林立軍,另一個是自家小弟夏小令。倆徒弟差不多同一天上工。
黃金村唯一的工廠就是這個村集體開辦的紙廠,建立在靠山和靠水的位置,在簡易的廠房里,設置了一排五口大池子,大池子里側靠崖而建,鑿了槽,被上游水泵房打得碎碎的、爛爛的紙漿從槽里緩緩流進缸里,林立軍幾個工人便在大缸的正面甩開了膀子干活。
林立寒跟著廖淑芬、林立珍來到廠里玩,她看得癡迷,只見夏小亨吩咐大家,“注意啦!兩手緊握簾子兩端,壓進池子,左右均勻晃動,好,迅速提起來,看見了嗎?簾子上面已經覆蓋了一層黃燦燦的紙漿?”
林立寒看見林立軍和夏小令的簾子上紙漿顏色比師傅的深了許多,便忍不住問道:“小亨哥,你的簾子沒有他們的好看?”
“是嗎?”夏小亨抬起頭來,笑瞇瞇地看著三位美女,眼睛里含著飽滿的熱情。
林立寒看見夏小令也是一雙熱情的眼睛,只不過他瞟了一眼便迅速低下頭,把目光放在自己的簾子上,而林立軍握著簾子的手攥得更緊更有力,仿佛快要將簾子的外框給捏碎似的。林立寒不知道大哥哥為什么這么憤怒?
夏小亨讓倆徒弟動作停下來,特意提高聲音,“你們說說,我這簾子與他們兩張簾子有什么區(qū)別?”
很顯然,這話是對三位美女說的,林立寒舉手,得到夏小亨許可后,她說:“首先,顏色不一樣,看起來太淡了,不好看!”
“很好,那么,另外倆個妹妹,你們說呢?”
“我看肯定是師傅的好???要不然怎么會是師傅呢?”廖淑芬咧嘴哈哈大笑,旁邊三個男人像虎狼一般灼熱的目光讓她飄飄然,林立珍羞紅了臉,什么話也說不出口。
“還是弟妹會說話呢!其實,我們舀紙不是看顏色……其實吧,也算是看顏色就能知道紙的厚薄,在簾子上,顏色越淺,預示著這張紙越薄,像立軍、小令你倆今天舀的紙來看,這個紙都可以直接用來衲鞋底了……哈哈哈……”
師傅當著女孩們的調侃,林立軍和夏小令沒有生氣,在夏小亨情緒感染下,大家都歡快地笑了起來!
“不過,并不是越薄的紙越好,太薄的紙拿來能干什么呢?這種紙幾乎叫廢紙……不,其實它們還是大有用處的,這種太薄的紙不容易成型,只有用來切成小方塊,做成死人冥紙……”
大家齊聲“哦”地一聲,林立軍啞著嗓子,像是想要在廖淑芬面前好好表現(xiàn)一番,因為刻意表現(xiàn),反而顯得很笨拙。
“那,我是不是重新舀一下?”
“可以啊!不過,你手里這一張不能再下池子里了,否則,那紙更厚,現(xiàn)在你倆像我這樣,對,把簾子迅速往這里壓,再輕輕提起來,看見沒,完了,剛才光顧著說話,時間有些過了,你看,這時間久了,紙不容易從簾子里脫落下來,大家注意了啊,就是這樣,一張一張地從池子里舀出來,動作要快,要柔,紙的厚度才均勻,這樣一疊疊累加起來,待水分蒸發(fā)得差不多的時候,那邊有刀,我們再把這個切一下,把這些濕紙晾在竹竿上,待它們完全干透,就差不多是成品了?!?p> “這樣看起來,舀紙還是挺簡單的嘛!”林立寒揚起小臉,天真地問到。
夏小亨哈哈一笑,“看著簡單,小妹妹,要是你來舀紙呀,恐怕連簾子都拿不穩(wěn)喲?”
林立軍和夏小令見師傅調侃林立寒,也都嘿嘿傻笑著附和。
廖淑芬最是爭強好勝,見夏小亨沒有把女人放在眼里,那種自來熟的勁頭便上來了,一個箭步便沖到林立軍面前,“你讓開,我就不信女人做不了這個?”
林立軍慌忙讓開,臉上羞紅一片,要知道,在林家,還沒有這樣熱情大方的女孩子,就算是林立軍,性格也是內向得很,更不要說林立珍了,無論生人熟人,見著都是一副膽小恭順的樣子。
因此,林立軍也非常喜歡廖淑芬。
林立軍笑瞇瞇地看著廖淑芬,只見廖淑芬不慌不忙,胸有成竹,她將袖子往上擼了擼,露出蔥白一樣的一雙手臂,三個青年看見了,目光中自然流露出一股欣賞的神色。
廖淑芬很老練地握著簾子的兩側,很顯然,這簾子不是給嬌小玲瓏身材的廖淑芬配置的,但這也絲毫阻擋不了廖淑芬那顆好勝的心,雖然把簾子往池子里放下有點吃力,而且,還必須彎下身子,吃力地左右晃蕩一下,迅速把簾子拖上來,這個時候,甭看簾子上沒有蘸上多少紙漿,可那對于一個女孩子來說,也是相當?shù)爻林亍?p> 林立軍心疼女友,還未等她把簾子上的薄紙堆放在成品位置,便催促她快快走出工作崗位。
與此同時,夏小令對廖淑芬也是刮目相看。
廖淑芬一臉驕傲走下臺子,滿面春光,蕩漾著一種讓人心醉的幸福。
“怎么樣?師傅,我這個二徒弟合格吧?”
“當然當然,老表嫂,我真是小看你了!”夏小亨見識的人多,膽子也大,這才第一次見廖淑芬,知道這樣的女孩膽子大,越是這樣叫她,她越是歡喜!
廖淑芬果然是開心的,林立軍嘴角勾起,顯然很享受夏小亨這樣開玩笑!女友如此出色,林立軍面上有光。
不但是林立軍感到心情愉悅,就是夏小亨、夏小令也覺得今天是不同尋常的一天,這要是平常,紙廠全是清一色男人,有什么好看的呢?
林立珍剛開始有一點點不習慣,見他們打情罵俏有些害羞,但自己的腿又邁不開,好歹是同廖淑芬一塊來的,也就只好厚著臉皮等待到底。
林立軍和夏小令才開始學習舀紙,有美人在側,自然動作輕快,自然也讓師傅滿意。